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息源玉的磅礴生机如同温暖的洋流,洗涤着林月如千疮百孔的躯体。受损的经脉被柔和却坚韧地修复、拓宽,枯竭的丹田气海重新荡漾起精纯的太初冰元力,甚至比受伤前更加凝练浑厚。识海中因过度消耗而产生的细密裂纹被悄然抚平,连那持续不断的、与“星骸之核”对抗带来的尖锐头痛也减轻了大半,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却不再难以忍受的压迫感。她苍白的脸颊恢复了一丝血色,冰冷的肌肤下,血液重新开始有力而顺畅地流淌。
她缓缓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中神光内蕴,虽然依旧带着疲惫,却不再是之前的油尽灯枯。她握了握拳,感受到体内久违的力量感,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更加沉重的责任感激荡在心头。
没有时间细细体会这重获的力量。苏烈还在上面,独自面对这诡异峡谷的危险。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间保存着巡天御守遗骸与圣物的石室,对着那具倚靠在洞口的白骨微微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她毫不犹豫地转身,沿着来路快步返回。
通道口的封印光幕依旧稳固,将外面那些躁动不安的磷光怪虫隔绝在外。它们似乎对光幕蕴含的净化之力极为忌惮,只敢在远处徘徊嘶鸣,幽绿的眼眸中充满了贪婪与暴戾。
林月如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她一手紧握那柄镶嵌着源冰玉的断剑,另一手虚按在清心佩碎片之上,一步踏出了光幕!
“嘶——!”
就在她出现的刹那,那些徘徊的怪虫如同被打了鸡血,瞬间疯狂起来,如同绿色的潮水般再次汹涌扑来!
然而,这一次,林月如不再躲闪!
她眸光一凝,体内澎湃的冰元力轰然爆发,却不再是之前的散逸冲击,而是变得更加凝聚、更加收放自心!得益于生息源玉的滋养和对力量更深层次的理解,她对太初冰魄的掌控力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冰封……陵墓!”
她并未发出大喝,而是以一种冰冷的意念催动法诀。
以她为中心,极致深寒的领域骤然扩张!但这一次,寒气并非无差别席卷,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缠绕上每一只扑来的怪虫!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心悸的冻结声密集响起!冲在最前面的怪虫瞬间被冻成了僵硬的冰雕,保持着扑击的狰狞姿态,然后如同下饺子般纷纷坠向无尽的深渊!后面的怪虫收势不及,撞在前面的冰雕上,也迅速被蔓延的寒气覆盖、冻结!
她甚至没有大幅移动,只是稳步向前,所过之处,冰封路径自行开辟!无数的怪虫冰雕在她身后坠落,在深渊黑暗中划出无数道短暂的白色轨迹。
她如同行走的冰河世纪,在疯狂的虫潮中开辟出一条寂静而致命的通道。那些侥幸位于领域边缘的怪虫,似乎终于意识到了眼前存在的可怕,发出了惊恐的尖啸,开始本能地向后退缩,不敢再上前送死。它们幽绿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除了饥饿和疯狂之外的情绪——恐惧!
林月如面无表情,一步步走向平台的边缘,看向上方那看不到顶的岩壁。
该上去了。
她足尖轻轻一点,身体竟如同毫无重量般飘然而起,并非依靠蛮力攀爬,而是操控着气流与寒意,在近乎垂直的岩壁上如履平地般疾速上行!速度远比下来时快了数倍不止!
攀升途中,她注意到岩壁上那些磷光苔藓似乎变得黯淡了许多,仿佛失去了某种能量来源。而那些窸窣的刮擦声和疯狂低语,也似乎遥远了一些。
是因为她取走了生息源玉?还是斩杀了太多怪虫?亦或是……其他原因?
来不及细想,她全力向上。
终于,上方出现了微弱的天光,崖顶的风声越来越清晰。
她猛地加速,如同一道淡蓝色的轻烟,悄无声息地跃上了崖顶,落在地上。
寒风依旧凛冽,但重回相对开阔的地面,还是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她立刻看向苏烈之前藏身的那处岩石后方。
空的!
只有她布下的那几道警示符箓还在微微闪烁,却没有任何被触发或被破坏的痕迹。
苏烈不见了?!
林月如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刻将神识扩散开来,仔细搜索周围。
很快,她在不远处的雪地上,发现了一行踉跄的、走向山脉更深处的脚印!
是苏烈自己的脚印!他似乎是自己离开的!
怎么会?他明明重伤昏迷……
林月如立刻循着脚印追去。脚印深一脚浅一脚,显得虚浮而混乱,仿佛梦游一般。
追出约莫百丈,在一处背风的冰坳里,她看到了苏烈。
他背对着她,站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低着头,仿佛在看地上的什么东西。他的气息依旧微弱,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紊乱。
“苏烈?”林月如放缓脚步,警惕地靠近。
苏烈仿佛没有听到,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当林月如走到他身后不远处时,她看到苏烈正伸出右手,用食指,在坚硬的冰面上,一遍又一遍地、极其专注地刻画着同一个复杂而扭曲的符号!那符号并非任何已知的文字或阵法,反而透着一种亵渎、疯狂、却又古老神秘的意味。他的指尖因为用力而磨破,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冰面上的刻痕,他却仿佛毫无所觉,口中依旧无意识地喃喃着那些无法理解的古老音节,语调时而恐惧,时而狂热。
“苏烈!”林月如加重了语气,同时小心地释放出一丝温和的、带有生息源玉气息的能量波动,试图唤醒他。
苏烈的身体猛地一僵!
刻画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过头。
当林月如看到他的脸时,她的呼吸骤然一窒!
苏烈的眼睛,竟然变成了一种纯粹的、没有丝毫眼白与瞳孔之分的幽暗黑色!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不出任何光线,只有无尽的冰冷与漠然!
这不是苏烈!
或者说,不完全是苏烈!
“他”看着林月如,黑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只有一种打量陌生物品般的审视。然后,“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僵硬地向上扯起,形成一个绝非苏烈所能做出的、充满了诡异非人感的“笑容”。
“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一个沙哑、干涩、仿佛无数年未曾说话的声音,从“苏烈”的喉咙里挤了出来,语调古老而拗口,“……容器……比预想的……更好……”
林月如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
夺舍?!还是他体内那个意识彻底苏醒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
她手中的那柄镶嵌着源冰玉的断剑,以及眉心的清心佩碎片,仿佛遇到了生死大敌,同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反应!断剑上的源冰玉爆发出刺目的蓝白色光芒,剑身嗡鸣不止,散发出凌厉无匹的净化剑意,直指“苏烈”!而她眉心的清心佩碎片变得滚烫无比,灼热感甚至超过了之前预警之时,青金月白的光芒疯狂闪烁,强行镇守着她的识海,抵抗着从“苏烈”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无形却恐怖的精神侵蚀!
“苏烈”(或者说控制他身体的存在)似乎对这两股力量极为厌恶忌惮,那诡异的笑容瞬间消失,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怒意。他猛地抬起还在滴血的右手,对准了林月如!
一股凝练、晦暗、带着绝对死寂与湮灭气息的能量波动,开始在他指尖汇聚!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沉重,光线都仿佛被吸走,变得黯淡下去!
林月如瞳孔骤缩,毫不犹豫地将断剑横在身前,冰元力与生息源玉的生机之力同时注入其中!
剑身上的光芒暴涨,化作一道坚实的蓝白色光盾!
大战,一触即发!
而苏烈身体的去留,他神魂的存亡,都系于这险恶一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