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安城的积雪还没化透,林缚已带着三千龙盟精锐踏雪出征。马蹄碾碎冰壳的脆响在旷野上回荡,玄甲上的龙纹沾着雪沫,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最前的战马上,龙符悬在林缚腰间,五爪金龙的轮廓被寒气浸得愈发清晰,符面隐隐透出层白雾——那是昨夜推演战术时,龙符自发生出的异象,随行的苏眉说,这是“龙气蓄势”之兆。
“盟主,再往前五十里,就是鹰愁涧的地界了。”林武师勒住马,重斧在雪地上划出道深痕,“探子说,黑鹰王把老巢迁到了涧底的溶洞里,洞口设了三道铁闸,还有滚石阵,硬闯怕是要吃亏。”
林缚抬头望向远处的山影,那片连绵的灰黑色在雪雾中若隐若现,像头蛰伏的巨兽。他摸了摸发烫的龙符,符上的金龙似在呼应,鳞片间流淌的金光比来时更盛:“不硬闯。让弟兄们把带来的‘龙涎膏’拿出来,涂在箭簇上。”
“龙涎膏”是苏眉用雪山雪莲和十几种草药熬制的,沾肤即麻,虽不致命,却能让壮汉瘫软半个时辰。出发前,她特意用陶罐装了三十坛,说“能少杀些人,就少杀些”。
队伍在山脚下隐蔽了半日,待雪雾最浓时,林缚挥了挥手。老六带着五百弓箭手潜行至涧口峭壁,将涂了龙涎膏的箭搭在弓弦上——这些箭的箭杆都刻着龙纹,是龙盟工坊新制的“破甲箭”,射程比寻常箭矢远出三成。
“放!”
随着老六一声低喝,箭矢如密雨般穿透雪雾,精准射向铁闸后的守卫。惨叫声很快响起,夹杂着兵器落地的哐当声。林缚抓住时机,亲率主力冲下山,龙鳞枪组成的枪阵如银龙探爪,瞬间撞开第一道铁闸。
“是龙盟的人!”溶洞里传来黑鹰王的怒吼,“给我滚石!放箭!”
巨石顺着涧壁滚落,砸在雪地上激起漫天雪尘。龙盟士兵早有准备,举着新铸的“龙纹盾”结成圆阵,盾牌相扣的刹那,龙纹在盾面连成一片,竟将滚石生生挡在阵外。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黑鹰王在溶洞里看得目瞪口呆,他的手下射出的箭,撞在龙纹盾上纷纷折断,连道白痕都留不下。
林缚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枪尖向前一指:“龙契——开!”
七道身影在阵前站成一线,龙符骤然爆发出刺眼金光,化作五爪金龙盘旋而上。金光扫过之处,龙盟士兵的玄甲泛起层金芒,伤口在光中缓缓愈合,疲惫一扫而空。林武师的重斧劈开第二道铁闸时,斧刃竟裹着层金焰,连生铁都能熔开。
“黑鹰王,出来受死!”林缚的声音穿透金芒,在涧底回荡。
溶洞深处传来桌椅翻倒的声响,黑鹰王带着残部冲了出来,手里提着柄染血的弯刀:“林缚!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赶尽杀绝?”
“无冤无仇?”林缚的枪尖指向溶洞角落堆积的麻袋,那里露出半片衣角,是龙安城流民的粗布衣裳,“你掳掠我龙盟治下的百姓,夜袭我粮仓,现在说无冤无仇?”
黑鹰王一愣,随即狞笑:“成王败寇!我黑鹰王在鹰愁涧称雄十年,还没怕过谁!兄弟们,跟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悍匪们嗷嗷叫着扑上来,却在龙盟的枪阵前寸步难行。涂了龙涎膏的箭矢不断落下,冲在最前的悍匪纷纷倒地,抽搐着不能动弹。林缚策马穿过阵前,龙符的金光扫过溶洞,照亮了里面关押的百姓——他们蜷缩在角落,身上满是伤痕,见龙盟士兵冲进来,眼里瞬间涌出泪来。
“别怕,我们是龙盟的人,来接你们回家!”苏眉带着医疗队紧随其后,药箱里的伤药散发着草药香,她蹲下身给个孩子包扎伤口时,孩子怯生生地抓住她的衣角:“姐姐,真的能回家吗?”
“能。”苏眉的声音被泪水泡得发颤,“家里有热粥,有学堂,还有暖和的屋子。”
黑鹰王见大势已去,调转马头想从溶洞后道逃跑,却被盘旋的金龙拦住去路。金龙俯冲而下,龙爪在他面前的地面上划出三道深沟,泥土混着冰碴飞溅。他惊恐地回头,看见林缚的枪尖已抵在胸口,龙符的金光映得他脸色惨白。
“降不降?”林缚的声音冷得像涧底的冰。
黑鹰王看着那些被解救的百姓对着龙盟士兵磕头,看着自己的手下或死或降,忽然丢了弯刀,瘫坐在雪地里:“我降……我黑鹰王纵横十年,没败给刀枪,却败给了你这‘护着百姓’的道理……”
清理鹰愁涧时,龙盟士兵在溶洞深处发现了三座粮仓,里面堆满了抢来的粮食和财物。林武师建议分发给士兵当赏钱,却被林缚否决:“粮食运回龙安城,分给流民;财物登记造册,谁家被抢了,就按数还回去。”
被解救的百姓里,有个瞎眼的老汉,摸着龙盟士兵的玄甲哭道:“我儿说过,龙盟的人穿的甲上有龙,能护着咱们……他没骗我啊……”
林缚扶着老汉,忽然觉得龙符在掌心轻轻颤动。符上的五爪金龙,不知何时已生出半道虚影,像是要挣脱符面,真正腾空而起。他望着涧外渐渐放晴的天空,雪光反射着金光,像铺了条通往远方的路。
回程时,百姓们自发跟在队伍后面,有人扛着抢回来的农具,有人抱着找回的孩子,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歌词里反复念着“龙盟”“回家”。苏眉骑马走在林缚身边,指着那些百姓的脚印:“你看,他们的脚印多深,是踩在实地上的。”
林缚点头。他知道,龙盟的疆域不是靠铁蹄踏出来的,是靠这些踏实的脚印铺出来的;龙符的力量也不是靠杀戮滋养的,是靠这些重获新生的笑脸焐热的。
回到龙安城时,已是三日后的清晨。守城的士兵看到队伍里的百姓,纷纷让出道路,城楼上的钟声敲响,比往日更洪亮,更悠长。孩子们捧着热粥站在城门内,看见被解救的亲人,立刻扑上去抱住,哭声笑声缠在一起,像团暖融融的棉絮。
林缚站在城门口,看着这一幕,将龙符握紧。符上的五爪已彻底凝实,半道新爪的轮廓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他知道,鹰愁涧的覆灭不是结束,更远方的势力正注视着龙安城的崛起,更高的层级在等着龙盟去攀登。
但此刻,听着城内的喧哗,感受着掌心龙符的温度,林缚忽然无比笃定:只要这枚龙符护着的,始终是这些想好好过日子的人,龙盟的路,就永远走得踏实,走得长远。
工坊的锤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工匠们在锻打的甲片上,刻下了第六道爪痕的雏形。老工匠抡着锤子,每一下都带着劲:“这龙啊,得越长越壮实——要护的人多了,它的爪子,也得更硬才行!”
阳光漫过龙安城的城墙,将一切都染成金色,包括那些刚刻下的、带着温度的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