洛冰凝的离去,为战局蒙上了一丝不定。江照夜与千江月目光交汇,彼此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一分。江照夜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千江月:“月姐,待此战终了,我便亲赴千家,向你提亲,可好?”
千江月闻言,唇角漾开温婉的笑意,并未言语,只是纤指轻抬,捏住了江照夜的耳朵,嗔道:“臭小子,皮痒了?”江照夜立刻求饶,惹得望舒等人哈哈大笑,紧张的气氛里难得透出一丝温情。
然而,决战时刻已至。人族统帅与妖族妖主双双杳无音讯,这诡异的寂静反而加重了江照夜、李砚舟等人的忧虑。不能再等!必须抢在妖族可能的反扑前,发起最终一击!
翌日,最终的血战爆发。战鼓如雷,响彻云霄。残肢断臂的妖兽与伤痕累累的人族战士,为了各自心中的家园,嘶吼着冲向彼此,以血肉之躯筑起最后的防线。妖族十大妖圣威压盖世,人族顶尖强者亦悉数登场。
江照夜手持噬血枪,声如惊雷:“弟兄们!决战的时刻到了!胜利必将属于我们!随我——冲!”话音未落,他身后魔神法相轰然显现,血煞之气滔天,宛如自地狱踏出的杀神。李砚舟周身金光万丈,大日如来法相庄严,佛门狮子吼震荡乾坤,梵音如潮。千江月素手轻扬,庞大水龙咆哮而出,扑向凶兽群,手中长剑如月华流转,变幻莫测。望舒则立于后方,圣洁的治疗之光倾泻而下,宛若生命源泉。
厮杀惨烈,尸山血海,断戟残戈。江照夜浑身浴血,战意未歇。就在他欲再次冲锋之际,异变陡生!一股源自万妖之巢的滔天污秽血气,如同决堤洪流,无视他的抵抗,疯狂灌入体内!
“妖主大计已成!”妖族妖圣狂喜高呼。江照夜双目瞬间赤红如血,理智被狂暴的杀意彻底吞噬,不分敌我!
“快!封印我!”仅存的一丝清明让他对着李砚舟和望舒嘶吼。李砚舟毫不犹豫,佛门封印法诀金光大盛,梵文锁链缠绕而上;望舒心念急转,纯净的净化之力化作光雨洒落。两股力量压制下,江照夜眼中的血色稍褪。
“血神引!”十大妖圣齐声厉喝,咒语响彻战场。万妖之巢深处,更为磅礴的污秽血气如受牵引,化作无数道血虹,再次疯狂涌入江照夜体内!不过片刻,江照夜彻底沉沦,化身只知毁灭的恐怖魔神!
“弑神九式——魔神之怒!”魔化江照夜发出非人咆哮,噬血枪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凶威,裹挟着无尽血煞,悍然砸向人族阵营!绝望的气息瞬间弥漫。
“水中世界——现!”千江月清叱一声,空间瞬间扭曲波动,强行将狂暴的魔化江照夜与自己一同拉入了一片水汽氤氲的独立空间。
外界,李砚舟目眦欲裂:“众兄弟!随我杀!”失去两大顶尖战力,人族防线压力陡增,战况更加惨烈。
水中世界内,千江月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爱人,心如刀绞:“叶子!醒醒!”
魔化江照夜动作猛地一滞,痛苦地扶住额头,眼中竟闪过一丝挣扎:“月姐…杀…杀了我!快撑不住了…”那正是江照夜本尊的意志在抗拒。
昨日提亲的话语犹在耳边,千江月握剑的手剧烈颤抖,心如刀割。看着喜欢的人承受着痛苦折磨,她眼中含泪,挥出了凝聚毕生修为的至强一剑——“剑神纵横!”
剑光煌煌,撕裂水幕!然而,就在剑锋即将触及的刹那,魔化人格彻底爆发,发出冰冷的嗤笑:“愚蠢!如此杀戮天赋,竟被凡情束缚!让我助他登临至高!”魔神之体轰然爆发,噬血枪带着灭世之威反噬而来!
千江月与入魔的江照夜在这方空间内展开了惊天动地的搏杀。水龙破碎,剑光崩散。千江月虽强,但面对完全魔神化、悍不畏死的江照夜与凶威滔天的噬血枪,渐渐不支,身上伤痕累累。
当魔化江照夜狞笑着欲给予最后一击时,江照夜的本尊意识再次猛烈爆发,争夺身体控制权!魔化人格怒吼:“你疯了?!我在成就你的至高道途!”江照夜本尊的意志在识海中咆哮回应:“狗屁至高!我心中有情,更有誓死守护的人!月姐——动手啊!”
听到那熟悉的呼唤,千江月眼中闪过决绝与无尽的悲痛。她想起他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想起他如今背负的沉重。瞬间贴近!万千剑光倏然归一,凝聚着“水神之怒”的至强一击,带着她的决绝与不舍,狠狠刺入江照夜胸膛!
“魔神之体,不死不灭!凭你?”魔化人格发出轻蔑的狞笑,竟硬生生顶着贯穿心脏的致命伤,猛然攥住枪身!噬血枪凶芒暴闪,被他以更狂暴的力量反手抽出,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无情地洞穿了千江月的心脏!
“呃…”千江月身体剧震,口中溢出鲜血。她却没有倒下,反而用尽最后力气死死握住胸前的枪身,不让它被拔出,目光紧紧锁住江照夜疯狂的眼眸,用尽生命呼喊:“叶子…快醒来…我是…江月啊…”流下的血,恰好滴落在江照夜胸前那枚她亲手所赠的玉佩之上!
嗡——!
那枚古朴的玉佩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翠绿光华!一股精纯、浩瀚、充满生机的净化之力,如同沉睡万古的神只苏醒,瞬间将江照夜全身包裹!这力量源自千江月的血脉,是她父母留下的最后庇护,更是她以生命为引,发出的呼唤!
魔气消融!江照夜赤红的双瞳瞬间恢复了清明!
映入眼帘的,是贯穿千江月心脏的噬血枪,是她胸前刺目的鲜红,是她迅速流逝的生命气息!
“不——!!!”撕心裂肺的悲鸣从江照夜喉咙深处迸发。他拔出噬血枪,不顾一切地将千江月紧紧抱入怀中,体内磅礴的血气疯狂涌动,就要施展以命换命的禁忌之术!
“别…”千江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冰凉的手轻轻拉住他施法的手腕,阻止了他。她无力地依偎在他怀里,像一片凋零的月华。苍白的唇瓣翕动着,声音细若游丝,却清晰地传入江照夜耳中:“这玉佩…是我爹娘…留下的…嫁妆…在妖空…那时…我就…爱上…你这傻小子了…只是…大仇未报…不敢…言说…如今…怕是…来不及了…”
“我去找冰凝!她一定有办法!一定有!”江照夜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哭腔。
千江月虚弱地摇摇头,唇角勾起一抹凄美的苦笑,眼神逐渐涣散,却努力聚焦在他脸上:“答应我…好好…活下去…替我…多看看…这世间的…风景…若…若有来生…”她用尽最后的气力,留下最后的呢喃,“我…还愿…做你的…月姐…”
话音落下,那承载了太多情愫与坚韧的眼眸,彻底失去了光彩,归于永恒的沉寂。
他们说,千江有水千江月,那清辉无处不在,却总难掬捧入怀,如同远望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可自从遇见你,我便知道,再不必费力去追逐那水中流连的月影了。
因为你便是我的 江照夜。
当我的目光沉入你眼眸的深潭,当我的心绪随你心潮起伏,那万千江月的光华,刹那间都有了归处——它们不再散落天涯,而是悉数融汇,尽数映照在你沉静又温柔的夜色里。
我甘愿溺毙在这片只属于你的江水中,让每一缕呼吸都浸染你的名字。从此,千江明月是你,长夜清辉亦是你,我目光所及、心神所栖,唯此 江照夜 。
怀中的身体变得冰冷而轻盈。
“啊——!!!”江照夜仰天悲啸,浑身血气如同失控的火山轰然爆发,噬血枪感应到主人的无边悲怒,发出凄厉的嗡鸣,凶威直冲霄汉!无边的杀意与毁灭气息,让整个水中世界都剧烈震颤。
“妖族!!”他双目赤红如血,仿佛来自九幽的诅咒,“我要你们——血债血偿!以尔等之血——祭我月姐!!!”
他将千江月冰冷的身体紧紧拥在胸前,下一刻,空间一阵扭曲波动,他的身影,连同怀中失去生机的爱人,瞬间消失在水中世界,只留下那冲天的恨意与毁灭的气息,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