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山风如同刀子般刮过林烨的脸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痛楚。他踉跄着在黑暗的原始森林中穿行,左肩和腹部的伤口在剧烈运动下不断渗出鲜血,浸透了简陋的包扎。身后远处,追兵的呼喊声和零星的枪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刚才与“山猫”的搏命一击,虽然暂时摆脱了绝境,但也几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那股玉佩激发的神秘力量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更深的虚弱和剧痛。
“山猫”……特别调查组的技术人员,竟然是“渔翁”安插的内鬼!这个事实让林烨的心沉到了谷底。雷组长知道吗?调查组内部还有多少“影子”?“渔翁”的渗透到底有多深?自己还能相信谁?
他不敢沿着明显的山路或溪流逃亡,只能凭借强化后的方向感,在密不透风的灌木丛和陡峭的岩石间艰难跋涉。荆棘划破了他的皮肤,碎石磨烂了他的鞋底,但他不敢停歇。胸口的玉佩传来持续而微弱的温热,仿佛在为他指引着相对安全的方向,也支撑着他濒临崩溃的意志。
必须活下去!必须把“山猫”是内鬼的消息传出去!必须把从“备用库”得到的数据存储装置交给真正可信的人!
他摸了摸贴身藏好的那个金属“U盘”和青铜令牌,这是他用命换来的筹码,也是揭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不知逃亡了多久,天色渐渐泛白。林烨躲在一处茂密的树冠中,借着晨曦的微光观察着下方山谷。追兵的声响似乎暂时远去了,但他不敢大意。他需要食物、水和药品,更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来处理伤口和休息。
他的目光落在山谷对面一处更加险峻、云雾缭绕的山峰上。那里人迹罕至,或许有可以藏身的洞穴。他决定冒险横穿山谷,向那座山峰进发。
下山的路更加艰难。失血和疲惫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好几次险些失足滑落。他只能咬紧牙关,用匕首作为支撑,一点点向下挪动。终于,在正午时分,他抵达了谷底的一条小溪旁。
他扑到溪边,贪婪地喝着清冽的溪水,又用冷水冲洗了一下伤口,刺骨的冰凉暂时缓解了灼痛感。他撕下内衣相对干净的布条,重新紧紧包扎了伤口,又嚼碎了一些具有止血消炎作用的草药敷上。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靠在一块岩石后喘息。
必须尽快补充能量。他强打精神,在附近寻找可以果腹的野果或根茎。幸运的是,他找到了一棵野生的芭蕉树,上面挂着几串青涩的果实。他勉强吃了一些,又收集了一些备用。
休息了半个小时后,他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开始向对面的山峰攀爬。这座山峰比想象中更加陡峭,许多地方需要徒手攀岩。这对重伤的他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挑战。但他没有选择,只能将生死置之度外。
攀爬过程中,他几次因为力竭而险些坠落,全凭顽强的意志和一点点运气才化险为夷。当夜幕再次降临时,他终于在半山腰一处背风的悬崖下,找到了一个可以容身的天然石缝。
石缝内部干燥,相对安全。他瘫倒在地,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伤口因为攀爬而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岩石。意识在寒冷和剧痛中逐渐模糊,仿佛随时会陷入永恒的黑暗。
不……不能睡……睡了就可能再也醒不来了……
他挣扎着坐起来,背靠石壁,开始尝试调动体内那股微弱的能量疗伤。这一次,过程异常艰难。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能量流转滞涩,每一次引导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苦。但他没有放弃,一遍又一遍地尝试,汗水浸透了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即将放弃之际,胸口的玉佩再次传来一丝温和的暖流,汇入他枯竭的经脉。虽然微弱,却如同甘泉,滋润着他受损的身体。伤口的剧痛渐渐减轻,意识也清晰了一些。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这玉佩,又一次救了他的命。
他不敢完全放松,依旧保持着警惕,耳朵捕捉着外面的动静。山林寂静,只有风声和虫鸣。追兵似乎真的被甩掉了。
趁着这段难得的安宁,他开始整理思绪和身上的物品。数据存储装置和青铜令牌完好无损。从“备用库”带出来的压缩食品还剩下一些。手枪里还有几发子弹,军刺也还在。最重要的是,他还活着。
接下来该怎么办?直接联系雷组长?风险太大,“山猫”的身份暴露,意味着调查组内部通讯可能已不安全。寻找“星火”组织?孙大夫和“老板娘”行踪飘忽,难以联系。独自潜回深圳?以他现在的状态,无异于自投罗网。
或许……可以尝试联系那个在杂货铺救过他的神秘枪手?对方显然也是“星火”或相关势力的人,而且能力不俗。但如何联系?
他想起孙大夫曾经提过一个极其隐秘的紧急联络方式——在特定的公共电话亭,拨打一个永远不会接通的号码,然后留下暗语和碰头地点。这种方式古老而低效,但相对安全。
可以一试!他需要先找到一个有公共电话的地方,这意味他必须冒险靠近有人烟的区域。
制定好初步计划后,强烈的疲惫感再次袭来。他强迫自己吃下最后一点压缩食品,然后蜷缩在石缝最深处,抱着匕首,陷入了半睡半醒的浅眠状态。他必须休息,但绝不能完全失去警惕。
一夜无话。
第二天黎明,林烨被鸟鸣声惊醒。伤口的疼痛减轻了不少,体力也恢复了一些。他走出石缝,观察四周。群山连绵,云雾缭绕,看不到任何人烟。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开始向着可能有村镇的方向下山。
这一次,他更加小心,尽量选择最隐蔽的路线,避开任何可能遇到人的地方。经过一整天的艰难跋涉,在黄昏时分,他终于在一条山间公路的远处,看到了几缕炊烟。
有村庄!
他潜伏在树林中,仔细观察。那是一个很小的山村,只有十几户人家,看起来十分闭塞。村口有一个简陋的杂货店,店外似乎挂着一个老式的公用电话牌子。
就是那里了!
他等到天色完全黑透,才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潜入村庄。村庄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声狗吠。他避开灯光,来到杂货店外。电话亭就在店门口,是一个木制的、破旧的小盒子。
他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安全后,迅速走进电话亭,拿起话筒。按照记忆中的方式,他拨通了那个特殊的号码。听筒里传来长久的忙音,无人接听。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暗语:“老板娘托我送当归,老地方见。”然后,他报出了一个位于深圳和惠州交界处、一个废弃砖窑的坐标和时间(三天后的午夜)。
说完,他立刻挂断电话,迅速离开电话亭,重新没入黑暗的山林之中。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信息已经发出。现在,他需要尽快赶到那个废弃砖窑,并希望对方能够收到并前来赴约。这又是一场赌博。
他不敢在村庄附近久留,连夜继续赶路。接下来的三天,他将沿着山麓地带,向着约定的地点迂回前进。这注定又是一段充满艰辛和危险的旅程。
但他心中却燃起了一丝希望。只要还有盟友,只要还有揭开真相的机会,他就绝不会放弃。
山林幽深,前路漫漫。“渔翁”的阴影依旧笼罩,但林烨的脚步,却愈发坚定。他知道,这场跨越生死、贯穿光暗的较量,远未到结束的时候。而最终的答案,或许就藏在那即将到来的会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