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烬和石砚冲出断魂崖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山风卷着寒气灌进领口,阿烬才发现自己的指尖还在颤抖——刚才在溶洞里,林缚言挡在骨狱修罗面前的背影,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
“往南走,三十里外有座镇山观,观主是‘符灵境’巅峰的修士,或许能请动他。”石砚用没受伤的右手拽着阿烬,声音因失血而虚弱,“再晚,林缚言撑不住。”
阿烬点头,妖狐虚影再次展开,这一次竟完整地露出了三条尾巴,淡紫色的妖力托着两人,在山涧上方疾驰。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妖力还在翻涌,“化形境”的突破让他速度大增,但这份力量来得太不是时候——如果代价是林缚言的境界尽毁,他宁愿永远停留在“妖纹境”。
镇山观的朱漆大门紧闭,门前的铜铃在风中轻响。阿烬上前用力叩门,指节敲得发红:“弟子阿烬,求见观主!断魂崖有魔物作祟,还请前辈出手相助!”
门内传来脚步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打开门,目光扫过阿烬身后的三条狐尾,又落在石砚染血的左臂上,眉头微蹙:“妖族?还有‘符灵境’的残阵……断魂崖的骨狱修罗,果然醒了。”
“前辈知道它?”石砚又惊又喜。
老道叹了口气,转身往观内走:“二十年前,老道曾与它交过手,虽将其打回沉睡,却也折了半条胳膊。它能苏醒,必是有人动了蚀骨魔器。”
阿烬和石砚跟在他身后,穿过种满银杏的院子,来到一间摆满符纸的厢房。老道从柜子里取出一柄桃木剑,剑身上刻满了金色符文,隐隐有灵光流动——那是“符灵境”修士能炼制的最高阶法器。
“走吧。”老道掂了掂桃木剑,“再不去,那燃境护界的小友,怕是真要成废人了。”
三人赶到断魂崖溶洞时,里面已一片狼藉。林缚言靠在石壁上,脸色苍白如纸,左肩的伤口血肉模糊,冰蓝色的灵力微弱得几乎看不见——显然“凝冰境”的根基已毁,此刻全凭一股意志撑着。
而骨狱修罗的情况更糟,颅骨上的裂缝扩大了数倍,幽绿鬼火忽明忽暗,白骨铠甲上布满了冰碴,显然在林缚言的死磕下,也受了不轻的伤。
“老东西,你还敢来!”骨狱修罗看到老道,怒吼着扑了过来。
“孽障,二十年前没收拾你,今日便送你归西!”老道桃木剑一挥,剑身上的符文亮起,化作一张巨大的符网,将修罗罩在其中。这是“符灵境”巅峰的力量,比石砚的困灵阵强了数倍,网眼闪烁的金光让修罗发出痛苦的嘶吼。
“阿烬,助我!”老道喊道。
阿烬立刻会意,妖力注入蚀骨魔器。这一次,魔器不再反噬,剑身上的血纹顺着符网的缝隙,钻进修罗体内。骨狱修罗的动作骤然停滞,白骨铠甲从内部开始碎裂,显然是魔器的力量在体内作乱。
林缚言也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凝聚起微弱的冰刃,刺向修罗颅骨的裂缝。冰刃虽弱,却精准地扎进了裂缝深处,幽绿鬼火猛地一暗,修罗庞大的身躯晃了晃,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化作一堆散落的白骨。
危机解除,老道收起桃木剑,走到林缚言身边,搭住他的脉搏,脸色凝重:“灵力溃散,根基尽毁……可惜了,‘凝冰境’的好苗子。”
林缚言虚弱地笑了笑:“能守住界……就好。”
阿烬蹲在他面前,眼眶通红:“对不起,是我太弱……”
“不关你事。”林缚言抬手,想拍他的头,却没力气抬起,“你能突破‘化形境’,很好……比我强。”
老道忽然说:“也不是全无办法。观里有株‘还魂草’,虽不能让他恢复境界,却能稳住灵力,不至于沦为凡人。只是需要有人以精血浇灌,七七四十九天。”
“我来!”阿烬立刻道,“我的妖血或许有用!”
石砚也说:“我也可以,‘符灵境’的精血,应该能助它生长。”
林缚言看着他们,又看了看老道,忽然觉得,就算境界没了,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回到镇山观,老道将还魂草种在玉盆里,放在厢房窗前。阿烬每天割破指尖,滴三滴妖血在土里;石砚则每周引来一次符灵境的灵力,滋养草叶。林缚言坐在窗边,看着那株嫩绿的小草一天天长大,心里渐渐有了暖意。
半月后,还魂草抽出了花苞。老道说,等花开了,林缚言就能重新凝聚灵力,虽回不到“凝冰境”,却也能当个寻常修士,护着自己。
这天清晨,阿烬照例去厢房滴妖血,却发现林缚言正对着还魂草出神,指尖竟有微弱的冰蓝色灵光在闪烁。
“你看!”阿烬惊喜地喊道,“你的灵力在恢复!”
林缚言看着自己的指尖,也愣住了。老道闻讯赶来,仔细检查后,抚须笑道:“是了,燃境虽毁,可护界的功德,却让你的灵力有了新的根基。这不是‘凝冰境’,是……更稳的境界。”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还魂草的花苞上,泛着淡淡的金光。阿烬忽然明白,有些东西比境界更重要——比如守护的勇气,比如彼此的支撑。就像这株还魂草,哪怕生在绝境,只要有人浇灌,就能开出希望的花。
而他们,就是彼此的星火,哪怕微弱,也能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