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并未急于靠近,而是缓缓将两只手抬起,放置在她视线可及的明显位置,这是一个古老而通用的姿态。
“加兰德小姐,”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竭力维持的镇定,然而其下潜藏的真切焦虑却难以完全掩藏,“我以卡文迪许家族的荣誉起誓,我对您绝无半分恶意。”
他精致的眉头因内心的挣扎与无奈而微微蹙起,唇角牵起一丝苦涩的弧度,“我深知,接下来我将陈述的话语,听来荒诞不经,极有可能让您认定我是一个神智失常的疯子……但请您务必听我说完。”
维奥莱特的眼睛缓慢的眨了眨“说”
安东尼姣好的面容上掠过一丝微弱的笑意。“他说我会遇到我的命中所爱——一个巫师......我确实遇到了”
他的声音里注入了一丝温暖的向往,但随即又被现实的紧迫感压下,“并且,他向我透露了几件……唯有我本人方可知晓的私密之事,以此力证他所言非虚,绝非寻常幻梦。”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更加凝重,“而后……他给出了一个我必须完成的任务。他言明,我必须找到一位名为维奥莱特·加兰德的女巫。而方才我用以获取您信任的那三件事,正是他告知于我,声称这是唯一能令您肯于聆听的方法,如果我做不到....”
他艰难的说出“我所爱之人……必将迎来死亡的结局。”维奥莱特的魔杖轻轻颤了一下
“他让我把这页纸交给你,这是他要求我从家族里的一本藏书上撕下来的” 在得到维奥莱特的同意后,他把右手伸出来,上面有一页纸,维奥莱特没有接过,先是施展了一个检测魔法,确认无事后才伸手拿取。
“此外,还有一句话。请恕我愚钝,我至今未能参透其中深意……”他的脸上流露出真切的不解与困惑,“不要喝蜘蛛尾巷主卧书架第二个抽屉里的银白色药剂。”
维奥莱特打开那张纸,标题就让她的呼吸乱了一下,它写着“回响药水”。
维奥莱特抬起头,收起魔杖“你们家族为什么会有巫师的魔药配方。”
安东尼保持着适度的距离,声音低沉而清晰,用词依旧带着古老的韵律与克制:“这涉及卡文迪许家族一段往事。”
他微微颔首,姿态坦然:“我的祖母,一位出身古老巫师家族却不幸未能显现魔法能力的女士。她虽被主流巫师社会所遗忘,但其家族只剩她一人,因此绝大部分家族遗产以及其内所有的藏书与藏品,交由她继承。她后来嫁入了卡文迪许家。”
他稍作停顿,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正因这份特殊的血脉联系与遗产继承关系,国际巫师联合会以及英国魔法部,勉强认可了卡文迪许家族与魔法世界存在‘历史渊源’。这便是我,一个毋庸置疑的麻瓜,得以获得特许,能够出席某些非公开巫师会议的原因。我们并非完全的‘局外人’。”
维奥莱特蓝色的眼睛依旧带着审视,但其中的冰霜已融化大半,她敏锐地追问:“凯瑞迪知道这些吗?”
安东尼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温柔的坦诚,他浅浅地点头:“除了梦中人不允许告知的梦,有关于我自身、我的家族的一切,她全都知晓,我对她,并无秘密。”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对凯瑞迪的尊重与信任。
维奥莱特凝视了他片刻,似乎是在衡量他话语中的每一个音节。最终,她缓缓颔首,将那张珍贵的纸张小心地收好。“……这是我追寻了很长时间的东西。我相信你所说的,安东尼。”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安东尼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混合着宽慰与更深忧虑的苦笑,那是一种属于习惯了掌控局势却突然发现自己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我只希望…我今日所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他轻声说道,“我可以在谈判桌上与最精明的对手周旋,可以在我所熟悉的领域内应对自如,却唯独无法…确保我最爱之人的绝对安全。最终,竟不得不将希望寄托于他人之手。”
维奥莱特走上前,用一种坚定而友善的力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过于担忧,”她说道,脸上重新露出一些令人安心的笑容,“她同样也是我所珍视的朋友,我会尽全力。”
和朋友们告别后,维奥莱特带着西弗勒斯移形换影来到伦敦的摄政街,她及时用手指制止了西弗勒斯即将说出口的话语。
维奥莱特微笑着,轻轻抬手向上指了指。
西弗勒斯皱着眉头抬起目光,随即,他那惯常的讥诮表情凝固了。
摄政街的上空,已被无数璀璨的灯光所统治。并非魔法造就的灵动光球或飘浮蜡烛,而是麻瓜们用电线与灯泡构建的、极具几何美感的光之殿堂。
巨大的天使灯饰——散发着纯净而温暖的白光——整齐地悬浮于街道上侧,它们巨大的翅膀优雅地舒展,在空中交织成一条漫长而辉煌的光明拱廊,向着街道尽头无限延伸。灯光如此明亮,几乎驱散了伦敦夜里面的所有的阴霾与寒冷,将下方的街道、建筑以及每一张仰起的脸庞都映照得清晰而温暖。
所有的一切都在闪烁、流动,构成了庞大、精致的凡世辉煌。
“麻瓜们的天使”维奥莱特说道,她的蓝眼睛在璀璨的灯光下闪烁着比星辰更亮的光芒,“用电和玻璃做的。很漂亮,不是吗?”
西弗勒斯沉默地注视着这片他绝不会主动前来观赏的景致。
这让他想起某些古老的、宏大的防护魔咒启动时的景象。
他感觉到维奥莱特轻轻挽住了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黑袍上。他身体僵硬了一瞬,但并没有推开。他的目光从那些散发着无机质光芒的天使翅膀上移开,落在她仰起的、被灯光照得发亮的侧脸上。
“我以为你会觉得这很……庸俗。”他最终评论道,语气恢复了些许平时的淡漠,但尖锐的棱角似乎被这片光芒磨平了不少。
维奥莱特轻笑出声:“哦,确实有点。但它同时也很美,一种热闹的、人间烟火气的美。”
西弗勒斯没有回答,只是任由她挽着,在这短暂的瞬间,连最挑剔的魔药大师也无法否认,这幅景象,确实拥有其独特的魅力。
“西弗勒斯·斯内普”
维奥莱特郑重的叫出他的名字,她的蓝眼睛认真的看着他“麻瓜有个习惯。天使之下,不可说谎,我想再确认一遍,邓布利多的计划你是否参与了?或者知晓”
西弗勒斯的面容在光影交错间显得更加棱角分明。他眼睛眨也未眨,直面着她的审视,薄唇开合,吐出的字句清晰而冰冷,带着他特有的、讥诮的防御色彩:
“没有。”他的否认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在你提及之前,我甚至不知道那只老蜜蜂除了用柠檬雪宝塞满他那容量可疑的颅腔之外,竟还有余力构思什么所谓的‘计划’。”
维奥莱特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一丝一毫都不放过,随后她嫣然一笑“我相信你。”
“走吧,送你回去,我可不想被阿不福思当成拐带女性的流氓”西弗勒斯仿佛被上方的灯光闪到眼睛一样,他偏过头,语气平静。
“哦,我回不去呀”维奥莱特无奈的摊手“因为小天狼星布莱克出逃,霍格莫德村日落之后摄魂怪会巡逻,我出门时阿不福思已经提醒过我了。”
“教授,不然你就把我放在这里好了”维奥莱特顿了顿,语气变得异常诚恳且懂事:“我会自己去找个地方住的。”
“维奥莱特”西弗勒斯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你真是好的很”
他强硬的握住维奥莱特的手臂。
“换影移形”
两人回到蜘蛛尾巷的房子里,维奥莱特唇边未消逝的笑意被西弗勒斯看个正着,他的脸色黑的如同外面的夜色,语气危险“维奥莱特·加兰德,走廊左边的房间是你的,右边我的房间不准进去,无论任何时间。”
维奥莱特无所谓的点点头,她走向自己的房间,余光却飘到了对面房间,那里有一面棕色的书架。
西弗勒斯看着维奥莱特走进她自己的房间,捏捏自己的眉心,坐在沙发上,他的左手碰到了什么——是预言家日报。
一个黑发男人顶着瘦削的脸庞正在疯狂大笑,西弗勒斯面无表情的注视了半天,无声的火焰自报纸边缘燃起,直到报纸在空中烧成灰烬。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听到轻快的脚步声,接着是浴室的门被轻轻合上。
不一会儿,淅淅沥沥的水声便穿透了老旧的木门,在蜘蛛尾巷这所常年死寂的房子里弥漫开来。
紧接着,一阵轻微哼唱声断断续续地夹杂在水声中传来,调子轻快而陌生,与这所房子里惯有的阴郁沉闷格格不入。
西弗勒斯·斯内普平躺在自己的床上,他紧闭着眼小憩。
然而,那持续的水声和那不成调的、代表着另一个人存在的哼歌声,却像是最细微的蚊蚋,顽固地钻入他的耳膜,搅扰着他习惯了的、绝对孤独的寂静。
蜘蛛尾巷从来都是他一个人的领地,一处用来隔绝外界、舔舐伤口、沉浸于黑暗与魔药中的堡垒。
这里只应有书本的翻页声、坩埚的沸腾声、以及他自己近乎无声的呼吸。
此刻闯入的生机与声响,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不适。
他试图忽略,眉头却越皱越紧。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停了。短暂的寂静后,浴室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教授?”维奥莱特的嗓音比平时更软糯一些,“那个……有没有多余的睡衣可以借我一下?”
西弗勒斯猛地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上那片模糊的阴影,无声地吐出一口压抑的浊气。
停顿了两秒,他终究还是认命般地起身。他径直走向自己的衣柜,那里绝不会有所谓的“多余睡衣”这种物品。他动作略带粗暴地扯出一件白色衬衫。这件衣服对她来说显然过于宽大。
他拿着那件素白的衬衫,走到浴室门口。门缝里透出温暖的水汽和更浓郁的、他惯用沐浴露的清香,那本来只是一种清淡的薄荷味,现在却多了一抹木质甜香,西弗勒斯第一次为自己出色的嗅觉感到懊恼。
他抬起手,用指节不甚用力地敲了敲门板。
门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更多的温暖水汽和香气扑面而来。一只手臂从门缝里伸了出来,手臂上的肌肤因为刚受过热水的洗礼而透着淡淡的粉色,光滑细腻,上面还缀着些许未曾擦净的细小水珠,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光。
西弗勒斯的视线在那截雪白的手臂上停留了不足半秒,便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移开,同时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他几乎是有些粗鲁地将叠好的衬衫塞进那只手里,动作快得仿佛担心多停留一刻就会沾染上什么麻烦。
“自己用变形咒处理一下,”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不耐烦的训诫口吻,“希望经过这么多年,米勒娃教授灌输进你脑袋里的变形术基础还没有被那些爆炸性的炼金创意彻底蒸发掉。”
说完,他立刻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门口,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