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的警告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林烨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如履薄冰。他更加谨慎地控制着自己的言行,甚至连体内暖流的运转都刻意放缓,生怕被无处不在的监控捕捉到任何异常。同时,他也在暗中更加细致地观察着第七区的环境,尤其是那些可能与“清洁管道口”相关的角落,但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进行接触。
“星火”的联络如同石沉大海,再没有出现。这种沉寂,反而更让人不安。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流逝。一周后,预期的“风暴”终于降临。
这天清晨,林烨刚结束例行的身体监测,房间内的电子音便响了起来,语气比以往更加正式和冰冷:
“零号病人,通知: ‘源点计划’第一阶段适应性筛选将于今日上午九时整,在中央测试场进行。请即刻准备,由引导员带往指定区域。”
来了!林烨心中一凛。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脸上保持着一贯的平静。
几分钟后,房门滑开。门外站着的不是“白鸦”,而是两名从未见过的、穿着深灰色制服、佩戴着特殊臂章的人员。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气息沉稳精悍,显然比普通守卫级别更高。
“零号病人,跟我们走。”其中一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林烨没有多问,沉默地跟上。他们走的路线也与以往不同,没有经过休息厅或常规训练场,而是乘坐一部需要特殊权限才能启动的、高速下降的电梯,深入到了基地的更下层。
电梯门打开,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比上层训练场更加宏伟、也更加令人心悸的空间。穹顶极高,由某种发出柔和白光的材料构成,照亮了整个场地。场地中央,不是一个开阔的区域,而是被分割成数个独立的、由透明能量屏障隔开的圆形测试平台。每个平台上方,都悬浮着复杂的机械臂和闪烁着各色光芒的探测仪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高频能量流动的嗡鸣声,以及一种淡淡的、类似臭氧加热后的味道。
已经有十几名“病人”等候在场边,都是林烨在训练场上见过的面孔,包括蛮牛、那个猫般敏捷的女子(代号“影猫”),以及另外几个气息不凡的人。他们看到林烨到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眼神复杂,有忌惮,有审视,更有毫不掩饰的竞争意味。蛮牛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但紧绷的肌肉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玄”也站在不远处,靠在一根金属柱上,双手插兜,神情淡漠,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但当林烨目光扫过他时,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场边还站着几名穿着白色研究服、手持数据板的技术人员,以及……“指挥官”。他站在主控台前,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病人”,最终在林烨身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各位,”指挥官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测试场,清晰而冰冷,“你们都是经过初步筛选,具备一定‘潜质’的个体。今天,‘源点计划’的第一阶段筛选正式开始。筛选内容为多维适应性测试,包括能量亲和度、精神稳定性、空间感知力以及……潜在特异能力的激发倾向。”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测试过程可能会有风险,但这也是评估你们价值的关键。表现优异者,将获得更高级别的资源倾斜和……有限的自由权限。失败者,将回归常规观察序列。”
有限的自由权限!这句话让在场的几个“病人”眼神瞬间火热起来!在这座压抑的牢笼里,哪怕一丝一毫的自由,都是无比珍贵的诱惑!
林烨心中却更加警惕。第七区这是在用胡萝卜加大棒的方式,激励他们全力以赴,甚至……互相竞争!所谓的“风险”,恐怕绝不简单。
“测试顺序随机分配。第一位,蛮牛,三号测试台。”指挥官下令。
蛮牛低吼一声,大步走向指定的测试台。当他踏入能量屏障的瞬间,屏障泛起涟漪,将他与外界隔绝。
测试开始。只见测试台上方的机械臂伸出探针,对准蛮牛。同时,平台地面亮起复杂的光纹。蛮牛身体猛地一震,发出痛苦的闷哼,全身肌肉贲张,皮肤表面浮现出淡淡的土黄色光晕,似乎在抵抗着某种能量冲击和压力。他双眼赤红,奋力挣扎,展现出惊人的力量和耐力。
技术人员飞快地记录着数据。几分钟后,测试结束,能量屏障消失。蛮牛喘着粗气走出来,虽然有些疲惫,但脸上带着一丝得意,挑衅地看了林烨一眼。
接下来,“影猫”和其他人也依次进行了测试。测试内容似乎因人而异,有的侧重精神对抗幻象,有的测试反应速度和敏捷,有的则尝试激发某种元素操控能力(有人指尖冒出了微弱的电火花,有人周围温度骤降)。过程都相当激烈,有人轻松过关,有人则显得十分勉强,甚至有人测试结束后直接虚脱倒地,被工作人员迅速抬走。
林烨冷静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现,心中快速分析着测试的规律和潜在危险。他发现,测试的核心似乎是“激发”和“承受”——激发被试者的潜在能力,同时测试其承受极限。第七区想要的,不是温顺的小白鼠,而是……有强大利用价值的武器或工具?
“下一位,零号病人,一号测试台。”指挥官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林烨的思绪。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林烨身上。蛮牛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影猫”则微微蹙眉,似乎有些担忧。“玄”依旧面无表情,但目光却牢牢锁定着林烨。
林烨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迈步走向中央那个最大的一号测试台。当他踏过能量屏障时,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全身,比训练场的力场更加凝实和冰冷!
测试开始!
没有预兆,头顶的机械臂瞬间射下一道柔和的白光,将林烨笼罩。同时,脚下的光纹亮起,一股温和但持续的能量流开始注入他的体内,试图引导和探测他体内的力量。
林烨心中警铃大作!他绝不能暴露玉佩能量和重生的秘密!他立刻全力收敛心神,将体内那股暖流死死压制在丹田深处,只表现出最基本的生命体征和经过伪装的、略高于常人的身体数据。他刻意让身体微微颤抖,脸上露出些许不适和挣扎的表情,表现得像一个潜力尚可但并未完全开发的“普通”异常者。
白光扫描持续着,能量注入也在加强。林烨咬牙坚持,努力维持着伪装。他能感觉到,那探测能量如同细密的梳子,一遍遍梳理着他的经脉,试图找出隐藏的异常。有好几次,那能量几乎要触碰到被压制的暖流,都被他以强大的意志力强行扭曲了能量反馈,制造出虚假的波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测试似乎陷入了僵局。林烨的“平庸”表现,让场边的一些人露出了疑惑或失望的神色。蛮牛甚至不屑地嗤笑一声。
指挥官眉头微蹙,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了几下。
突然,测试内容变了!周围的景象瞬间扭曲、模糊!林烨发现自己不再站在测试台上,而是置身于一片燃烧的废墟之中!耳边是爆炸的轰鸣和凄厉的惨叫!前方,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被敌人围攻,岌岌可危!
是精神幻象测试!而且直指他内心最深的记忆碎片——前世的战场!
“队长!快走!” 幻象中,战友的呼喊声清晰可辨!
林烨的心脏猛地收缩,一股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几乎要冲破理智!但他死死咬住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这是陷阱!第七区在挖掘他的记忆!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在幻象中“表现”出适当的惊慌和挣扎,但始终没有动用任何超常的精神力量去对抗或破解幻象,只是以一个“普通士兵”的反应在应对。
幻象持续变换,从战场到深海,再到一些光怪陆离的场景,不断冲击着他的精神防线。林烨凭借钢铁般的意志,硬生生扛了下来,没有露出任何与“夜鹰”或重生相关的破绽。
不知过了多久,幻象终于消散。林烨浑身被冷汗浸透,脸色苍白,喘着粗气,看起来消耗巨大。
能量屏障消失。测试结束。
技术人员看着数据板,脸上露出些许困惑,低声向指挥官汇报:“能量亲和度:c+,精神稳定性:b,潜在能力倾向:未明确激发,综合评估:中等偏下,建议……观察。”
中等偏下?这个结果显然出乎很多人的意料。蛮牛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嘲讽的大笑。其他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玄”的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讶异,随即又恢复了淡漠。
指挥官深深地看了林烨一眼,目光锐利,仿佛要将他看穿。林烨低着头,掩饰着眼中的疲惫和警惕,心中却稍稍松了口气。第一关,算是勉强混过去了。他成功隐藏了最大的秘密。
“筛选继续。”指挥官没有多说什么,示意下一位上场。
林烨退到场边,默默恢复体力。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源点计划”的筛选绝不会如此简单,后续肯定还有更严峻的考验。而他的“平庸”表现,虽然暂时避免了过度关注,但也可能引来新的怀疑和……针对。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玄”,又扫过那些虎视眈眈的“同类”,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在这座深埋地下的钢铁丛林里,生存的游戏,才刚刚进入更残酷的章节。而“源点”的真正含义,依旧笼罩在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