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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天边刚染了层淡青,雾气还没散,像笼着层薄纱。五特就带着石头哥往镇上赶,小路两旁的草叶挂着露水,踩上去“咯吱”响,湿凉的水汽顺着裤脚往上渗,冻得脚踝发麻。石头哥背着沉甸甸的褡裢——里面裹着二两碎银子,是之前卖狼皮攒下的定金,银子用粗布包了三层,硌得他后背发紧。他一路都在琢磨五特昨天的话,走两步就忍不住搓着冻红的手问:“二冬,咱们找的人,要是性子烈、往后跟三冬处不来咋办?要是……要是她瞅着俺黑,嫌俺粗笨不愿跟俺咋办?”

五特脚步没停,手里攥着根刚折的柳树枝,枝桠上的嫩芽还沾着露水,一下下扫开路上的荆棘,露水溅在鞋面,晕开一小片湿痕:“人牙子手里有死契,她要是敢不省心,自有规矩管着。至于愿不愿意,轮不到她选——你只记着,我说哪个行,哪个就成,别多问。”话虽冷,却带着让人安心的笃定。

石头哥连忙点头,把“都听你的”说得格外实在,只是耳根悄悄红了——长这么大,他从没敢想过“老婆”这两个字,只觉得能有间不漏雨的屋,能跟着五特、三冬一起喝口热汤,冬天不用缩在破庙里挨冻,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

两人赶到镇上时,奴隶市场刚热闹起来。那地方在镇东头的破土地庙里,庙门塌了半边,露出黢黑的梁木,木头上还挂着半块朽掉的“土地公”牌匾。门口拴着几头待卖的驴,驴粪混着霉味、汗味往鼻子里钻,连风都带着股酸馊气。往里走,地上铺着发黑的草席,席子上沾着泥垢和不知名的污渍,一个个奴隶缩在席子上,男女老少都有。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套着粗铁圈,铁圈磨得发亮,上面拴着锈迹斑斑的铁链,另一头死死攥在人牙子手里,像牵着一群待宰的牲口。

五特才七岁,个子刚到人牙子腰际,可他的灵魂里装着两万多年的光阴。他皱了皱眉,下意识把石头哥往身后拉了拉——从前只远远听过这里的惨状,此刻近了看,才知道比传闻里更刺骨:一个穿破布衫的女人,怀里抱着个刚满月的孩子,孩子小脸蜡黄,嘴唇干裂,扯着嗓子哭,哭声细弱得像小猫叫。女人想撩起衣襟喂奶,刚抬手就被人牙子一脚踹在背上,踹得她往前扑了个趔趄,怀里的孩子差点掉下去。人牙子叉着腰骂骂咧咧:“哭啥哭!丧门星!再哭就把你娃扔沟里喂野狗!”女人闷哼一声,连忙用胳膊护住孩子,死死捂住孩子的嘴,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眼泪砸在孩子洗得发白的襁褓上,瞬间就被吸干了,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不远处,两个半大的小子被铁链拴在一起,赤着的脚上满是裂口和泥垢,冻得发紫的脚趾蜷着,其中一个盯着地上的烂红薯咽口水——那红薯都发黑了,还爬着蚂蚁。他悄悄伸过手,刚碰到红薯皮,就被人牙子一鞭子抽在手背上,“啪”的一声脆响,血珠一下子渗出来,混着泥灰结成块。那小子疼得缩成一团,手指蜷得发白,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只咬着嘴唇把眼泪憋回去,嘴唇都咬出了血印。

石头哥看得眼睛发直,指节攥得泛白,连手心的老茧都磨得发疼——他这辈子吃过苦,住过漏雨的破屋,饿过三天三夜靠啃树皮活下来,可从没见过人活得这么不像人,倒像集市上待宰的鸡鸭,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别乱看,跟着我。”五特的声音压得低,带着点冷意,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他拉着石头哥的袖口,径直走向一个穿青布褂子的人牙子——这人是之前采药时,药农跟他提过的,姓王,手里的奴隶多是南边逃难来的,没沾过偷抢的恶事,性子相对稳些。

王牙子见他们过来,立刻堆起满脸横肉的笑,搓着油腻的手迎上来:“两位爷是来挑人?俺这有刚到的‘货’,年轻的姑娘、能扛活的汉子都有,您要啥样的?小爷年纪小,是帮家里挑个做饭的?还是帮这位爷挑个伴儿?”

五特没接话,目光扫过他身后的草席:三个女人并排坐着。最左边的约莫十六岁,穿洗得发白的粗布裙,裙摆磨破了边,露出冻得发红的脚踝。头发用根麻线扎着,碎发贴在额角,左脸颊有块新添的淤青,像是刚被打过,却坐得笔直,脊背挺得像根松枝,怀里紧紧抱着个鼓囊囊的布包,胳膊环得死紧,像是里面藏着命根子。中间的女人低着头,肩膀一直抖,手指死死抠着草席,一看就是胆小怕事的,眼角的细纹堆着,岁数快三十了,和石头哥不配。最右边是个九岁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发髻上别着根断了的木簪,眼神怯生生的,攥着左边女人的衣角,指甲都快嵌进布缝里,不敢看人。

“左边那个,什么价?”五特指着最左边的女人,声音没起伏。

王牙子愣了愣,随即拍着大腿笑,声音粗哑:“爷好眼光!这是前儿刚从南边逃过来的,叫林晚,父母都死了,就剩她一个!手脚勤快,还识得几个字呢!死契,给三两银子就行!这价真不贵,您要是去别家问,这样的姑娘最少四两!”

这话刚落,那叫林晚的女人突然抬头,眼里闪着光,声音发颤却带着劲:“你胡说!我娘没死!是被你们打得躺在内屋起不来了!你敢咒我娘,我跟你拼了!”说着就要往人牙子身上扑。

王牙子脸色瞬间沉了,扬手就要打:“小贱人还敢顶嘴——”巴掌带着风,眼看就要落在林晚脸上。

五特抬手拦住他的胳膊,手指虽细,却攥得极紧,语气冷得像冰:“买卖人,别动手。要是打坏了,你还卖不卖钱?”

王牙子疼得龇牙,却不敢发作,只能悻悻收手:“小爷说得是,是俺失了分寸。”

五特转头看向林晚,放缓了语气,却依旧带着主子的威严:“我是给我哥找老婆的,你愿意嫁吗?”说着,指了指身边的石头哥。

林晚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见石头哥黝黑的脸上满是局促,耳朵尖红着,眼神却没恶意,反而带着点无措——像被人突然指着的孩子。她沉默了片刻,忽然跪下来,膝盖砸在硬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声音带着恳求:“主子要是愿意买我,能不能把我妹妹林丫和我娘一起带走?我娘被他们打得快不行了,再没人管,就要死在这破屋里了……我愿意多干活,不要工钱,只求主子救救我娘!”

五特看向王牙子:“带我们去看看。”

王牙子不情不愿地领着他们往破庙后屋走——屋里堆着干草,一股馊味混着草药味扑面而来,呛得人直咳嗽。一个中年女人躺在草堆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沾着血,眼闭着,气息微弱,胸口起伏得极慢,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只有偶尔哼一声,证明还活着。

五特蹲下身,探了探她的脉搏,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得吓人。他从怀里摸出一小块晒干的金银花,塞进王氏嘴里,转头对王牙子说:“她们仨,死契,一共多少银子。”

王牙子眼珠转了转,搓着手盘算:“这老的快不行了,就是个累赘!小姑娘也干不了活,吃得多!最少五两!少一分都不卖!您要是不买,有的是人要这林晚!”

“成!”五特干脆地应了,转头对石头哥说,“钱不够,我去药铺把草药押了,你在这等着,盯着她们,别让她们再受欺负。”其实褡裢里的银子够,他是怕人牙子见他们爽快,往后惦记上,故意说钱不够——财不露白,这是两万多年的日子教给他的道理。

石头哥连忙点头,看着五特跑出去的背影,又看向缩在一旁的母女仨,悄悄把褡裢往怀里紧了紧,胳膊肘抵着胸口——他这辈子都没见过五两银子,可只要是为了家里,为了能让这个家更像家,花多少都值。

没一会儿,五特拿着药铺给的银子回来,银子用红纸包着,他拆开纸包,把五两碎银“啪”地拍在王牙子手里。王牙子掂了掂,银子的重量让他眉开眼笑,手脚麻利地解开三人脖子上的铁圈,铁圈脱离脖子的瞬间,林晚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红痕。他推了林晚一把:“快跟主子走!往后好好干活,别再跟俺耍性子!”

林晚踉跄了一下,站稳后,先扶着母亲王氏,又拉过吓得发抖的林丫,对着五特和石头哥深深行了个礼,声音哑却清晰:“奴……奴婢林晚,谢主子买下。这是我娘王氏,妹妹林丫。往后奴婢一定好好干活,报答主子的救命之恩。”

“叫上你妹妹,扶着你娘,咱们走。”五特点点头,转头对石头哥说,“她叫林晚,往后就是你媳妇。先带她们回村,把东厢房的里间收拾出来给她们住——记住,别让她们靠近后院的杂屋,更别提密室的事,要是问起,就说那是堆柴火的地方,晦气。”

石头哥“嗯”了一声,看着林晚扶着病弱的王氏,林丫紧紧攥着姐姐的衣角,三人都瘦得像阵风就能吹倒,忽然有些局促。他伸手想帮她们拎怀里的布包,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怕自己粗手粗脚的,碰坏了里面的东西,只低声说:“俺……俺叫石头。你们跟俺走吧,家里有热粥,还有昨天剩下的肉汤,是野兔肉炖的,能吃饱。路上要是走不动,俺能背你们。”

林晚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黝黑的脸上满是真诚,眼神里没有轻视,只有无措的温柔,不像坏人,轻轻“嗯”了一声,扶着王氏,牵着林丫,跟着他往外走。

五特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庙门口,又转头看向市场里的景象——那饿哭的孩子还在哭,哭声越来越弱;被鞭子抽了手的小子还盯着地上的烂红薯,手指动了动,却没敢再碰;人牙子的吆喝声、鞭子的抽打声、奴隶的啜泣声混在一起,像一把钝刀子,割得人心里发疼。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渗出血珠都没察觉——往后他的家里人,绝不能再过这样的日子。

转身刚要跟上石头哥,眼角余光又瞥见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她还缩在草席角落,孩子哭累了,小脸皱着贴在她怀里,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女人正用破布轻轻擦着孩子额角的汗,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瓷,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谣,哄着怀里的娃。

他脚步顿住,转头问王牙子:“那个带孩子的,多少银子?”

王牙子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这女人带着个哭包,白天哭夜里哭,吵得他整宿睡不好,压根没人问津,如今终于有人要,忙不迭摆手:“这位小爷眼光好!这女人叫赵氏,身子利索,之前在家种过地、做过饭,就是孩子吵了点!您要是要,一两半银子,贱卖了!真不多要,这孩子养大了也是个劳力,能帮您家放牛、捡柴!”生怕五特反悔,还伸手拍了拍赵氏的肩膀,催她:“还不快谢谢小爷!”

五特没接话,目光扫向不远处那两个被铁链拴着的半大孩子——之前被鞭子抽手的小子正盯着他,眼里藏着点怯,却又带着丝期待,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五特指了指那小子:“他呢?”

王牙子搓着手盘算,眼睛滴溜溜转:“这小子叫狗蛋,结实,能扛活,单独买得二两!不过小爷您要是一起要……”他看五特年纪小却说话干脆,不像差钱的主,索性咬咬牙,“这样吧!带孩子的赵氏加这狗蛋,一共三两银子!您要是要,这就给您解链子!往后您再买人,都来俺这,给您算便宜!”

“成。”五特点头,从药铺刚给的银子里又数出三两,递了过去——押草药的银子本就富余,多两个人,家里的杂活能分担:赵氏能帮着做饭、洗衣,狗蛋年纪和三冬差不多,既能跟着石头哥学劈柴、挑水,也能陪三冬玩,省得三冬总一个人闷着。

王牙子接过银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连忙解开赵氏和狗蛋脖子上的铁圈,推了他们一把:“快跟主子走!往后好好干活,别给主子添麻烦!”

赵氏愣了愣,抱着孩子“咚”地跪下来,磕了个响头,额头都磕红了,声音带着哭腔:“谢……谢主子!奴……奴婢赵氏,这是俺娃,叫小囤。往后奴婢一定好好干活,伺候主子和小主子!”

狗蛋也跟着跪下,抿着唇半天,嘴唇动了动,才憋出一句:“俺叫狗蛋,谢主子买俺。俺能扛活,能劈柴、挑水,啥活都能干,俺不怕累。”他手背的伤还红着,却挺直了腰杆,眼神亮得像落了星子,再也没有之前的怯懦。

五特伸手把他们扶起来:“别跪着,地上凉。起来跟我走。”他看了眼赵氏怀里的小囤——孩子醒了,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没哭,反而伸手想抓他的衣角。五特往后退了半步,对狗蛋说:“路上帮着扶着赵婶,别让她摔着,小囤还小,经不起磕碰。”

狗蛋连忙点头,上前一步,小心地扶着赵氏的胳膊——他刚才就见这女人护着孩子的模样,知道她疼娃,此刻不敢用力,只轻轻搭着,像扶着易碎的东西。赵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抱着孩子,紧紧跟着五特身后。

走出破庙时,阳光已经升得高了些,雾气散了,照在身上暖融融的。石头哥正扶着王氏在路口的大石头坐着,等着他,林晚牵着林丫,见五特身后多了两个人,还有个抱着孩子的,有些诧异,却没敢问。

“这是赵氏和她的孩子小囤,还有狗蛋。”五特简单介绍,转头对石头哥说,“赵氏身子利索,往后让她跟着林晚收拾内院,做饭、洗衣裳;狗蛋年纪和三冬差不多,先跟着你学些杂活,也能陪三冬玩。”

石头哥连忙应下,看着赵氏怀里的小囤——孩子正揪着赵氏的衣襟玩,又看了看狗蛋手背的伤,心里软了软,伸手接过赵氏手里的破布包:“俺帮你拎着,这里面是娃的衣裳吧?路远,别累着孩子。”

赵氏愣了愣,连忙说:“不……不用麻烦主子……奴婢自己能拎……”

“没事,拿着吧。”石头哥把布包往肩上一搭,布包轻飘飘的,里面像是只有几件破衣裳。他又对狗蛋说:“你要是走不动,就跟俺说,俺能背你。俺力气大,能背动你和小囤两个。”

狗蛋攥紧了拳头,摇了摇头,声音虽小却坚定:“俺能走。”却悄悄加快脚步,跟上了石头哥的步子,眼睛盯着石头哥的后背,像找到了靠山。

一行人往村里走,晨光洒在小路上,把影子拉得长长的。赵氏怀里的小囤醒了,却没哭,只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林丫,林丫被他看得有些害羞,往后缩了缩,却悄悄把手里攥着的半块干馍递了过去。狗蛋走在最边上,偶尔会帮林晚扶一把王氏,遇到坑洼的路,还会伸手把石头哥的褡裢往上提一提。五特走在最后,看着前面几人的背影——石头哥扶着王氏,林晚牵着林丫,赵氏抱着小囤,狗蛋跟在一旁……

走到院门口,五特停下脚步,抬手推开新钉的木门,转头对身后一行人说:“这就是咱们家了。”

院里的青石板扫得干净,西厢房的窗棂上还沾着新漆的木屑,墙角码着整齐的木柴,阳光落在院中的老槐树上,洒下一地碎影。王氏扶着林晚的胳膊,看着崭新的瓦房,眼里满是恍惚——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规整的宅子;赵氏抱着小囤,悄悄攥紧了衣角,只觉得这院子亮堂得晃眼,心里暗忖主家定是有钱的;林丫躲在姐姐身后,偷偷打量着院里的石磨,小声问:“姐,这就是咱们以后住的地方吗?”

没人知道,这宅子看着光鲜,建屋买料花光了大半积蓄,加上今天买人的银子,如今家里只剩二三十两碎银。可五特半点不慌——两万多年的光阴里,他见过太多风浪,找钱的法子,他心里装着一箩筐。

“二冬哥!”屋里传来三冬的喊声,小姑娘扎着羊角辫,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裙,从堂屋跑出来,看到院里的陌生人,脚步顿了顿,凑到五特身边,仰着小脸问:“这些是你买的奴隶吗?咋都是女的啊?还有个小娃娃!”

五特揉了揉她的小脸蛋,指尖触到软乎乎的皮肤,语气放柔:“先别问,让王阿姨先坐下,她身体不好。”

林晚连忙扶着王氏往堂屋的板凳上坐,感激地看向五特:“谢谢主子。”

“往后别叫主子,”五特笑了笑,指了指一旁局促的石头哥,“你可是我嫂子,叫我二冬就成。”他心里却想着——买壮劳力?万一遇到心术不正的,三冬才六岁,石头哥性子实诚,哪能斗得过?这些人看着老实本分,林晚要照顾娘和妹妹,赵氏带着吃奶的娃,压根不会有二心,这样才放心。

三冬眨着眼睛,看着林晚红了的耳根,又看了看抱着孩子的赵氏,还有站在一旁的狗蛋,好奇地拉着五特的袖子:“二冬哥,你快给我介绍介绍嘛!”

“这是林晚姐,以后要跟石头哥过日子;这是林晚姐的娘王阿姨,还有妹妹林丫;这是赵姐,怀里的是她的娃小囤;这个是狗蛋,以后跟着我。”五特一一介绍,转头看向赵氏,“赵姐,你年龄不大吧?”

赵氏抱着小囤,连忙应声:“回二冬……俺十六。”

“那以后叫你赵姐姐就行。”五特又看向狗蛋,“你呢?多大了?”

“俺七岁。”狗蛋攥着衣角,声音有点小。

“以后你就跟着我,当我的小跟班,”五特看着他怯生生的模样,想了想,“改个名字吧,叫四冬,跟我们凑个‘冬’字,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狗蛋眼睛一下子亮了,猛地抬头:“谢谢主子!”

“别叫主子,叫二冬哥。”五特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却清楚——此刻这个怯生生的小孩,往后会成为这片大陆响当当的人物,只是现在,得先让他好好活下去。

他忽然想起什么,问四冬:“你咋成了奴隶,还是死契?”

四冬的头垂了下去,声音发闷:“俺爹在战场上死了,后娘就把俺卖了……说俺是累赘。”

五特心里一沉,又看向赵氏:“赵姐,你呢?”

赵氏的眼圈红了,抱着小囤的胳膊紧了紧:“俺婆婆说俺不会生男娃,就把俺和小囤一起卖了……这是第四个娃,前面三个都没保住。俺十三岁就嫁过去了,天天干活,还是落不下好。”

“十三岁?”五特皱了皱眉,心里一阵无语——这么小的年纪,就要承受这些。他转头看向林晚:“你们呢?好好的,咋会被卖?”

林晚抱着林丫,声音带着哽咽:“俺爹也是战死的,后来奶奶伤心过度走了,村里来了兵痞,烧杀抢掠,把俺们抓了换钱。俺娘为了护着俺,被他们打了好几次,上次想让俺和妹妹跑,没跑成,又被打了一顿……”

五特看着眼前几人红了的眼眶,语气郑重:“往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放心,我不打人,咱们好好过日子。”他顿了顿,开始安排:“林晚姐,你和石头哥先处处,要是觉得合适,再办婚事;要是不合适,我再给你们另找,不用有压力。”

石头哥连忙点头:“俺都听二冬的!”

林晚的脸更红了,小声说:“谢谢二冬弟弟,俺……俺听你的。”

“林丫,”五特看向躲在姐姐身后的小姑娘,“以后你做三冬的贴身丫鬟,陪着她玩,帮她收拾东西,行不行?”

林丫怯生生地抬头,见五特眼神温和,连忙点头:“嗯,谢谢二冬弟弟。”

“赵姐姐,你就和林晚姐一起做饭、打扫屋子,”五特话锋一转,语气严肃了些,“但南面的屋子,除了林丫,所有人没我的允许,都不许进去,记住了吗?”那是他的房间,里面藏着些从以前带来的东西,不能让人看见。

众人连忙应声,心里都记牢了规矩……

石头哥立马应下,撸着袖子往灶房走,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家里终于热闹起来了,再也不是以前冷冷清清的模样。林晚扶着王氏,赵氏抱着小囤,林丫拉着三冬的手,四冬跟在五特身后,一行人往灶房走,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把每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一丛紧紧挨着的草,终于有了根。

林丫躲在林晚身后,小手紧紧攥着姐姐的衣角,偷偷打量着院里的石磨。那石磨是新打的,磨盘上的纹路清晰,不像以前村里的旧磨,转起来“咯吱”响还总卡粮食。她小声问:“姐,这就是咱们以后住的地方吗?比村里的祠堂还好看……”

林晚摸了摸妹妹的头,没说话,只是看着堂屋的木门,眼眶有点热。她不怕干活,就怕再被人打骂、再颠沛流离,这亮堂的院子,竟让她生出点“踏实”的念头。

没人知道,这宅子看着光鲜,建屋买料花光了卖狼皮、采草药攒下的五十多两银子,加上今天买林晚母女、赵氏和四冬的八两,如今家里只剩二十多两碎银,还得留着买种子和过冬的棉衣。可五特半点不慌——两万多年的光阴里,他见过以物易物的原始部落,也见过金玉遍地的王朝盛世,找钱的法子,他心里装着一箩筐,眼下先把这个家撑起来才是正经。

“二冬哥!”屋里传来三冬的喊声,小姑娘扎着羊角辫,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裙,从堂屋跑出来,裙摆扫过门槛,带起一点灰尘。她看到院里的陌生人,脚步猛地顿住,大眼睛转了一圈,飞快凑到五特身边,拽着他的袖子仰起脸:“这些是你买的奴隶吗?咋都是女的啊?还有个小娃娃!”

五特弯腰揉了揉她的小脸蛋,指尖触到软乎乎的皮肤,语气放柔:“先别问,让王阿姨先坐下,她身体不好,站久了受不住。”

林晚连忙扶着王氏往堂屋走,堂屋里摆着一张四方桌,四条长凳擦得干净。她小心地扶着王氏坐下,又把林丫拉到身边,才转头对五特福了福身,声音带着感激:“谢谢主子。”

“往后别叫主子,”五特笑了笑,指了指一旁攥着衣角、耳朵尖发红的石头哥,“你可是我嫂子,叫我二冬就成。”他心里却转着别的念头——买壮劳力?之前在奴隶市场看那些二十多岁的汉子,眼神里藏着戾气,万一遇到心术不正的,三冬才六岁,石头哥性子实诚,遇事只会硬碰硬,哪能斗得过?这些人不一样:林晚要照顾娘和妹妹,往后嫁了石头哥就是一家人,断不会走;赵氏带着吃奶的小囤,就算撵她走,她也没处去;四冬才七岁,正是白纸一张,好教。这样的人,用着才放心。

三冬眨着圆眼睛,看看林晚红透的耳根,又看看抱着孩子的赵氏,还有站在墙角、头快垂到胸口的四冬,忍不住又拉了拉五特的袖子:“二冬哥,你快给我介绍介绍嘛!我想知道小娃娃叫啥!”

“这是林晚姐,以后要跟石头哥一起过日子;这是林晚姐的娘,王阿姨,身子弱,往后咱们多照应着点;这是林晚姐的妹妹林丫,跟你差不多大;”五特一一指着介绍,到了赵氏面前,顿了顿,“这是赵姐,怀里的是她的娃,叫小囤,才刚满月。”最后指向四冬,“这个是狗蛋,以后跟着我,我给改了名字,叫四冬,往后咱们四个,就是‘春夏秋冬’的冬字辈,是一家人了。”

四冬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嘴唇动了动,半天憋出一句:“谢谢主子!”

“别叫主子,叫二冬哥。”五特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碰到他粗糙的手背——那上面的鞭伤还没好,结着暗红的痂。他心里清楚,此刻这个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小孩,往后会跟着他学识字、学武艺,会成为这片大陆上能挡千军万马的人物,只是现在,得先让他好好吃几顿饱饭,好好睡几晚安稳觉。

三冬立马凑到四冬身边,仰着小脸问:“四冬,你今年几岁啦?我七岁,你要是比我大,我就叫你四哥!”

四冬被她突如其来的亲近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小声说:“俺七岁,比你小,我生日小……”

“那我叫你四弟!”三冬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又跑到赵氏面前,踮着脚看小囤,“赵姐,小囤的脸好小啊,像院里的小桃子!”

赵氏被她的热情弄得有些无措,连忙把小囤往怀里抱了抱,又怕碰着孩子,动作僵硬得很,只能干笑着说:“是……是挺小的,生下来就瘦。”

五特看着院里的热闹劲儿,心里松了口气,转头对林晚和赵氏说:“厨房在东厢房那边,你们去看看?午饭得麻烦你们做了,石头哥以前只会煮糊糊,做不了正经饭。”

林晚和赵氏连忙应下,跟着五特往厨房走。刚推开厨房门,两人都愣在了门口——厨房比她们以前住的屋子还大,靠里墙砌着两个灶台,灶台擦得锃亮,没有一点黑灰;灶台旁边摆着一个木柜,柜门敞开着,里面码着干净的陶碗和陶罐,摆得整整齐齐;墙角还堆着一小袋粟米,袋子是新的,没有破洞,不用担心漏米。

“哇……这厨房真气派啊,比俺以前住的土坯房还大……”赵氏忍不住小声感叹,怀里的小囤似乎也觉得新鲜,蹬了蹬小腿。

林晚也看呆了,她以前在村里帮人做饭,厨房就是搭个土灶,风吹雨淋的,哪见过这样规整的地方?她伸手碰了碰灶台,指尖是凉的,却干净得没有一点油垢。

五特笑着指了指灶台边的一个木盖子:“打水不用出去,这下面有口井,我让人打的浅井,够咱们家用。”他弯腰掀开盖子——那盖子约莫三十厘米宽,下面是井口,井口旁安着一个小小的辘轳,缠着粗麻绳,绳头拴着一个木桶。“摇这个辘轳就行,轻点摇,水就上来了,比去河边挑水方便。”他示范着摇了两下,木桶“咚”地掉进水里,再摇上来时,桶里装满了清水,一点泥沙都没有。

赵氏凑过去看了看,眼里满是新奇:“俺长这么大,还是头回见屋里有井的……”

“木头在那个柜子里,”五特指了指靠门的一个大木柜,“里面的木头都是劈好的,长短差不多,烧起来方便,不用你们再劈。”他打开柜门,里面果然堆着劈好的木柴,每根都有小臂粗,截得长短一致,没有一点毛刺。

林晚看着木柜里的木柴,心里更踏实了——以前劈柴都是她的活,冬天的木头冻得硬邦邦,劈一天手都肿了,如今竟连木柴都准备好了。

“这炉子咋用啊?俺以前只烧过土灶……”赵氏指着灶台,有些无措。她以前烧的土灶,就是挖个坑,填点柴禾就烧,哪见过这样砌得方方正正的灶台?

五特耐心地教她们:“这灶台有灶门,把木柴放进灶门里,点上火就行,火大了就把灶门挡上点,火小了就添点柴。两个灶台,一个可以煮饭,一个可以煮汤,不耽误事。”他拿起一根细木柴,放在灶门里,又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吹了吹,火折子燃起来,点着了木柴。火苗“噼啪”地烧起来,映得灶台有点发红。

林晚和赵氏都看得认真,生怕漏了一点——这主家看着小,心思却细,连灶台都弄得这么方便,她们可得好好学,别做砸了饭。

五特教完,又叮嘱了一句:“粟米在那个袋子里,你们看着放,肉在堂屋的瓦罐里,是昨天剩下的野兔肉,够咱们吃一顿的。”他心里却想着:过几天得用灵智核读读她们的记忆,看看她们说的是不是实话——不是不信,是这乱世里,多一分谨慎总是好的,他得护着石头哥和三冬,不能出半点差错。

安排好厨房的事,五特就回了堂屋,三冬正拉着四冬和林丫在院里玩石子,王氏坐在堂屋的凳子上,脸色好了些,正看着院里的孩子发呆。石头哥则在一旁劈柴——明明木柜里有劈好的木柴,他却还是习惯性地想多做点。

五特没拦着他,只是坐在门槛上,看着院里的人——三冬笑得叽叽喳喳,四冬虽然还是有点拘谨,却会把捡到的好看石子递给三冬;林丫怯生生的,却会帮三冬擦脸上的灰尘;王氏看着孩子们,嘴角慢慢有了点笑意;石头哥劈柴的动作很稳,每一下都很用力,却不会让木柴溅得到处都是。

这样的画面,很像“家”。

过了约莫一刻钟,五特起身往厨房走——得看看饭做得怎么样了,别让她们拘谨着,不敢多放米。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林晚和赵氏在小声说话。

“俺放了小半袋粟米,够不够啊?会不会太多了?”赵氏的声音带着犹豫,她以前做饭,都是按人头放米,多一点都不敢,怕主家嫌浪费。

林晚也有点不确定:“应该够了吧?咱们一共七个人,小半袋粟米煮出来,应该够吃……”

五特推门进去,看了看锅里的粟米——锅里的米刚没过锅底,煮出来顶多够每人一碗。他笑着说:“不够,不够,再加点,粟米还有不少,不用省。”

林晚和赵氏连忙加了点米,五特看了看,还是觉得少:“再加点,咱们都是干力气活的,一碗饭哪够吃?”

两人又加了点,这次锅里的米终于没过了锅底,堆起一点。五特点点头:“这回差不多了,煮得稠点,好吃。”他又看了看旁边的瓦罐,里面装着野兔肉,约莫有两三块,都是带肉的骨头。“肉也放进去煮,一起煮省事,汤也鲜。”

林晚连忙把兔肉放进锅里,加水没过肉和米,盖上锅盖,守在灶台边添柴。赵氏抱着小囤,在一旁帮忙打水,把碗摆好,两人配合着,倒也默契。

五特没再打扰她们,回了堂屋。又过了半个时辰,厨房里飘出了饭香——粟米的香味混着肉香,飘得满院子都是。三冬第一个闻到,拉着四冬和林丫就往厨房跑:“好香啊!是肉的味道!”

五特也起身,往厨房走,刚到门口,就见林晚正揭锅盖,锅里的粟米饭煮得金黄,兔肉在锅里翻滚,汤面上飘着一层油花,香气扑鼻。他笑着说:“行了,端去饭厅,咱们一起吃饭。”

饭厅就在堂屋旁边,里面摆着一张大圆桌——这是五特特意让人做的,比四方桌能坐更多人。林晚和赵氏把饭盛进陶碗里,每碗都盛得满满的,兔肉也分成了几份,每份都有一块肉和一点骨头,端到圆桌上。

可等所有人都到了饭厅,却没人敢上桌——王氏扶着墙站在一旁,林晚和赵氏抱着孩子、牵着林丫,站在桌边,四冬也垂着头站在墙角,只有石头哥和三冬跟着五特走到了桌边。

“都上桌啊,站着干啥?”五特皱了皱眉,指着圆桌旁的凳子,“每个凳子都有名字,你们随便坐。”

赵氏抱着小囤,犹豫着不敢动——她以前都是在灶台边吃饭,哪敢跟主家同桌?林晚也站着没动,林丫躲在她身后,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四冬更是把头垂得更低,好像地上有什么宝贝。

五特无奈,只能一个个叫:“王阿姨,您坐这里,这个凳子软和。”他扶着王氏坐到靠里的凳子上,又拉着林晚:“林晚姐,你坐这里,挨着王阿姨,方便照顾她。”接着对赵氏说:“赵姐,你坐这里,离孩子近,喂奶也方便。”最后拉着四冬和林丫:“四冬,林丫,你们坐这里,挨着三冬,一起吃饭。”

石头哥见大家都坐下了,才敢坐到五特身边。三冬早就坐好了,手里拿着筷子,盯着碗里的肉,眼睛都亮了。

可就算坐了下来,众人还是不敢动筷子——林晚的筷子放在碗上,没敢碰;赵氏抱着小囤,一只手拿着筷子,却没往碗里伸;四冬和林丫更是把筷子攥在手里,盯着碗里的饭,不敢动嘴。

五特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兔肉放进三冬碗里:“吃啊,别拘束,饭就是用来吃的,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三冬得了指令,立马大口吃了起来,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好吃!肉好香!”

可其他人还是没动——林晚怕自己吃多了,主家嫌她能吃;赵氏怕小囤哭闹,打扰主家吃饭;四冬和林丫是真的怕,以前在奴隶市场,哪敢这样坐着吃饭?

五特看了看石头哥,给了他一个眼神。石头哥立马明白了,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块肉放进嘴里,又扒拉了一大口饭,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地说:“吃……吃啊,二冬说了,管够!”他说着,又扒拉了一口饭,碗里的饭瞬间少了一半。

众人都看愣了——石头哥吃得太实在了,大口吃肉,大口吃饭,一点都不讲究,好像这饭是什么山珍海味。

五特笑着说:“看到没?都这样吃,别客气。咱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好好干活,就有饭吃,管够!”他说着,夹了一块肉放进王氏碗里:“王阿姨,您身子弱,多吃点肉,补补身子。”又给林丫和四冬各夹了一块:“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王氏看着碗里的肉,眼圈一下子红了——她自从被抓来,就没吃过一顿饱饭,更别说肉了。她小声说了句“谢谢二冬”,才慢慢拿起筷子,小口吃了起来。

林晚见王氏动了筷子,也终于敢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饭——粟米煮得很稠,带着肉香,比她以前吃的糙米饭好吃多了。她偷偷看了眼石头哥,见他已经吃完了一碗,正拿着空碗要去盛饭,忍不住笑了笑——这个未来的夫君,虽然看着粗实,却实在得让人安心。

赵氏抱着小囤,一只手吃饭,动作有点笨拙,却吃得很香。小囤似乎闻到了饭香,在她怀里拱了拱,赵氏连忙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想赶紧吃完喂奶。

四冬和林丫一开始吃得很慢,后来见五特和三冬都在鼓励他们,也慢慢放开了,大口吃了起来。四冬一碗饭很快就吃完了,五特见了,笑着把自己碗里的饭拨了一半给他:“不够再盛,锅里还有很多。”

四冬看着碗里的饭,眼睛有点红,小声说了句“谢谢二冬哥”,才埋头吃了起来。他长这么大,还是头回有人把自己的饭分给她吃。

饭桌上的气氛终于热闹起来——三冬一边吃,一边跟四冬和林丫说院里的石子有多好看;石头哥吃了三碗饭,还想再盛,被五特拉住了:“留点肚子,下午还有活干,别吃撑了。”;林晚帮王氏盛了一碗汤,王氏喝着汤,脸色好了不少;赵氏吃完了饭,抱着小囤在一旁喂奶,小囤吃得很香,没再哭闹。

五特看着满桌的人,每个人都吃得饱饱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心里忽然觉得,那二十多两银子花得值——钱没了可以再挣,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热闹……

第十六章 新家归人

饭桌上的气氛渐渐热络,陶碗碰撞的轻响、咀嚼声混着三冬叽叽喳喳的话,像团暖烘烘的气,裹着每个人的心。

赵氏刚喂完小囤,把孩子轻轻放在腿上拍着嗝,自己拿起碗,又盛了小半碗饭——刚才怕不够,没敢多吃,此刻见锅里还剩着不少,才敢添上。饭粒沾着肉香,咽下去时暖得胃里发颤,她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啪嗒”掉在碗里,溅起一点饭粒。

她慌忙抹了把脸,怕被人看见,可越抹,眼泪越止不住。五特最先注意到,放下筷子问:“赵姐,咋了?是饭不好吃吗?”

赵氏连忙摇头,声音带着哭腔:“不是……是太好吃了……俺……俺好久好久没吃饱饭了。”她低头看着碗里的饭,眼泪掉得更凶,“从被婆婆卖了,俺和小囤就没吃过一顿饱的,每天就啃点树皮、喝点脏水,小囤饿的直哭,俺只能抱着他掉眼泪……今天能吃上热饭,还有肉……”

林晚握着筷子的手也顿了顿,眼眶慢慢红了。她夹起一块肉,递到林丫碗里,声音发哑:“俺们也是……被兵痞抓了后,每天就给一点发霉的糠,妹妹饿的啃草,被人牙子用鞭子抽……今天这碗饭,是俺这半年来吃得最饱、最香的一顿。”

林丫捧着碗,小口扒拉着饭,眼泪也掉了下来,却不敢哭出声,只把脸埋在碗里,含糊地说:“姐……饭好吃……”

王氏坐在一旁,看着两个女儿,又看了看碗里没吃完的肉,浑浊的眼睛里也蓄了泪。她抬手擦了擦眼角,声音微弱却清晰:“谢谢二冬……谢谢你们……老婆子活了三十多年,从没像今天这样,能安安稳稳坐在屋里,吃一碗热乎饭。”

四冬没说话,只是扒饭的速度慢了下来,肩膀轻轻抖着。他手里的碗,比在奴隶市场里见过的任何碗都干净,碗里的饭,比他爹活着时给的还多。以前在后娘家里,他每天只能吃半碗冷饭,还得干劈柴、喂猪的活,如今不仅能吃饱,还有肉吃——他不敢哭,怕惹主家不高兴,只能把眼泪憋回去,用力扒着饭,像是要把这些年没吃饱的饭,都补回来。

石头哥看着哭成一片的几人,手足无措地放下碗,想安慰却不知道说啥,只能转头看五特。他这辈子也饿过肚子,知道那种饿到发慌、连路都走不动的滋味,可他从没像她们这样,吃一顿饱饭就哭——他忽然觉得,二冬把这些人带回家,是对的。

五特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也有点发酸。他活了两万多年,见过太多生离死别、饥寒交迫,可此刻,这些人的眼泪,却比任何画面都让他触动。他拿起筷子,给每个人碗里都夹了一块肉,声音放得格外柔:“哭啥?以后咱们天天都能吃饱饭。只要好好过日子,粟米管够,肉也会有的,不用再饿肚子了。”

他看向赵氏,指了指她怀里的小囤:“小囤还小,以后每天都能喝上米汤,等再大点,还能吃米糊,肯定能长壮实。”又对林丫说:“林丫要是想吃糖,以后我去镇上给你买,甜滋滋的,可好吃了。”

林丫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睛亮了亮:“真的吗?二冬弟弟,糖是什么味道的?”她长这么大,只听村里的富家小姐说过糖,却从没见过。

“甜的,像春天的花蜜一样甜。”五特笑着说,又看向四冬,“四冬,以后你跟着我,每天都能吃饱饭,我还教你识字、劈柴,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四冬猛地抬头,眼里含着泪,却用力点头:“嗯!谢谢二冬哥!俺一定好好干活,不惹你生气!”

赵氏也擦干了眼泪,抱着小囤,对着五特福了福身:“谢谢二冬哥……俺以后一定好好做饭、打扫屋子,绝不给你添麻烦!”

林晚拉着林丫,也跟着起身:“俺们也是!以后家里的活,俺们都包了,一定好好照顾王阿姨,好好陪三冬玩!”

五特连忙让她们坐下:“不用这么客气,坐下吃饭吧,饭快凉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不用这么生分。”

众人重新坐下,这一次,没人再拘谨。赵氏大口吃着饭,想着以后小囤再也不用饿肚子;林晚把肉夹给王氏和林丫,自己只扒着饭,却觉得比吃肉还香;四冬一碗饭吃完,又自己盛了一碗,吃得格外认真;王氏慢慢吃着饭,看着眼前的孩子们,嘴角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

三冬见大家不哭了,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赵姐,明天我帮你抱小囤吧!我会轻轻抱的,不会摔着他!”“四冬,下午咱们一起去院里玩石子好不好?我藏石子,你找!”“林丫,我有个布娃娃,是二冬哥给我做的,晚上我拿给你看!”

林丫小声应着,眼里没了之前的怯懦;四冬也点了点头,脸上有了点笑意;赵氏笑着说:“好啊,三冬要是想抱小囤,就跟俺说。”

饭吃完时,锅里的饭和肉都见了底,每个人的碗都吃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剩饭。赵氏主动收拾碗筷,林晚跟着帮忙,两人一起往厨房走,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不少。王氏坐在凳子上,由石头哥扶着,慢慢往东厢房走——五特说让她们先住东厢房的里间,里面铺了新的稻草,还放了一床旧被子,虽然旧,却洗得干净。

三冬拉着林丫和四冬,跑到院里玩石子,笑声飘得满院子都是。五特坐在门槛上,看着院里的景象——石头哥扶着王氏进了屋,赵氏和林晚在厨房洗碗,三冬、林丫和四冬在院里追着跑,小囤躺在赵氏放在院里的小褥子上,睡得正香。

阳光暖洋洋地洒下来,落在每个人身上,也落在五特心里。他忽然觉得,这二十多两银子,花得一点都不亏。钱没了可以再挣,可这样热热闹闹的“家”,却是他两万年里,最想要的东西。

他摸了摸怀里的灵智核——过几天读读她们的记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着她们的眼泪和笑容,人心难测。要是读完以后是真的,往后,他要好好护着这个家,让每个人都能吃饱饭、睡安稳觉。

厨房里,赵氏一边洗碗,一边对林晚说:“俺觉得……咱们这回,是真的有家了。”

林晚擦着碗的手顿了顿,笑着点头:“嗯,是有家了。”

院外的风,带着春天的暖意,吹进院里,卷起几片槐树叶,也卷起了一家人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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