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合金门外,隐约传来刻意拔高的、尖锐的女声。
穿透了病房的隔音,像淬毒的针扎进墨黎混沌的意识。
“……
凭什么拦我?
我是墨黎的未婚妻!
沈清婉!
法律上我对他还有责任!
让我进去看看他死了没有!”
声音里充满了虚伪的焦急和掩饰不住的刻薄。
墨黎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沈清婉……
那个在他“破产”、被父亲当作弃子推出来顶罪后。
第一时间当众撕毁婚约、狠狠甩了他一耳光、骂他是“垃圾”和“骗子”的前未婚妻?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门外的争执声并未停止,似乎还有护士小声劝阻:“沈小姐,病人现在情况非常危险,需要绝对静养。
陆先生吩咐过……”
“陆先生?
哪个陆先生?”
沈清婉的声音陡然拔高。
充满了夸张的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但很快被强装的理直气壮掩盖。
“哼。
我管他什么陆先生李先生!
墨黎现在是个臭名昭着的欠债鬼!
欠了几个亿!
他爹卷款跑了,留下这个烂摊子。
谁知道他是不是装死想逃避责任?
我作为曾经的未婚妻,有权利也有义务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快不行了。
好……
好处理后事!”
她的话语如同毒蛇吐信,将最恶毒的流言蜚语——
“欠债鬼”、“装死”、“逃避责任”——
赤裸裸地钉在墨黎身上,生怕周围的人听不见。
病房内,墨黎的身体无法抑制地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恐惧陆锦辰。
而是因为沈清婉话语里带来的、来自“正常世界”的、铺天盖地的恶意和践踏。
这比陆锦辰纯粹的疯狂更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屈辱。
渣爹墨振山的背叛是背后捅刀,而沈清婉的落井下石则是当众的、反复的凌迟。
情绪值在无声地跳动:【检测到宿主强烈屈辱感、愤怒感,情绪值+300】。
就在这时,病房门上的通讯器传来陆锦辰低沉、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门外的嘈杂:“让她进来。”
命令简洁,却让门外的沈清婉嚣张的气焰猛地一窒,仿佛被无形的冰水浇头。
门无声地滑开了。
沈清婉穿着一身当季高定,妆容精致,刻意打扮过的样子与病房的冰冷肃杀格格不入。
她踩着细高跟,努力维持着高傲的姿态走进来。
目光先是贪婪地扫过这间顶级配置、堪比总统套房的特殊监护病房,眼底闪过一丝嫉妒。
随即,她的视线落在了病床上——
墨黎苍白得近乎透明,身上连着各种仪器管线,嘴唇干裂带着血迹,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琉璃娃娃。
沈清婉的眼神瞬间变了。
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或关切,只有赤裸裸的嫌恶、快意和一种“果然如此”的鄙夷。
她快步走到床边,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哟,看看这是谁啊?”
她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声音尖利刻薄,带着浓浓的嘲讽。
“我们墨大少爷?
几天不见,怎么落到这步田地了?
啧啧啧,瞧瞧这小脸白的,真可怜啊。”
墨黎艰难地睁开眼,对上沈清婉那张写满恶意的脸。
他想开口,喉咙却火烧火燎,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说不出话了?
报应啊!”
沈清婉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声音更加响亮,恨不得让整个楼层都听见。
“墨黎,你和你那个不要脸的爹一样,都是骗子!垃圾!
骗了我沈家的投资,骗了我的感情!
现在好了,墨氏破产,欠下天文数字的债。
你爹带着小老婆和私生子跑得无影无踪,把你这个废物丢出来顶缸!
真是活该!
你这种人,就该烂在泥里!”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墨黎的心上。
将他残存的自尊撕得粉碎。
他想起原主记忆中沈清婉曾经的柔情蜜意,对比此刻的狰狞,胃里翻江倒海。
【检测到强烈精神冲击,屈辱感峰值!情绪值+500!警告:精神屏障波动加剧!】系统的警报冰冷地响起。
“听说你快死了?”
沈清婉俯下身,凑近墨黎的脸,用只有两人能听见、却又故意让旁边仪器后的护士隐约听到的音量。
恶毒地低语,“欠了那么多钱,想一死了之?
做梦!
你死了,债务也会追查到底!
你那个跑路的爹,还有你!
就算化成灰,也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你知道外面现在怎么说你吗?
说你是墨家养废了的纨绔,是没用的弃子,是活该被踩进地狱的垃圾!
你活着就是个笑话!”
“呃……”
墨黎猛地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心率监护仪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剧烈的情绪波动引动了内伤,一丝鲜红再次从他嘴角溢出。
灵魂深处的金猫发出凄厉的哀鸣,精神屏障剧烈闪烁,濒临破碎的边缘。
【警告!生命体征恶化!精神屏障过载风险极高!情绪值+800(来自剧烈痛苦与愤怒)!】
“沈小姐!
请你立刻离开!
病人情况危急!”
一旁的护士再也看不下去,厉声呵斥,准备呼叫医生。
“急什么?”
沈清婉非但没退,反而像是被墨黎的痛苦取悦了,脸上带着扭曲的快意。
“我话还没说完呢!
墨黎,看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我给你指条‘明路’。
她刻意加重了“曾经”二字,语气充满羞辱。
“你现在唯一还有点价值的,也就这张脸和这身皮囊了。
反正你也快不行了,不如签个器官捐赠协议。
或者……
把你卖给有特殊癖好的大佬玩玩?
说不定还能帮你‘还’点债呢?
哈哈哈……”
她发出刺耳的笑声,仿佛在讲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
极致的羞辱!
践踏!
将人最后一点尊严踩进泥泞还要碾上几脚!
墨黎的瞳孔因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放大,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他死死瞪着沈清婉,那眼神如同濒死的凶兽,燃烧着要将对方一同拖入地狱的火焰。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
【检测到极致杀意与绝望,情绪值+1000!
灵魂融合度+2%!精神屏障临界!】
就在护士即将按下紧急呼叫按钮。
沈清婉得意洋洋地欣赏着墨黎的痛苦时——
“说够了吗?”
一个冰冷得毫无温度,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突兀地在沈清婉身后响起。
沈清婉如同被瞬间冻僵,笑声戛然而止,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她惊恐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陆锦辰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所有的光线,阴影笼罩下来。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正静静地、专注地凝视着她。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警告,只有一种纯粹的、看死物般的漠然。
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至冰点。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令人窒息。
“陆……
陆先生……”
沈清婉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感觉自己像被毒蛇盯上的青蛙,连血液都要冻结了。
她终于明白。
为什么护士提起“陆先生”时会是那种敬畏又恐惧的语气。
陆锦辰没有看她,目光转向病床上因愤怒和痛苦而剧烈颤抖、嘴角溢血的墨黎。
当他看到墨黎唇边那抹刺目的鲜红时,那双漠然的黑眸深处。
一丝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猩红戾气,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瞬间漾开,随即又被更深的幽暗吞噬。
他缓缓踱步到床边,动作优雅得像巡视领地的猛兽。
他伸出手,无视了沈清婉的存在,指腹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怜惜,擦去墨黎唇角的血迹。
他的动作专注而虔诚,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上的尘埃。
“脏东西,吵到你了。”
陆锦辰的声音低沉柔和,是对墨黎说的,却让旁边的沈清婉如坠冰窟,浑身发抖。
他口中的“脏东西”,显然指的就是她!
陆锦辰终于将视线转向沈清婉,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重压:“沈小姐?”
他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疑问,仿佛在确认一个微不足道的名字。
“是……
是我,陆先生……”
沈清婉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站立不稳。
“墨黎名下欠的债务,”陆锦辰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从今天起,记在我名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清婉瞬间变得难以置信和极度恐惧的脸,“至于你刚才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微微倾身,靠近沈清婉。沈清婉吓得魂飞魄散,差点瘫软在地。
“我建议你,一个字、一个字地,吞回去。”
陆锦辰的声音依旧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磁性,却蕴含着比刀锋更凛冽的杀意。
“然后,从这里,滚出去。
永远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沈清婉的心脏。
“滚。”
最后一个字落下,如同死刑宣判。
沈清婉连滚带爬,高跟鞋都差点崴断,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出了病房,狼狈得如同丧家之犬。
病房门在她身后沉重地合拢,彻底隔绝了那个让她肝胆俱裂的恶魔。
病房内再次陷入死寂。
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墨黎粗重艰难的喘息。
陆锦辰的目光重新落回墨黎脸上,看着他因极致的屈辱和愤怒而格外明亮的眼睛。
看着他唇上被自己擦拭过、却因沈清婉的刺激而再次渗血的伤口。
他眼底那丝猩红的戾气似乎沉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粘稠的占有欲和一种……
奇异的满足感?
他俯下身,冰冷的指尖轻轻抚过墨黎剧烈起伏的胸口,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丈量他愤怒的深度。
“看,外面的人多么丑陋。”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温柔,却又无比残忍。
“只有在我这里,你才是‘珍贵’的。你的痛苦,你的愤怒……
都只属于我。”
他的指腹再次轻轻摩挲过墨黎破裂的唇瓣,眼神幽暗如同深渊。
“记住这种感觉,我的小向导。
记住背叛,记住践踏……
然后,只看着我,只恨着我。
或者……”
他凑得更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墨黎耳畔,低语如同恶魔的契约。
“依赖我。”
“你的债,我买了。
你的命,是我的。
你的恨……
也只能是我的养分。”
墨黎闭上眼睛,剧烈的情绪波动和身体的痛苦让他几乎再次晕厥。
沈清婉带来的羞辱和陆锦辰扭曲的“守护”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更窒息的网。
【叮!检测到高强度精神刺激(羞辱\/扭曲守护)。精神屏障临界突破!灵魂融合度+3%!情绪值+1500!】
【叮!反派陆锦辰守护欲(病态独占形态)与施虐欲深度纠缠,情感锚点大幅强化!情绪值+2000!】
【警告!宿主精神极度不稳定!商城功能强制激活预览(需点情绪值正式开启)!请宿主尽快稳定情绪,收集更多情绪值!】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意识深处疯狂刷屏。
情绪值在飞涨,代价是他的灵魂被反复撕裂又强行粘合。
那所谓的“商城预览”在意识中一闪而过,似乎有修复精神屏障的选项,有强化精神力的可能……
但那需要天文数字的情绪值。
活下去……
收集情绪值……
开启商城……
这成了黑暗中唯一能看到的、带着血腥味的“生路”。
而陆锦辰,这个带来极致痛苦的源头,也成了他收集“货币”的唯一途径。多么讽刺而绝望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