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迷迷糊糊地响起人说话的声音,但是根本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就像隔了一道隐形的屏障一样。
戈棉能感觉到身旁有人温柔地将手掌覆在她的额头上,温热的触感让她有些贪恋,身上的重量也让她有些喘不上来气,但是那些聚集起来的温暖又让她无法远离。
诡谲的意识让她持续地眩晕,她想睁开眼睛说话,最终还是被拉入无限的黑暗之中。
一栋被大雪覆盖的废弃学校里,暂时驻扎着一群人,在这样哈气成冰的环境中,他们脸上的表情却平静异常,似乎并不担心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
每个人身上都裹着十分厚实的衣服,布条粗糙又随意地耷拉在身上,都是浅灰色的料子,看起来使用过很长的时间了,洗的有些褪色了。
可即便再干净,看起来也是灰扑扑、脏兮兮的,他们的脸上带着两坨异样的红润,眼神在寒冰中却熠熠生辉。
有小孩在冰面上肆无忌惮地滑行,似乎这样的天气不是送命的死神,而是他们正式登场的舞台……
在这样荒凉的冰天雪地里,有这样毫无光彩的生命在绽放着奇迹。
学校里的一间学生宿舍的简陋架子床上,狭窄的床位上铺盖着两三层厚实无比的被子,被子里被包裹着的年轻女孩脸色通红,嘴唇却异常苍白。
她睫毛不安地颤抖着,似乎要挣扎着从恶梦中醒过来,但无力再次席卷,头一歪没了动静。
里芽看着刚刚像一只可怜的猫儿似地,轻轻蹭了蹭自己手心的女孩又重新陷入昏厥,眼里一片慈爱和心疼。
可这样成熟的表情在一张年轻的娃娃脸上略微有些违和,她长长的灰白头发扎成紧实的辫子,正正好垂在脑后正中间,辫子上的无声铃铛会随着动作会轻轻晃动。
里芽今天照例伸出手,手心冒出冷白色的光,那是二级的治愈异能的气息,床上躺着的女孩面色恢复了一点。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收回手,低头仔细地给这位病人掖好被窝,保证没有一丝冰冷的空气能顺着缝隙钻进去才罢休。
“里芽,快着点,我们得要走了。”
门被轻轻敲了两声,打开一道小小的口子,门外一个和里芽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睁着黑亮的眼睛看着里面,轻声催促道。
“哎,小庆,马上就要来了。”
两人说的话里带着很明显的地方特色,听起来更像是北方游牧民族的方言。
里芽说着站起身来,关门的时候还扭头多看了两眼在被窝里的人,轻轻合上了门,落下了锁。
“我说你,里芽,你偷偷摸摸捡个人回来,被领主知道了,少不得一顿……”
小庆比里芽矮了一点,说话要微微抬起头来,面容黝黑,但五官十分漂亮大气。
她有些不赞同地皱了皱眉,拉着里芽低声嘟囔。
“小庆,今天的任务是什么……”
里芽只低声转移了话题,小庆不开心地撇了撇小嘴,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今天领主让我带着你去……那边……伤口……”
戈棉强撑着意识再次醒来,却只听到这些迷糊的字句,感觉脑子都变成一团浆糊了,根本理解不了这些话。
她撑着沉重似铁的眼皮,虚弱地看了一眼,只看到床头架子上挂着的一片色彩斑斓的羽毛,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是什么,下一秒又重新被拉入黑暗的深渊……
在无尽的黑暗中她分不清方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个什么存在,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就好像她只剩下脑袋在思考,神识飘散地悬浮着,落不到实处。
四周一片静悄悄的,她拼命地睁大眼睛,试图在这一片浓稠的黑暗里看到些什么,但明显是徒劳。
周围静地好像就她一个人,黑暗被无限延伸,她被困在这里,走不出去。
没过一会,前方亮起一道微弱的灯光,戈棉下意识追随着灯光的方向而去。
但那束光不管她怎么样靠近,依旧停留在不远处,摸不着也碰不到,好像始终和她隔着一段固定的距离。
戈棉只好迷茫地停下,紧紧盯着那束唯一的光,害怕它也就此消失了。
此刻的她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寄希望于那束光能够停留在那里,让她有机会去触碰到。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束光就像是在逗什么小猫小狗一样,和她玩了许久的你追我赶的游戏,久到她都不知道自己追寻它的目的是什么了。
只有心里的想法一直在告诉她,她应该去追,去触摸到那束光。
但是,为什么呢?
戈棉脑中闪过一片白光,她懵懂地愣了片刻,突然冒出来一些她没想过思考的问题。
这里在哪里?
她是谁?
自己在干什么?
为什么感觉忘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
那束白光在她余光里闪烁了两下,戈棉猛地抬头看去,那束白光恢复了正常,依旧停留在和她不远不近的距离。
但这次,她好像感受到了一点不一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一样。
她不该在这里,一道声音告诉她,她需要离开这里,不能继续在这片望不到尽头的黑暗里浪费时间,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虽然暂时不知道是什么,但冥冥之中仿佛有答案摆在她面前:抓住那束光!
只要抓住了它,所有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所有的疑惑都能顿时消散!
她听从了内心的声音,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毫不犹豫地靠近那束白光。
但这次好像过于简单了一点,她看着乖巧躺在自己手心的光束,白光几乎要遮盖掉她的手指,简单到让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下意识收拢手心,没想到那束光慢慢暗了下去,慌忙地松开它,但光芒的暗淡没人能够阻挡。
四周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但那道光像是缩进了自己的手心里,灼热的如同一道火焰,沿着手臂在她身体里游走,燃烧着她的每一滴血液、每一寸筋骨,钻心的疼遍布周身,没有一处是可以放松的!
疼得她手指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曲折着,身体绷直,像一条被烘烤干的带鱼,只要拿起一角扔出去,就会像利箭一样极速飞出。
“呃呃呃呃呃呃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