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尸炉”的阴冷笑语还在洞内回荡,那几支被投掷进来的火把已然点燃了散落的枯藤朽木!跳跃的火光瞬间撕裂了黑暗,将每个人苍白、绝望又带着最后一丝不屈的面孔映照得如同鬼魅。浓烟混合着丝丝渗入的甜腥毒气,在狭窄的空间内急剧升腾、翻滚,灼热的窒息感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咳咳咳!”钱多多离火源最近,浓烟呛得他眼泪鼻涕横流,背上的磐石被高温炙烤,无意识地剧烈抽搐起来。云心月一手死命捂住口鼻,一手死死拽住几乎被浓烟吞没的朱建军,两人身形踉跄,摇摇欲坠。刺青薇薇抱着段誉惊恐地向后缩,麻痹的左腿却让她动作迟缓,火焰的热浪舔舐着她的后背,带来一阵灼痛。
“夫子!咳咳…带…带大家…”朱建军猛地喷出一口带着腥甜气息的黑血,身体剧烈摇晃,倚天剑脱手落地,发出“当啷”一声脆响!他脸色瞬间由灰败转为金纸,眼中的神采急速黯淡下去,毒素和内伤在这一刻彻底爆发!“联盟…交…交给你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老夫子的手臂,浑浊的眼神里充满了托付与不甘,随即身体一软,彻底昏死过去,瘫倒在云心月怀中。
“盟主!”云心月惊呼,声音被浓烟呛得变了调。
朱建军的突然昏迷,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群龙无首的绝望感瞬间攫住了剩下的人心!钱多多的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惊恐的抽噎。
“嚎什么!”老夫子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他浑浊的老眼中精光爆射,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和临危不乱的沉稳气势瞬间弥漫开来!他反手稳稳扶住朱建军软倒的身体,将其交给云心月,同时玄铁重剑猛地向前一划,凌厉的剑气逼退了因洞口破开而试图涌入的一道黑影!
“朱盟主重伤昏迷!老夫子暂代指挥!所有人,听令!”老夫子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在这生死存亡的瞬间,指挥权的交接没有任何仪式,只有最直接、最迫切的现实需要!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众人,带着一种能穿透绝望的力量。“想活命的,就给老子打起精神!”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影刃先前探查的方向——那片在火光映照下,石壁显得异常光滑的区域!“影刃!出路!不惜代价!铁骨!护住通道口!挡住冲进来的杂碎!其他人,向影刃靠拢!准备突围!”
“是!”影刃的回应干脆利落!他早已蓄势待发!就在火光乍亮、朱建军倒下的瞬间,他已如离弦之箭扑向那光滑石壁!玄铁双环不再是武器,而是开山的重锤!内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双环,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砸向那处被探知到有微弱气流的缝隙!
“锵!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碎石如同暴雨般迸射!那狭窄的缝隙在玄铁双环狂暴的轰击下,硬生生被砸开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窟窿!一股远比刚才清晰、带着刺骨寒意的强劲气流猛地倒灌而入,瞬间吹散了部分靠近的浓烟!
“后面有路!”钱多多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挡住!”老夫子再次厉喝!他身形不退反进,玄铁重剑舞动如狂涛怒卷,将洞口破开的豁口死死封住!剑气纵横,暂时逼退了蜂拥而至的“蜂影”杀手。铁骨铮铮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他无视了后背插着的毒箭(在之前的混乱中已被射中),巨斧“开山”如同移动的铁壁,轰然挡在了新开出的窟窿与洞口之间,用自己伤痕累累的庞大身躯,为身后的队友筑起一道血肉屏障!任何试图绕过老夫子攻击通道口的杀手,都将直面他狂暴的斧刃!
“进洞!”影刃低吼,声音因内力剧烈消耗而嘶哑。他一把抓住离通道最近的刺青薇薇和段誉,猛地塞进窟窿!“钱多多!扶着磐石!”
钱多多被老夫子的吼声和眼前的生路刺激得肾上腺素狂飙!他咬碎钢牙,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几乎是将磐石沉重的身体“甩”向窟窿!影刃在里面奋力拖拽。
“云心月!带上盟主!”老夫子一边挥剑格挡密集的暗器和刀光,一边吼道。
云心月强忍肩头的剧毒麻木和眩晕,将朱建军沉重的身体半拖半抱起来,踉跄着冲向窟窿。影刃探身接应,将昏迷的朱建军拉入通道。云心月紧随其后。
“龙战!进去!”老夫子再次下令,玄铁重剑荡开一片寒光。
龙战于野肋下血流如注,左臂麻痹感加剧,但他眼神狠厉,短刃在火光下划出一道诡谲的弧线,逼退一名从侧翼偷袭的杀手,随即毫不犹豫地一个翻滚,钻入了通道!
“夫子!铁骨!”影刃在通道内急喊。
“铁骨!走!”老夫子暴喝,他知道铁骨的状态已是强弩之末。
“老子…垫后!”铁骨的声音如同破锣,却带着磐石般的决绝!他非但不退,反而向前猛踏一步,巨斧横扫,将两名试图冲破老夫子剑网的杀手砸得骨断筋折!这一下爆发牵动了全身伤口,鲜血从嘴角、后背箭伤处狂涌而出!
“走!”老夫子不再犹豫,他知道铁骨心意已决!他猛地一剑逼退正面之敌,身形如电,向后急掠!
就在老夫子即将钻入通道的刹那!
“嗤——!”
一道比夜色更黑的乌光,无声无息,刁钻如毒蛇吐信,竟贴着湿滑的地面,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穿透了玄铁重剑的残影,狠狠钉入了老夫子的小腿肚!
“呃!”老夫子闷哼一声,身形剧震,一个趔趄!剧痛和瞬间蔓延开的冰冷麻痹感让他左腿几乎失去知觉!但他强提一口先天真气,硬生生稳住身形,反手一剑削断钉在腿上的乌黑三棱透骨钉的尾羽(钉头深陷肉中),同时右手闪电般抓住影刃从通道内伸出的手,借力猛地撞入通道!
“轰隆!!”
几乎在两人身体没入通道的同时,一块巨大的岩石被洞外的杀手合力猛推,带着万钧之势狠狠砸在通道入口处!碎石如雨,尘土弥漫!那脸盆大小的入口瞬间被堵死了大半,只留下一些犬牙交错的缝隙!汹涌的火光和浓烟被隔绝了大半,洞外气急败坏的咆哮和尖锐的蜂鸣变得沉闷模糊。
“放毒蜂!灌烟!熏死他们!”
洞内,火焰还在燃烧,浓烟弥漫。铁骨铮铮那魁梧如山的身影,背对着被巨石堵死的通道豁口,如同亘古矗立的磐石。他的巨斧深深嵌入地面,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庞大身躯。后背插满了幽蓝的箭矢,鲜血如同小溪般顺着箭杆流淌,在摇曳的火光下汇成一片刺目的猩红。他双目怒睁,死死盯着洞外影影绰绰的敌人,口中鲜血不断涌出,气息微弱,却带着一股顶天立地的悲壮与不屈。
通道内,一片死寂的黑暗和刺骨的湿冷。
众人滚落下来,摔在冰冷崎岖的岩石上。狭窄陡峭的通道仅容一人弯腰通行。钱多多压在磐石身上,剧烈咳嗽。云心月摸索着找到掉落的倚天剑,紧紧握住冰冷的剑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刺青薇薇抱着段誉,感觉左腿的麻木感已经蔓延到了腰腹,冰冷僵硬。龙战于野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肋下的伤口彻底崩开,鲜血汩汩涌出,他死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痛哼出声。影刃迅速确认入口被堵死,立刻转身,借着入口缝隙透入的微弱火光,查看老夫子的伤势。
老夫子靠坐在湿滑的石壁旁,脸色苍白如纸。他撕开裤腿,小腿肚上一个乌黑的伤口触目惊心,三棱透骨钉的钉头深陷其中,周围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青黑色,并迅速向四周蔓延!一股阴寒的麻痹感正沿着腿向上侵袭。
“蜂影的‘蚀骨寒钉’…”影刃声音凝重,迅速出手,连点老夫子腿根几处要穴,试图封住毒素上行。“好阴毒的暗器!”
“哼…还…撑得住…”老夫子额头冷汗密布,声音因剧痛而颤抖,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他强撑着,目光扫过黑暗中的众人:钱多多、云心月、昏迷的朱建军、昏迷的磐石、抱着段誉的薇薇、重伤的龙战、还有影刃…
十一个人冲进山洞,如今,少了那个如山岳般挡在最后的铁塔身影——铁骨铮铮。朱建军重伤昏迷,生死未卜。沉重的悲恸和现实的残酷压得人喘不过气。
“清点…人数…伤势…”老夫子咬着牙下令,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影刃,探路!龙战,警戒后方入口!其他人,互相…照应…立刻…向深处移动!这条通道有风…必有出路…想给铁骨报仇…想盟主活命…就都给我…站起来…走!”
老夫子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破了绝望的麻木。影刃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玄铁双环护在身前,如同最警觉的夜枭,率先向通道深处潜去。龙战于野撕下衣襟,用牙和右手配合,死死勒住肋下伤口,短刃反握,背对着被堵死的入口,警惕着任何可能从缝隙中钻进来的毒物或追兵。
钱多多和那名伤势较轻的战狼队员,用尽吃奶的力气抬起磐石沉重的身体。云心月将倚天剑插入腰间剑鞘(这是朱建军昏迷前最后的托付),用还能动的右臂艰难地搀扶起昏迷的朱建军。刺青薇薇抱着段誉,靠着石壁,拖着完全麻木的左半边身体,如同蜗牛般向前挪动。老夫子以玄铁重剑为拐杖,拖着那条中了蚀骨寒钉、麻木剧痛的伤腿,一步一个血印,艰难地跟在最后。
通道蜿蜒曲折,不断向下延伸。空气冰冷刺骨,带着浓重的水汽和土腥味。脚下的岩石湿滑异常,布满青苔。身后入口处的火光越来越微弱,洞外的喧嚣被厚厚的岩层隔绝,只剩下死寂中众人粗重的喘息、痛苦的呻吟、拖拽重物的摩擦声,以及…从通道深处传来的、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的——哗哗的水流声!
那水流声,在这黑暗的绝境中,如同来自幽冥的召唤,又像是绝望深渊里唯一能抓住的、冰冷而真实的绳索。
点苍山腹深处,未知的命运在水流声中沉浮。老夫子拄着重剑,每一步都牵动着腿上的剧毒伤口,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无尽的黑暗。朱建军昏迷前的托付,铁骨决然赴死的背影,如同沉重的烙印,刻在他心头。指挥的重担,从未如此刻般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