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窟之内,林越盘膝而坐,周身气息如潮汐般起伏不定。
《残墟炼煞术》的精要在心间流淌,与《寂灭煞典》的功法奥义相互印证、融合。他丹田之内,那尊两寸高的暗金灰煞婴,此刻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浩瀚的混沌之气与精纯的破灭之意,被法门牵引,如同百川归海,汹涌灌入林越体内。然而这一次,它们不再像以往那般带着难以驾驭的狂暴,而是在《残墟炼煞术》的精细淬炼下,被剥离出狂暴的杂质与混乱意志,只留下最本源、最精纯的“墟煞”之力。
这些墟煞之力,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灰色,其中又点缀着无数微不可察的暗金微粒,那是寂灭本源与煞气核心的显化。它们如同温顺的溪流,源源不断地汇入煞婴体内。
煞婴胸口的“寂灭煞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着,散发出强大的吸力,将汇入的墟煞之力疯狂压缩、凝练。煞婴的形体在压缩中微微颤抖,暗金色的体表,那些古老的寂灭纹路如同被点燃一般,逐一亮起,散发出幽幽光芒。
假丹境,本就是能量由气态向固态转化的关键过渡。此刻,在磅礴墟煞的灌注下,这个转化的过程被急剧加速!
时间一点点流逝,林越身下的地面,甚至因为承受不住他体内散发出的越来越凝练、越来越沉重的煞气威压,而悄然龟裂开来。整个地窟都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若非有云芷提前布下的一道微弱剑意屏障隔绝,恐怕早已引来外界窥探。
云芷守在一旁,神色凝重地看着林越。她能感受到林越体内那股力量正在发生质的蜕变,其气息之凝练、本质之高等,远超寻常假丹修士,甚至让她这个曾经的元婴剑修都感到一丝心悸。
“他的道基,经过那番破而后立,已然迥异于常。此等煞气,霸道绝伦,若能完美掌控,前途不可限量……”云芷心中暗忖,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尽快恢复实力的念头。在这等险地,她不能总是依赖林越庇护。
不知过了多久,林越周身汹涌的能量波动骤然一滞,随即猛地向内收缩!
轰!
仿佛宇宙初开的一声闷响自他丹田内传出!
那高速旋转的寂灭煞核猛地停滞,其核心处,一枚约莫龙眼大小、通体浑圆、色泽暗金与深灰交织、表面布满了天然寂灭道纹的固态晶核,赫然成型!
煞丹,成!
就在煞丹成型的一刹那,林越紧闭的双目陡然睁开,眼中竟无瞳孔,唯有两团缓缓旋转的、深邃如同归墟的暗灰漩涡!一股远比之前强横十倍的恐怖煞气,如同沉眠的凶兽苏醒,轰然爆发!
嗡——!
整个地窟剧烈一震,岩壁簌簌落下碎石尘埃。云芷布下的剑意屏障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破碎!
林越长身而起,无需刻意运转,周身便有暗灰色的煞气灵光自然流转,将落下的尘埃碎石尽数排开、湮灭。他感受着体内那枚缓缓旋转、仿佛蕴含着无穷毁灭力量的煞丹,以及随之暴涨的神念与对寂灭煞气的掌控力,心中涌起一股强大的自信。
金丹期!虽只是初入,但凭借寂灭煞元的特异与《残墟炼煞术》的加持,他此刻的真实战力,足以媲美甚至超越寻常金丹中期修士!更重要的是,他终于有了在这片“烬土”残墟中初步立足的资本。
“恭喜林道友,金丹大成。”云芷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由衷的祝贺。林越实力提升,对他们二人而言都是好事。
林越收敛周身逸散的煞气,眼中异象平息,恢复清明。他对着云芷微微颔首:“侥幸功成,让云道友久等了。”
他能感觉到,云芷的气息在这几日中也凝实了不少,虽然真元恢复缓慢,但那股剑意似乎更加纯粹内敛,显然从那石像剑意中获益良多。
“道友既已突破,我等是否该继续深入探索了?”云芷问道,她同样渴望了解更多关于此地的秘密。
“正当如此。”林越点头,目光投向地窟之外那无尽的废墟,“按照那零碎记载,巡阳天舟核心坠落于此片‘烬土’,我们需找到更多线索。而且,我突破时,隐约感觉到东南方向,似乎有某种与此地弥漫的‘归寂’之意同源,但却更加凝聚、更加‘活跃’的波动……”
他所说的“活跃”,并非生机,而是一种更加具有侵蚀性和存在感的破灭力量。
两人稍作整理,便再次踏上征程。这一次,林越在前,煞丹期的修为让他感知范围大增,足以提前规避许多危险。云芷紧随其后,神念辅助探查。
他们朝着林越感应的东南方向行进。越是深入,周围的景象越发破败,甚至连那些适应了此地环境的暗紫色苔藓和铁甲小虫都渐渐绝迹。空气中弥漫的破灭之意更加浓郁,甚至带上了一种粘稠的质感,仿佛要将闯入者的生机彻底凝固、剥离。
沿途,他们又遭遇了几波袭击。有更加凝实、懂得简单配合的幽影集群;也有形态更加怪异、甲壳坚逾精金、喷吐着腐蚀性能量的爬行怪物。但在林越已然大成的寂灭煞元面前,这些威胁都被轻易碾碎。它们的晶核和残存的本源,都成了林越巩固修为、云芷缓慢恢复的资粮。
数日后,他们抵达了一片更加诡异的区域。
这里仿佛经历过一场无法想象的浩劫,大地呈现一种不祥的暗紫色,布满了巨大的、深不见底的裂谷。空气中漂浮着缕缕如同黑色纱幔般的雾气,那雾气散发出极致的冰冷与死寂,连林越的寂灭煞元在接触时,都感到一丝滞涩与侵蚀感。
“小心,这里的‘归寂’之力异常浓郁,已近乎实质。”林越沉声提醒,周身煞元鼓荡,将靠近的黑色雾气驱散、吞噬,但吞噬的效率明显下降,且煞元本身也传来细微的损耗感。
云芷亦是神色凝重,她不得不分出更多心神,以自身剑意护住己身,抵抗那股无孔不入的侵蚀。
就在这时,林越目光一凝,望向不远处一道巨大裂谷的边缘。
在那里,半埋着一具极其庞大的骸骨!那骸骨似兽非兽,骨骼呈现出一种被严重腐蚀的灰败色泽,但其上依旧残留着令人心惊的威压。而在骸骨的头颅位置,一团浓郁得化不开的、不断扭曲变幻形状的漆黑能量体,正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着。
那团漆黑能量散发出的,正是林越之前感应到的、更加“活跃”的归寂之意!它仿佛拥有生命,正在缓慢而坚定地侵蚀、吞噬着那具庞大骸骨中残存的最后一丝灵性与物质。
“这是……被‘归寂’彻底侵蚀、同化后形成的……怪物?”云芷倒吸一口凉气,从那团漆黑能量上,她感受到了比之前所有敌人加起来还要强烈的威胁!
仿佛感应到生人的气息,那团漆黑能量猛地一滞,随即“看”向了林越与云芷的方向。一股纯粹到极致的、冰冷、死寂、吞噬一切的恶意,如同潮水般涌来!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给人一种无声的尖啸感。下一刻,它猛地从那骸骨头颅中脱离,化作一道扭曲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漆黑箭矢,带着湮灭一切的恐怖气息,朝着两人激射而来!
速度之快,远超之前任何敌人!
林越瞳孔骤缩,这怪物的本质极高,其蕴含的归寂之力,甚至对他的寂灭煞元都有明显的克制!
“躲不开!”他瞬间判断,体内煞丹疯狂运转,暗灰色的寂灭煞元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厚重的、布满了寂灭道纹的煞气盾牌!
“玄煞冥盾!”
同时,他一把拉住云芷,身形急速暴退!
嗤——!
那漆黑箭矢撞在煞气盾牌上,并未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而是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入牛油,发出令人牙酸的侵蚀声!坚固的煞气盾牌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融、瓦解!
虽然漆黑箭矢的速度和威力也被削弱了大半,但依旧穿透了盾牌残余,狠狠撞向林越!
林越闷哼一声,护体煞元剧烈震荡,胸口如遭重击,一股冰冷死寂的力量试图钻入他体内,侵蚀他的生机与煞元!
“给我炼!”
他眼中厉色一闪,煞丹轰鸣,更加磅礴精纯的寂灭煞元涌向胸口,与那股入侵的归寂之力激烈对抗、吞噬!暗灰与漆黑两股力量在他体表交织、湮灭,发出滋滋声响。
足足过了数息,那股入侵的归寂之力才被彻底磨灭。林越脸色微微发白,胸口处的衣衫已然破损,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浅灰色的印记。
而那团漆黑能量,在发出一击后,似乎也消耗不小,体积缩小了一圈,重新缩回了那具骸骨之后,虎视眈眈,却没有立刻再次攻击。
林越与云芷退到安全距离,脸色都无比难看。
“好可怕的侵蚀力!我的寂灭煞元,竟有些难以抵挡?”林越心有余悸。这还只是一团似乎并无太高灵智的侵蚀能量体,若是更强大的存在……
云芷看着林越胸口那道浅灰色印记,沉声道:“这‘归寂’之力,恐怕是此方‘烬土’残墟最根本的毁灭源头。我们必须更加小心,若无必要,尽量不要招惹这等存在。”
林越默默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具庞大的骸骨和其后的漆黑能量,以及更远处那片被更加浓郁黑雾笼罩的裂谷深处。
这片名为“烬土”的战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危险。而那坠落的巡阳天舟核心,又会在这片绝地的何处?想要找到它,前路注定布满荆棘与……归寂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