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郑观棋睡得迷糊,齐道平猛地把被子掀开,撑开他的眼皮:“出发喽——”
一拳破空而来,还好齐道平迅速,否则就要喜提熊猫眼,他啧啧称奇:“起床气这么大?”
“怎么不说……哦,我忘了你现在不能说话。”他接住愤怒的第二拳,顺势卸力,另一只手把被窝里的人拽出来,“再不走关野就要扛着车跑了。”
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人迷迷糊糊地想了一下,顺脑把图发给金闪闪。
红毛野牛鼻子喷气,一步一个坑地前进 ,脖子上拴着绳,视线跟着绳走,后面有一辆车,正是他们来的时候开的那辆。
【……不是野牛,是关野!】金闪闪大声播报,【他已经把车开过来了,快去洗漱!】
【勤劳的牛呦——一大清早就开始犁地了。】他试探性地下地,像刚驯服四肢一样同手同脚地去洗漱。
刚把最后一口水吐出来,齐道平握住他的手腕就是传送。
再睁眼,他和关野面面相觑,他轻轻挥手,秉持着能坐着就不站着的原则,丝滑地坐到关野推着的轮椅上。
齐修远点头:“再见。”
林岚山罕见得没有说话,他把火焰形状的徽章放到郑观棋手里,和木兰柯对视一眼。
木兰柯轻轻点头,站到郑观棋身边,代替关野帮他推着轮椅。
郑观棋看了一圈,守望几人的胸口都别着这种徽章,只不过林岚山的和他的那个颜色要更鲜艳。
史君钰介绍:“喏,副队长的身份,到外面不许说我们守望不行!”
“队长本来想把他的徽章给你的。”曲音江补充。
吴瞿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了,他语气饱含质疑:“但是被我劝住了,你们都疯了吗?”
守望的群口相声已经登堂入室了,至少关野是这么想的——故作姿态的疯狗装起来倒是人模人样,疯狗的狗链现在分成了四份,最粗的一条在鸦舟手里。
“聊完了吗?”关野听见自己问,今天闻锐没有来,她说她还有事要做。
谁关心这个?真是闲得才和他解释。
他垂眼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人,下一秒,鸦舟把手伸到他面前。
关野想了想,把手放上去,握住。
齐道平瞬间破防,本来就欠揍的脸更欠了,他扒着齐修远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齐修远默默移开视线,把手伸到鸦舟面前,摊开手掌,把双星徽章露出来。
两颗星星相互依偎,被光环包围。
少年从善如流,空闲的那只手收下徽章。
“四把手,嗯,就是这样。”齐道平拍拍他的脑袋。
齐修远试图向关野暗示少年的真意。
【哈哈……你看这事闹的。】事已至此,先握手吧。
他摇摇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松开,假装不是在要名分。
【……】金闪闪深呼吸,【你的词汇量可以不要这么诡异吗?明明是加盟,为什么变成要名分了?】
【什么什么,我的心里话的心里话也被你听见了吗?】
【你根本没藏。】金闪闪上窜下跳。
在关野爆发之前,齐道平赶紧站直,正经起来:“手拉手,跟我走!”
“就送你们到这里,下个地下城见——”齐道平把这三人一车丢到c区主干道,匆匆离开,他的金发飘逸潇洒,苍蓝的眼睛里是希望和欣欣向荣,语气也是俏皮的,“我要回家了,欢迎下次来a区做客。”
他真的在和每个人炫耀他的家。
木兰柯推着轮椅,询问在原地发呆的关野:“不进去吗?”
关野点头:“上车。”
郑观棋一脸惊恐:还是逃不掉吗?
他掏出手机,打字:你们先去,我坐轮椅去。
无论如何都不想坐野牛的车,他瞥了一眼无辜的木兰柯,闭上眼——看不见就不愧疚了。
木兰柯倒是没说什么:“需要帮忙的话要及时联系。”
郑观棋点头,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你没有一点愧疚之情吗?】就这么把木兰柯坑了。
【如有。】他操控轮椅上的操作杆,轮椅以四十码的速度飞奔起来,【飙车,一个人才有感觉。】
说着,他就是一个漂移,潇洒地转弯。
恰巧路过的司机放慢速度,车窗降下来,他探头看了一眼,拍照,发给亲朋好友:家人们谁懂啊,有个人在路上飙轮椅……
总之,金闪闪丢人现眼的宿主就这么晃悠到下城c区地界,硕大的路牌上油漆已经掉色——中心城区欢迎您。
长期的风吹日晒雨淋下鲜红的油漆褪色,每一个笔画都断断续续,红褐色的铁锈爬满铁杆。
【舔一口能补铁吗?】他突发奇想。
一只小黄狗路过,左看右看,抬起后腿——您的好朋友标记了此处。
金闪闪感慨:【现在还舔吗?】
【不敢。】口味还没猎奇到这个地步。
越往里,路越烂,轮椅颠成了摇摇车的模样,金闪闪播放语音:【小哥哥小姐姐快来玩呀~】
【哈哈,好笑吗?】郑观棋又避开一个坑,蓄力,从下一个坑上飞过去,轮椅哐当落地,【我只看到一个绝望的赶路人。】
轮椅不愧是大师之作,结实得像头牛。
下城c区和下城a区的人打扮不同,a区的人晒得比较像酱油,这边的像炸得很老的油条。
街上人来人往,偶尔能听见大爷大妈砍价的声音,还有小孩在街上卖竹条编的小玩具,郑观棋还在四处看,一个小孩撞到他身上,顺势扑到他怀里。
小孩看起来很慌,忙得撑手起身,手火速擦过裤子又合十在胸前:“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吧?”
他说着还悄悄地抬眼偷瞄,视线在少年的膝盖上转了一圈,眼里满是仓惶和歉意,见被撞的少年冷脸,他更紧张了:“您别不说话……我……我可以赔偿。”
【宿主?】金闪闪不解,【怎么了?】
郑观棋没有回答金闪闪,反而和缓了脸色,他指着自己的嘴,脸上浮现出遗憾的神色,轻轻摇摇头。
“您不会说话?”小孩看起来有点惊讶了,他攥紧裤子,看起来很担心少年被他撞出个好歹。
郑观棋点头又摇头。
小孩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来找周医生的对不对?”
郑观棋若有所思,笑眯眯地点头,双手比划,指指腿,又摇头,然后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
“我……”他沉默片刻,一咬牙,“行,我带你去。”
瘦瘦高高的小孩费劲地推着轮椅,往周医生的诊所去。
【你连童工都敢用?!人家才12、3岁的样子。】金闪闪完全震惊了。
【稍安勿躁。】郑观棋回头对着小孩笑,又是一阵意想不到的感激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