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敢在国公府门前闹事?”
一道冷冽的声音破空而来,傅世澜不知何时已立在人群之外。
他身着金吾卫的织金飞鱼服,腰佩长刀,目光如电。
只这一句,就让方才还哭闹不休的沈玉瑶收了声。
傅世澜翻身下马,目光掠过两颊红肿的沈时高,又扫过哭得梨花带雨的沈玉瑶,最后落在被叶贤川护在身后的叶容音身上,心下已明白了七八分。
“傅大人!”
没等他说话,沈玉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扑上前哭诉,“您来得正好!我三哥是奉旨来赔罪的,谁知他们不但不领情,叶姐姐还当众掌掴朝廷命官,这……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叶容音与叶贤川相视一眼,俱是气笑了。
这说的哪里是人话?
秦铮作为全程见证之人,第一个跳出来,“明明是你们态度不好。过来道歉还是砸场子,我能看不出来?”
“刚刚我可是都看见了的,你们根本就不是来道歉的。你们就是来欺负叶妹妹的!”
“不仅如此,你们还想用之前叶妹妹在沈家住过三年的事情,威胁她回去给你当丫鬟。携恩求报也不是这样做的。而且你们沈家之前是怎么对叶妹妹的,你们心里没数?”
自从叶容音将自己过去三年,在沈家都是自己打工赚钱换吃的换住的之后,沈家对叶容音的恩情就随风飘散了。
沈玉瑶用这个威胁叶容音,简直就是个笑话。
林枫立即接话:“正是。后面被叶妹妹拒绝,你还想动手?挨打纯属活该!二十多岁的人,欺负一个小姑娘,还要不要脸面!”
叶贤川也冷笑着上前:“沈小姐,你脑子不清醒倒也罢了,难道连赔罪该有的礼数都不懂?”
“做错事的是你们沈家,是你们家的沈时游找人闯入国公府,险些害了我妹妹性命,更涉嫌勾结外敌。”
“这般情形下,你们还敢在此放肆?你们心里没点数?”
“就这样,你们还敢跟我横?要点脸。”
叶容音微微颔首,声音清越:“傅大人,三位兄长所言句句属实。若大人不信,尽可询问在场百姓。”
“就是就是!我们可都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
四下里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听见这般生疏的称呼,傅世澜心头莫名一闷。
不久前,叶容音还是那个会唤他“傅哥哥”的小姑娘,如今她把秦铮林枫等人都当兄长,自己却只是“傅大人”……亲疏远近,一目了然。
有点心梗是怎么回事?
但听见这番话,傅世澜对沈家兄妹的认知,却是彻底刷新了。
他转向沈时高冷声道:“沈将军,你乃朝廷五品武将,本是奉旨前来赔礼,但——这就是你赔礼的态度?”
“公然在国公府门前动手,欺负威胁叶小姐……你莫不是想告诉陛下,你沈家对圣意不满?”
沈时高虽官职不及傅世澜这天子亲卫位高权重,但此刻在气头上,他自然不服:
“傅指挥使,事实上,我根本就没有伤她叶容音一根毫毛,我只是想吓吓她而已。反倒是我,你看看我的脸!是她叶容音对我动了手!”
“难道我堂堂朝廷命官,就活该被一个女子当众掌掴?”
傅世澜眼神一厉:“沈将军,姑且不论你是否当真只想恐吓叶小姐,还是来不及对她动手。单是这恐吓之举——便是你沈家赔罪该有的态度么?”
“沈将军,莫要忘了你的身份与今日的职责!你是来谢罪的,不是来逞威风的!”
“若连这点委屈都咽不下去,本官不介意明日早朝,请御史台参你一本!”
叶贤川虽然看傅世澜这“采花贼”不顺眼,但此刻却枪口一致对外。
有帮手不用是傻子!
“傅大人说得在理!沈时高,你到底道不道歉,不道歉就给我滚蛋!莫要脏了我国公府的门庭!”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沈时高身上。
傅世澜的冰冷注视,叶贤川的咄咄逼人,林枫、秦铮的怒目而视,还有周围百姓的指指点点。
“看啊,就是那个沈将军……”
“奉旨道歉还这么嚣张,活该被打!”
“啧啧,脸都丢尽了吧……”
每一道目光,每一句议论,都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沈时高的脸上。
他额角青筋暴跳,憋屈得几乎要吐血。
他这辈子,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沈时高算是看明白了。
今日这亏,他是吃定了。
若再不低头,傅世澜真的在朝堂上参他一本,那后果……
但他不甘心!
沈时高好不容易才在战场上立功回来,名声对于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若是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了他日后的仕途,那沈时高是真的要吐血。
而且,他不信叶容音真的对他没了感情,也不信叶容音真的会眼睁睁看着他陷入危机。
想到这里,沈时高将目光放在了叶容音的身上,他想说:
“叶容音,你就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我被毁了吗?”
可是当他对上叶容音那双冰冷中带着看看戏的眼神时,沈时高却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这眼神……似乎是真的没把他放眼里。
叶容音不在乎他了?
她怎么敢的???
明明,她欠了他!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涌上头顶,沈时高死死的攥紧拳头,似乎是想要冲上去将叶容音的脖子掐断。
可是,他不能!
但凡他再动一下手,不仅是他,就连沈家都会彻底完蛋!
在巨大的压力下,沈时高弯下了他的脊梁,从牙缝里硬挤出一句话:
“沈某……奉旨……前来赔礼!”
他顿了一下,声音中似乎是带着血。
“此前种种……皆是我沈家之过!”
“望……国公府……海涵!”
“呵!”
看着一副屈辱到了极点的沈时高,叶贤川冷笑出声,
“看来,沈将军对道歉这件事,还是很有经验的啊!竟然还知道低头。”
沈时高一听这话,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