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绘天阙的瞬间,那混杂着精纯灵气与腐朽魔气的诡异气息便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还未等众人仔细打量这片上古遗迹的全貌,四周的断壁残垣之后,阴影之中,便传来了令人牙酸的窸窣声与低沉的咆哮。
一双双闪烁着猩红或幽绿或惨白光芒的眼眸,在昏红的天光下亮起,带着纯粹的恶意与贪婪,锁定了这群不速之客。
魔物,形态各异,有的如同扭曲的阴影,有的形似被魔气侵蚀的妖兽骸骨,更有一些保持着模糊的人形,却浑身缠绕着不祥的黑气,它们从四面八方缓缓围拢过来,数量之多,远超预期。
“结阵!迎敌!”江沐雪清叱一声,熹微剑已然出鞘,清冽的剑光划破昏暗。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战斗轰然爆发。
楚祁晏剑诀引动,太玄剑典功法运转,剑势恢弘磅礴,带着涤荡妖邪的正气,一剑挥出便有数道魔影溃散。
林月棠身周寒气四溢,纤手挥洒间,无数冰棱如暴雨般倾泻,将靠近的魔物冻结、击碎。
水玉心剑光如虹,凌厉迅捷,专挑魔物要害攻击。
韩轻絮身影飘忽,作为灵侍,她更擅长以灵巧的身法和特殊的灵族术法牵制。净化魔气。
黑月率领的城主府护卫们则经验老道,彼此配合默契,结成的战阵攻防一体,死死抵住了一侧的魔潮。
墨沧溟并未直接参与正面搏杀,毕竟他主修毒,对这些魔物来说,没什么用。
他游走在战阵边缘,双手疾点,一道道灵光没入地面或虚空,布下简易的困阵,幻阵,巧妙地分割魔物群,减轻正面压力。
他口中还不住念叨:“啧,这魔气精纯程度,当年堕魔的那位,怕不是个硬茬子……”
江沐雪听到了墨沧溟的自言自语,这老头恐怕也知道一些内情。
只不过目前没有时间问清楚。
一时间,这片沉寂了万古的废墟之上,灵光与魔气疯狂碰撞交织。
剑啸、冰裂、魔吼、爆鸣之声不绝于耳,绚烂的法术光芒与污秽的魔血将暗红色的天空映照得光怪陆离,恍如一场缩小的神魔之战在此重演。
水玉心一剑将一只形似巨蜥、披着骨甲的魔物劈飞,反手又冻住一个试图从侧面偷袭、身形飘忽如烟的首领级怨魔。
那怨魔被寒冰禁锢,发出刺耳的尖啸,挣扎着想要脱困。
“没完没了的!”水玉心微微喘息,高强度的战斗让她的手腕有些发麻,灵力消耗巨大。
就在这时,一道璀璨如星河垂落的剑光闪过,那被冰冻的怨魔首领瞬间被剑气绞成了漫天冰屑与黑烟。
江沐雪身影出现在水玉心身侧,两人背靠而立,短暂地获得了片刻喘息之机。
“不能这样耗下去,”江沐雪目光锐利地扫过仿佛杀之不尽的魔潮,最终定格在远处那座虽然残破但主体结构尚且完好的宏伟殿堂,“我们要想办法去主殿,那里是这片区域的核心,一定留有克制这些魔物,或者至少能让它们忌惮的东西。”
水玉心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注意到了异常。
绘天阙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侵蚀与大战摧残,周围尽是断壁残垣,唯有那座主殿,虽然外表也布满伤痕,却奇迹般地屹立不倒,并且以其为中心,方圆百丈之内,魔物明显稀疏很多,甚至不敢轻易靠近,仿佛那里存在着某种无形的界限。
“同意!”水玉心立刻点头,“那里像个安全区。”
江沐雪当机立断,扬声喝道:“祁晏,棠棠,过来!集中力量,冲开包围,我们去主殿!跟紧了!墨老头,黑月,拜托你们带人断后!”
“明白!”楚祁晏和林月棠齐声应道,迅速向江沐雪靠拢。
楚祁晏长剑一震,低喝:“太玄,开天!”一道凝练无比的巨大剑罡如同犁庭扫穴,硬生生在前方密集的魔潮中劈开一条短暂的通道。
林月棠同时娇叱,双手结印,寒潮奔涌,在通道两侧筑起两道不断蔓延,散发着极致寒气的冰墙,暂时阻隔了魔物的合围。
“走!”江沐雪与水玉心并肩前冲,剑光如轮,将零星扑上来的魔物斩灭。
墨沧溟嘿嘿一笑,双手连弹,数道符箓射出,在众人身后炸开成一片混乱的灵气乱流,进一步干扰了魔物的追击。
黑月则冷静指挥护卫们且战且退,组成坚实的后阵,死死挡住从后方和侧翼涌来的压力。
这段通往主殿的路程并不长,但在无穷无尽的魔物围攻下,却显得格外艰难与漫长。
众人合力,如同逆流而上的扁舟,冲破一层又一层的阻碍,身上或多或少都添了些伤痕,灵力更是急剧消耗。
终于,在击溃了一波由三只强大魔物首领带领的猛烈冲击后,众人成功踏入了那片魔物不敢轻易靠近的区域。
一进入这个范围,原本如影随形的压迫感和疯狂的攻击果然骤减,那些魔物只敢在界限外咆哮逡巡,猩红的眼中充满了贪婪与忌惮,却不再越雷池一步。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纷纷抓紧时间调息,处理伤势。
他们此刻正站在主殿巨大的广场前。
广场由一种温润的白玉铺就,尽管蒙尘,依旧能感受到其不凡。
正前方,是数十级高大的台阶,通往那扇紧闭的大门,高约十丈,材质非金非木,刻满了风雨侵蚀也难以磨灭的玄奥符文与仙灵征战壁画。
门楣之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以古老的神文镌刻着两个大字,即便岁月流逝,依旧能感受到其蕴含的磅礴道韵——“绘天”。
整座主殿散发着一股庄严、浩大而又悲凉的气息,那残留的仙家威严,正是让外面那些魔物不敢靠近的主要原因。
“总算到了……”林月棠抹了把额角的细汗,看着那紧闭的殿门,“师尊,这大门能推开吗?”
江沐雪凝视着那扇巨门,感受着其上流转的微弱却坚韧的禁制波动,沉声道:“试试便知。祁晏,棠棠,水师姐,我们一起出手,尝试推开它。墨老头,你看看这周围的禁制有没有取巧的办法。”
众人点头,来到巨门之前。
江沐雪、水玉心、楚祁晏、林月棠四人分立,运转灵力,手掌按在冰冷的门扉之上。
“嘿!”四人同时发力,磅礴的灵力涌向大门。
然而,大门纹丝不动,只有表面的符文微微闪烁了一下,将他们的力量轻易化解。
“不行,蛮力推不开。”水玉心皱眉。
墨沧溟绕着大门和周围的墙壁走了一圈,时而敲打,时而凝神感知,最后咂咂嘴道:“麻烦了。这主殿的禁制核心还在运转,虽然能量微弱,但层级极高,是完整的仙家防御阵法。强行破开,估计把我们所有人的灵力抽干都未必能撼动分毫,而且可能会引发阵法的反击。”
“那怎么办?难道白来一趟?”一名护卫忍不住问道。
楚祁晏目光扫过门上的壁画,忽然开口道:“师尊,你们看这些壁画似乎讲述的是一个故事。”
众人闻言,纷纷仔细看去。壁画虽然古朴,但刻画生动。
起初是祥云缭绕,仙鹤齐飞,诸多仙灵在殿中论道、演法,一片祥和。
接着,天空出现裂痕,无尽的魔气涌入,仙灵们奋起抵抗,与魔物厮杀。
战况极其惨烈,仙灵陨落如雨。
而在壁画的核心位置,反复出现一位身姿伟岸、周身环绕着日月星辰虚影的仙人,他似乎在指挥战斗,又似乎在施展某种惊天动地的神通。
最后几幅壁画,则显得有些隐晦。
似乎是那位核心仙人,在魔气最深重之时,做出了某个艰难的决定,他引动了整个绘天阙的力量,化作一道笼罩天地的光幕,最终将魔潮击退,但绘天阙也因此灵光黯淡,逐渐荒废。
而那位仙人的结局,壁画上没有明确画出,只留下一个走向大殿深处的背影,充满了决绝与萧索。
“这壁画讲述的难道是绘天阙沦陷的经过,那位核心仙人,就是南宫城主提到的……最终堕魔的那位?”林月棠猜测道,声音带着一丝颤音。
若真如此,一位曾经守护绘天阙的仙人最终堕魔,这其中的悲凉与变故,令人心头发沉。
江沐雪沉默片刻,目光最终落在巨门中央的一个不起眼的凹槽上。
那凹槽的形状,很像一个令牌。
她心中一动,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物。
那是在三生灵枢幻境中,灵枢在消散前赠与她的,一枚刻着类似星辰图案的古老令牌。
当时前辈只说此物或许将来有用,她也一直不知其用途。
此刻,这令牌的形状大小,竟与门上的凹槽隐隐吻合。
“让我试试这个。”江沐雪深吸一口气,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将那块令牌缓缓按入了凹槽之中。
“咔哒。”一声轻响,严丝合缝。
下一刻,整个令牌骤然亮起柔和而纯净的白光,门上的符文如同被注入了生命一般,逐次点亮,流淌着浩瀚的仙灵气息。
那紧闭了万古的绘天主殿巨门,在低沉的轰鸣声中,缓缓地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一股浓郁精纯,却又带着无尽沧桑与尘埃气息的灵力,从门缝中涌出。
众人精神大振,但同时也更加警惕。
门后,会是安全的庇护所,还是那位堕仙最终的沉眠之地?
一切的答案,就在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