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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愁涧的寒风,抽得人脸生疼。

林云舟缩着脖子,混在永乐军前锋营的队伍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覆着薄霜的崎岖山道上。

他肩上的箭伤还在隐隐作痛。

“小子,你确定是这条路?”

一个满脸横肉的什长喘着粗气,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

“这他娘的都钻了快半个时辰了,连个鸟毛都没见着!你是不是耍老子们?”

林云舟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栽进旁边的荆棘丛。

他稳住身形,脸上堆起笑:“错不了!您看这石头,像不像张开的蛤蟆嘴?入口就在这藤蔓后面,被遮了大半!”

他指着前方一片几乎与山壁融为一体的浓密枯藤,语气笃定。

“当年我摸黑走,都记得清清楚楚!里面通道不算长,就是岔路多,当年我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摸出去,出口就在一片野栗子树后面!咱们悄悄摸过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瞄着队伍后面被严密看守的汪和尚。

汪和尚脸色灰败,嘴唇冻得发紫,但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林云舟。

难不成他察觉出不对劲了?

走在队伍最前的林云舟点头哈腰,拨开厚厚的藤蔓,一股带着霉味和土腥气的阴风扑面而来。

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漆黑洞口露了出来。

“就是这儿了!”

林云舟率先钻了进去,一股寒意瞬间包裹全身。

洞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陆续跟进的火把,勉强照亮脚下湿滑的石头和头顶嶙峋的钟乳石。

“他娘的,这鬼地方!”

后面的士兵骂骂咧咧,狭窄的空间让队伍行进缓慢,抱怨声此起彼伏。

“都闭嘴!跟上!”

汪和尚厉声呵斥,三角眼里闪着警惕的光。

他紧跟在林云舟身后,手中的钢刀微微出鞘,寒光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林云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努力回忆着当年误入此地的模糊印象,凭着感觉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故意在几个关键岔口放慢脚步,装作辨认方向的样子,实则是在心里默数着步数,计算着距离。

“左边!”

他指着一个稍显宽阔的洞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汪和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示意队伍跟上。

通道内寂静得可怕,只有沉重的脚步声、粗重的喘息声。队伍绵延了几里。

压抑的气氛让一些士兵开始焦躁不安。

“林小子,到底还有多远?”那什长又忍不住低声喝问。

“快了快了,军爷您看,前面好像有光!”

林云舟指着前方隐约透出的一丝极其微弱的天光,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那光确实存在,但极其微弱,像是从极远处透进来的。

希望就在眼前!队伍的精神为之一振,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林云舟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那点微光根本不是出口,而是另一条岔路尽头一处天然石缝透进来的天光。

他当年就是被这点光误导,差点困死在里面。

真正的出口,在另一个方向!

他不动声色地放缓脚步,落在汪和尚身后半步。

在一个拐角处,他假装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哎哟”一声向前扑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林云舟闪进了另一条岔路,

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换过好几个岔路,这洞里就是个超级迷宫,有的道宽可行车,有的仅限人侧身而过。

向导丢失导致突如其来的混乱。

后面的人都懵了!

惊呼声、咳嗽声、咒骂声瞬间炸开!

士兵们本能地惊慌失措,互相推搡,狭窄的通道内顿时乱成一锅粥!

“林云舟!你给我滚出来!”

汪和尚暴怒的吼声穿透混乱。

但林云舟早已像条泥鳅一样,矮身钻进了远离他们的毫不起眼的狭窄岔路!

这条岔路入口被一块突出的岩石遮挡了大半,极其隐蔽。

林云舟一头扎进去,头也不回地拼命往前跑!

身后是越来越远的咆哮和士兵们混乱的呼喊。

这些声音迅速被弯弯曲曲的通道隔绝,变得越来越模糊。

他不敢停,不敢回头,肩上的伤口也因剧烈的奔跑而撕裂般疼痛。

但他只有一个念头:跑!跑出去!

黑暗的通道仿佛没有尽头,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慌乱的脚步声在耳边回响。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抹不同于火光的、清冷的自然光线!他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冲了过去!

拨开垂落的藤蔓,刺目的天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清新的、带着冬日山林特有寒意的空气涌入肺腑。

他出来了!眼前是一片稀疏的野栗子林,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远处,隐约可见鹰愁涧陡峭的山壁和山顶禁军残破的营寨轮廓。

他成功了!

林云舟瘫坐在冰冷的土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后怕交织在一起。

“清璃……”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等着我……我回来了。”

山顶的风更大,刮得人几乎站不稳。

眼前是一片狼藉的营地,残破的帐篷在风中猎猎作响,篝火早已熄灭,只留下几缕青烟。

禁军士兵们三三两两蜷缩在背风处,个个面黄肌瘦,嘴唇干裂,眼神空洞得像枯井。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混着草根树皮被嚼烂后的苦涩味道。

林云舟找了两个禁军通禀,

终于,在营地中央那顶还算完整的牛皮大帐前,他看到了顾延年——杭州知府,也是此刻这支残军的最高统帅。

顾延年猛地抬头,看清来人,先是一愣,随即眼底爆发出浓烈的厌恶和怀疑。

“林云舟?”他声音拔高,带着刺耳的尖利。

“你这临安城的纨绔废物,怎会在此?莫不是叛军派来的细作?!”

林云舟胸口一窒,强压下翻腾的火气。

“顾大人!我是从山下叛军大营逃出来的!我探得一条小路,就在鹰愁涧西侧乱石崖下,极为隐蔽!叛军主力都集中在正面隘口,那条小路防守空虚!我们只需集结精锐,趁夜从此路突围,必能杀下山去!”

“突围?”

顾延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上下打量着林云舟破烂的衣裳。

“就凭你?一个连账本都算不清的商贾庶子?也敢妄谈军机?还探得小路?怕不是汪和尚那秃驴设下的圈套,好将我军一网打尽!”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云舟脸上。

“你再敢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本官即刻将你军法处置!”

周围的士兵也被惊动,纷纷投来或麻木或惊疑的目光。

林云舟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猛地踏前一步,几乎与顾延年脸贴脸。

“顾延年!你睁大眼睛看看!看看这些兄弟!”

他手指扫过周围形容枯槁的士兵。

“困守山顶十日!粮草断绝!啃草皮嚼树根!山下叛军有汪和尚造的‘伏龙怪’,血肉之躯如何抵挡?你让他们正面强攻,就是让他们去送死!去填那怪物的无底洞!”

“放肆!”顾延年气得浑身发抖,厉声喝道。

“来人!将这扰乱军心的狂徒给我拿下!”

两名亲兵应声上前,就要扭住林云舟。

林云舟猛地甩开他们,眼神凶狠得像头被逼到绝境的狼。

“谁敢动我?!现在,想活命的,跟紧我!”

林云舟站在一块凸起的山岩上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灼灼地扫过每一张惊惶的脸。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高高举起——

那是一支金簪。簪身细长,顶端并非寻常的珠玉,而是用极细的金丝缠绕成一片栩栩如生的翠叶,叶心托着一朵小巧精致的金花,在晦暗的天光下流转着不容错辨的华贵光芒。

“认得这个吗?”

林云舟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远处的厮杀声。

“太子殿下亲赐!见此簪如见殿下!拿着此簪可以自由进出太子府。”

“我林云舟,此番奉太子密令,潜入贼营,为的就是今日,带诸位兄弟杀出一条生路!信我者,我定带大家逃出去!”

人群瞬间骚动。

那确实是太子的信物——翠叶金花!东宫的信物!

这纨绔少爷……竟是太子的人?

无数道目光死死钉在那支金簪上,惊疑、震撼、绝处逢生的狂喜交织翻涌。

但是仍有大部分人信不得这个黄毛小子。

一边是顾延年凭着将帅和杭州知府的资格在咒骂,一边是林云舟苦口婆心让大家跟他走。

“我相信太子的信使!”一个膀大腰圆的军汉率先吼了出来,狠狠啐了口带血的唾沫。

有越来越多的禁军从队列中走出来,站到林云舟的身边。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名浑身浴血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上山顶,扑倒在顾延年面前,嘶声喊道。

“大人!大人!喜报!天大的喜报!野猪坞!叛军的粮草大营野猪坞……被人烧了!火光冲天!烧了个精光!”

“什么?!”顾延年浑身剧震,一把抓住传令兵的衣领,“谁干的?哪来的援军?”

传令兵喘着粗气摇头。

“不…不知道!火光一起,叛军大营就乱了!小的趁乱拼死冲出来报信!大人!叛军粮草被焚,军心必乱!此时正是反击的大好时机啊!”

顾延年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一把甩开传令兵,仰天大笑。

“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他猛地转身,对着周围越聚越多的士兵,挥舞着手臂,声音因激动而变调。

“弟兄们!都听到了吗?叛军粮草已毁!军心涣散!他们完了!随本官杀下山去!正面强攻!一举击溃叛军!夺回鹰愁涧!朝廷必有重赏!杀——!”

“杀!杀!杀!”一部分被绝望压抑太久的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点燃了血性,跟着嘶吼起来。

林云舟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他太了解汪和尚了!

那秃驴阴险狡诈,粮草被烧固然是打击,但绝不足以让他方寸大乱!

这更像是……一个诱敌深入的陷阱!

他急得眼睛都红了,冲到顾延年面前吼道:“顾延年!你清醒一点!汪和尚何等人物?粮草被烧他必有防备!此刻正面隘口必有重兵埋伏!强攻就是送死!小路!只有那条小路才是生路!”

“生路?”

顾延年此刻信心爆棚,看林云舟的眼神如同看一只碍眼的臭虫。

“你这废物懂什么军略?粮草被焚,叛军已成惊弓之鸟!正是我军一鼓作气,摧枯拉朽之时!你那什么狗屁小路,谁知道通向哪里?说不定就是万丈悬崖!休要再在此蛊惑人心!滚开!”

他一把推开林云舟,对着副将下令,“传令!全军集结!一刻钟后,随本官正面强攻隘口!违令者,斩!”

军令如山,士兵们开始混乱地集结。

林云舟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压过了呼啸的风声和嘈杂的人声。

高高举着太子的翠叶金花。

“我林云舟,是刚从叛军大营里逃出来的!我亲眼见过叛军的布置!正面隘口,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我们往里钻!顾大人要带你们去强攻,那是条死路!”

“你再乱说,我砍了你!”顾知府拿着朴刀指着他。

尽管许多人脸上还带着饥饿和恐惧,还是有一部分人选择在林云舟的身边。他们不愿意跟着那个连吃败仗、打输了就躲到山里的知府白白去送命。

“算我一个!”

“还有我!”

“信你一次!”

一个,两个,十个……越来越多的人从顾延年的队伍里走了出来,默默地站到了林云舟身后的空地上。

“好,你们胆敢背叛我。待我剿灭匪徒,好好收拾你们!”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指向隘口方向:“不怕死的!随本官杀——!”

顾延年带着绝大部分(约莫四千多禁军)重整队列,跟着他发出狂热的呐喊,朝着上山奔逃的正面山道扑过去。

而林云舟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愿意跟我去搏一条活路的!跟着我!我林云舟对天发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把你们带出去!带你们回家过年!”

回家过年……这四个字像带着魔力,狠狠戳中了这些被困多日、濒临绝境的士兵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们中有人的妻儿老小,还在遥远的汴梁,等着他们回去团圆。

“兄弟们!”他声音不高,却异常沉稳,“时间紧迫!顾大人那边两军相接!我们立刻出发!走小路!记住!动作要快!脚步要轻!紧跟队伍!遇到少部分叛军,不要恋战!听我号令!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活着冲出去!”

他不再废话,率先朝着西侧乱石崖的方向奔去。

近千名士兵,像一股沉默的洪流,紧随其后,迅速而有序地消失在嶙峋的山石和枯败的荆棘丛中。

正面的战场打的异常残酷。

顾延年那四千禁军主力,如同被投入滚水的饺子,在汪和尚精心布置的“伏龙怪”和漫天箭雨下,连个像样的水花都没扑腾起来,便迅速沉了底。

前赴后继的倒下,演绎了什么叫血流成河。

惨嚎声、兵刃撞击声、巨木滚动的闷响混杂成一片绝望的哀鸣,远远传来,听得林云舟身后这一千多号人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逃命的队伍里有呜呜的哭声。

那条小路的岔路口遇上了小股反贼。

一千多名禁军如同决堤的洪水,争先恐后地扑过去。

永乐反贼才不恋战,射几箭,就丢盔弃甲跑了。

求生的欲望催发出惊人的力量,这条死亡边缘的“路”,硬是被他们用血肉之躯趟了出来!

这支队伍很快来到了鹰愁涧的山涧底部,水声轰鸣。

岸边,影影绰绰堆着些东西——正是林云舟之前借口“熟悉地形”,悄悄让赵康带人藏好的几十个粗陋竹筏!

此刻,这些用山竹草草捆扎的筏子,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上筏!快!”林云舟嘶吼着,和几个还算镇定的校尉一起,指挥着乱哄哄的人群抢登竹筏。

竹筏被粗暴地推入激流,瞬间被冲得东倒西歪。

冰冷的河水没过头顶又退下,呛得人咳嗽不止。

“稳住!抓紧!顺流而下!”

林云舟趴在其中一个筏子上,半边身子浸在刺骨的河水里,肩膀的伤口被水一泡,钻心地疼。

竹筏在激流中载沉载浮,像一片片无助的叶子。

两岸陡峭的山崖飞速后退,风声、水声、身后隐约传来的追兵呼喝声,交织成一张催命的网。

他咬着牙,死死盯着前方翻滚的白浪,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冲出去!

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人心提到嗓子眼,生怕下一刻筏子就散了架,或是被暗礁撞得粉碎。

“看前面!”趴在林云舟旁边的禁军突然惊恐地大叫,声音都变了调。

林云舟猛地抬头,心瞬间沉到谷底——

前方河道陡然收窄,形成一个险恶的隘口!

湍急的水流在这里被挤压、加速,白浪滔天!

更要命的是,隘口两侧光秃秃的山崖上,不知何时竟冒出了数十个黑影!

弓弩的寒光在昏暗的天色下闪烁,如同死神的眼睛!

汪和尚!这老狐狸果然留了后手!他算准了这条水路!

“低头、伏身!”林云舟只来得及发出这声绝望的嘶吼。

嗖!嗖!嗖!

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倾泻而下!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扎入水中、扎在竹筏上、扎进血肉之躯!

“啊——!” 惨叫声瞬间炸响! 一个趴在筏子边缘的士兵被一箭穿喉,哼都没哼一声就栽进水里,鲜血迅速染红了一片。

另一个士兵大腿中箭,疼得惨叫翻滚,差点把整个筏子带翻。

“稳住!别乱!”林云舟目眦欲裂,挥剑格开一支射向面门的箭矢,虎口震得发麻。

他肩头的伤口因为用力再次崩裂,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下的竹筏,又被冰冷的河水迅速冲淡。

前有夺命隘口,后有追兵,头顶箭雨如注……难道真要葬身在这鹰愁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隘口上游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紧接着,一片黑压压的人影如同神兵天降,从侧翼的山坡上猛扑下来,目标直指崖顶的伏兵!

“杀——!” “援军!是援军!”

竹筏上瞬间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吼!

林云舟猛地扭头望去,只见为首一人,甲胄染血,手持长刀,勇猛无匹地冲杀在最前,不是周宪又是谁!而他身边那个挥舞着长枪、嗷嗷叫着往上冲的小子,正是赵康!

隘口山崖上的射手有的被削了下来,有的丢了长弓便跑。

“好小子!”

林云舟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冲上眼眶,堵得他喉咙发紧。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兄弟们!援军到了!冲过去!冲过隘口就是生路!给我冲!”

竹筏上的士兵们爆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不顾头顶依旧零星落下的箭矢,手脚并用,拼命划水,驾驭着简陋的竹筏,朝着那白浪翻滚、却代表着生机的隘口,亡命冲去!

与此同时,数百里之外的临安城。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城头,一场更大的风雪正在酝酿。

年关将近,本该是采买年货、张灯结彩的热闹时候,可整座城却笼罩在一种异样的恐怖里。

杭州陷落的消息早已传开,鹰愁涧战况不明,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赵府那堵高高的院墙上,一道素白的身影静静伫立,仿佛与灰暗的天空融为一体。

赵清璃裹着一件半旧的银狐斗篷,寒风撩起她鬓角的碎发,露出光洁却略显苍白的额头。

她极目远眺,目光仿佛要穿透重重山峦,落到那遥远的、战火纷飞的鹰愁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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