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京城的那天,晨光像融化的金子,泼洒在青石板路上。沈府的马车停在巷口,沈父穿着常服,沈夫人则换上了一身素雅的蓝布裙,两人亲自送到城门口。守城的士兵见了沈御史,纷纷拱手行礼,目光落在苏满和沈辞身上时,带着几分好奇与敬佩——这几日,关于两位少年英雄的传说早已传遍了京城。
“路上风餐露宿,可得照顾好自己。”沈夫人拉着苏满的手,掌心的温度格外温暖,她将一个绣着福字的锦袋塞进苏满手里,袋身沉甸甸的,“这里面是些桂花糕和杏仁酥,都是你爱吃的,饿了就垫垫肚子。遇到难处别硬扛,记得给家里捎信。”
苏满握着锦袋,心里暖融融的,点头应道:“多谢夫人惦记,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看好沈辞的。”
沈父拍了拍沈辞的肩膀,语气沉稳:“出去看看也好,多历练历练。记住,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守住本心,莫忘了为何出发。”
“儿子明白。”沈辞拱手行礼,目光扫过父母鬓边的白发,心里泛起一丝酸涩,却更多的是对前路的期待。
苏满和沈辞各自牵过马,是两匹神骏的白马,是沈父特意让人挑选的。两人翻身上马,回头向沈父沈夫人挥手告别,直到城门的影子渐渐缩小,才调转马头,沿着官道缓缓前行。
京城的轮廓在身后慢慢模糊,远处的山峦像泼墨画般铺展开来,官道两旁的杨柳抽出新绿,枝条在风中轻轻摇曳。苏满勒住缰绳,望着天边的流云,忍不住问:“我们第一站去哪?”
沈辞侧过身,阳光落在他脸上,映得笑容格外明亮:“前几日听茶馆的说书先生讲,江南的桃花开得正好,十里桃花坞,落英缤纷如霞海。我们去看看?”
“好啊。”苏满眼睛一亮,她自小在道观长大,只在画册上见过江南春色,心里早已生出向往。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轻夹马腹,白马会意,迈开蹄子向前奔去。风卷起他们的衣袍,带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那是属于春天的味道,也是属于自由的味道。
一路南下,风光渐异。北方的硬朗渐渐被南方的温婉取代,官道旁的田野里冒出嫩绿的禾苗,溪水变得清澈见底,连空气都湿润了许多。他们遇到了许多有趣的人和事。
在一个叫“清泉镇”的地方,村民们正为井水发愁——原本甘甜的井水突然变得浑浊发腥,牲畜喝了都上吐下泻。苏满拿出罗盘,指针在井口疯狂转动,她俯身听着地下的动静,隐约听到水流涌动的声音。“是地下的鲶鱼精在捣乱。”她对沈辞说,“它的巢穴被上游的泥沙堵住了,才故意搅动井水抗议。”
沈辞便跟着苏满找到鲶鱼精栖息的暗河入口,苏满用朱砂在石壁上画了个“引流通灵阵”,引着清澈的泉水注入暗河。不多时,一条丈许长的鲶鱼精从水中探出头,对着两人摆了摆尾,像是在道谢,井水很快便恢复了清澈。
又一日,他们在河边歇脚,恰逢渔夫的家人哭哭啼啼地跑来求救,说渔夫被水怪拖进了河里。沈辞跟着村民划船到河中央,却见那“水怪”只是一头老河龟,背上驮着层层叠叠的垃圾,它用爪子指着水面漂浮的破布、烂木,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原来河龟是想让人类清理河道,还它一个干净的家园。沈辞便跟村长商量,组织村民定期清理河道,老河龟果然将渔夫送了回来,还从河底衔出一颗圆润的珍珠,算是谢礼。
一路走来,苏满的罗盘总能精准地指向异常之处,她的风水阵法既能安抚精怪,也能化解灾祸;沈辞则凭着过人的智慧与口才,总能找到问题的症结,说服百姓与精怪和平共处。两人配合得越来越默契,有时一个眼神,便知对方心意,那份并肩作战生出的情谊,在朝夕相处中渐渐变得深厚,像春日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生长。
这日傍晚,他们来到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镇口的牌坊上刻着“落霞镇”三个大字。夕阳正将天空染成金红色,镇上却不见寻常小镇的热闹,反而透着一股诡异的肃穆。只见村民们穿着素色的衣裳,捧着香烛往镇后的山神庙走去,队伍最前面,几个老者簇拥着一个穿红衣的少女,少女脸上满是泪痕,眼神空洞。
“这是在做什么?”苏满勒住马,眉头微蹙。
旁边卖杂货的老汉叹了口气,低声道:“唉,这是要给山神献祭呢。镇上三个月没下雨了,地里的庄稼都快枯死了,神婆说,得献祭个纯阴的少女,山神才肯降雨。”
苏满和沈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哪有山神需要献祭少女的?这里面定有蹊跷。
“我们留下来看看。”沈辞低声道。
苏满点头,调转马头跟着人流往镇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