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天刚蒙蒙亮,林烨就揣着从母亲那里借来的五十块钱(这是他磨破嘴皮子,再三保证一周内归还并支付“利息”才拿到的),来到了县汽车站。
赵广财已经等在站门口了,身旁停着一辆半旧的二八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
“小林,够早的啊!”赵广财搓着手,哈出一口白气。他今天显得格外精神,眼神里透着生意人特有的精明和兴奋。
“赵老板早,辛苦您了。”林烨笑着打招呼,目光扫过那个帆布包。
“嗨,辛苦啥,赚钱的事儿,不辛苦!”赵广财拍拍帆布包,“家伙事儿都带齐了,算盘、笔记本、手电筒,还有干粮和水。按你说的,咱们先去离这六十里地的柳树屯公社,那儿偏,信息闭塞,听说好多人家里有国库券都想急着变现呢。”
林烨点点头。这是他计划的第一个目标点。距离适中,民风相对淳朴,容易打开局面。他跳上赵广财的自行车后座,两人趁着晨曦,驶出了县城。
土路颠簸,寒风扑面。林烨紧紧抓着车座,心里却在飞速盘算。五十块钱本金太少了,必须精打细算。他的策略是“快进快出,积少成多”,利用信息差和赵广财的渠道,低价收,尽快到县里银行兑付,回笼资金,再投入下一轮。
快到中午,两人才赶到柳树屯公社。公社所在地只有一条简陋的街道,几家供销社和杂货铺。赵广财显然是老江湖,直接找到了公社食堂的大师傅,递上一包烟,几句话就套出了哪几户人家可能手头有国库券又缺钱花。
第一户是个老实巴交的老农,儿子要结婚,正为彩礼钱发愁。林烨和赵广财上门,说明来意,老农将信将疑地拿出一张面值十元的国库券。
“老伯,这券是好东西,国家发的,信誉没得说。但您也知道,这玩意不能直接花,得去县里银行兑,来回车费不说,还得排队。”林烨语气诚恳,“您急着用钱,我们帮您个忙,九块钱,现钱,您看行不?”
老农掰着手指头算了下,去县里一趟确实麻烦,能立刻拿到九块钱现钱,解了燃眉之急,便点头答应了。
第一笔交易顺利完成,用九块钱现金,换回了面值十元的国库券。利润一块钱,看似微薄,但林烨知道,这只是开始。
整个下午,他们走访了四五户人家。过程并不都顺利,有人嫌价低,有人警惕性高,怕他们是骗子。林烨不急不躁,始终保持着诚恳的态度,讲清楚利弊,赵广财则在旁边帮腔,利用他走南闯北的见识打消对方的疑虑。
到太阳偏西时,林烨手里的五十块钱,变成了五张面值十元的国库券,和一些毛票。总共投入四十五元,换回了面值五十元的券。刨去午饭和潜在的车费,初步估算有近四元的毛利。
“走,回县里!趁银行下班前兑出来!”林烨果断决定。
两人又骑着自行车,紧赶慢赶,在银行关门前十分钟冲了进去。兑付过程很顺利,工作人员检查了国库券的真伪和到期日,确认无误后,支付了五十元现金。
握着还带着油墨味的五张“大团结”,林烨长长舒了一口气。扣除四十五元本金,这一趟净赚五元!相当于工厂学徒工小半个月的工资!更重要的是,他验证了这个模式的可行性!
赵广财也兴奋地直搓手:“嘿!真行啊!小林,你这脑子真是活络!”
林烨抽出两块钱塞给赵广财:“赵老板,今天辛苦您了,这是车马费。”
赵广财愣了一下,推辞道:“哎,这哪行,说好了一起干……”
“一码归一码,亲兄弟明算账。”林烨坚持道,“以后路子熟了,赚大钱的机会在后面。今天您帮我,我不能让您白忙活。”
赵广财见林烨态度坚决,便笑着收下了,心里对林烨的评价又高了几分:这小伙子,不光有头脑,还讲究,是个能做大事的料。
回到县城,天已经黑透了。林烨先把借母亲的五十块钱还了,并多给了五块钱,说是“利息”。母亲拿着失而复得还多了的钱,又惊又喜,看着儿子疲惫却明亮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最终化作一声欣慰的叹息。
晚上,林烨躺在床上,虽然身体疲惫,大脑却异常清醒。今天只是小试牛刀,证明了路径可行,但规模太小,效率太低。靠自行车辐射周边公社,范围有限,资金周转也慢。
下一步,必须扩大规模。需要更多的本金,需要更有效率的交通工具(比如想办法搭上长途汽车或者货运司机),需要建立更稳定的收购和兑付网络。张爷、周馆长那边的人脉,要尽快用起来。
还有,堂哥林耀祖那边,这两天异常安静,这反而让林烨觉得有些不踏实。那条毒蛇,肯定在暗处憋着什么坏。
他翻了个身,看着窗外稀疏的星光。路还很长,但这第一桶金,如同暗夜中的萤火,虽然微弱,却真切地照亮了前行的方向。他仿佛已经能看到,更大的财富浪潮,正在不远处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