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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木陀,西王母宫,陨玉之内

与外界的风沙、奔波、焦灼截然不同,陨玉内部的时间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而宁静。

言十七在这里已经待了几个月。对于外界因他的消失而可能引发的轩然大波和担忧,他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

在这里,他终于见到了以另类方式长存于世三千年的母亲——西王母。她容颜如旧,仿佛定格在时光深处,只是无法离开陨玉的范围,如同这座辉煌宫殿中最尊贵也最孤独的囚徒。

跨越三千年的重逢,并无太多歇斯底里的激动,更多的是一种沉淀了无尽岁月的静默与哀伤。西王母伸出手,轻轻抚过言十七的脸颊,眼神温柔而悲伤:“我的孩子……时光于你,竟是如此残酷又仁慈。”她感知到了言十七灵魂所经历的漫长孤寂和一次次时光的轮回。

言十七沉默着,银灰色的眼眸中也泛起细微波澜。他取出那具一直随身携带的、小巧精致的“镇魂棺”,轻轻放在西王母手中。

“穆叔叔……也在。”

西王母接过镇魂棺,身体微微一颤。她能感受到棺椁中那股熟悉却极其微弱的意识正在陨玉能量的滋养下缓慢复苏、凝聚。几千年的等待与守望,化作一滴晶莹的、蕴含着庞大生命能量的泪珠,悄然滑落,滴在棺椁上,迅速被吸收。

“好……好……”她连说两个好字,声音哽咽。周穆王的自我意识正在缓慢恢复,身体也在逐渐重塑,虽然过程漫长,但希望已现。

陨玉核心区域内,光华流转,静谧无声。西王母凝视着手中的镇魂棺,仿佛透过它看到了数千年前的时光。良久,她才缓缓抬起头,那双空灵的眼眸再次落在言十七身上,充满了无尽的爱怜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

“十七,”她的声音轻柔如同叹息,却带着穿透岁月的力量,“告诉我,这些岁月,你是如何度过的?”

言十七银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遥远的追忆,三千年前那场阻止了他前行的暴风雪是他作为十七殿下记忆的终点。他平静地回答道:“我很好。一直在张家……麒麟卫的后裔们守护之下。他们待我很好,很恭敬。”他甚至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丝真实的暖意。

然而,西王母听到“麒麟卫后裔”几个字时,脸上却浮现出巨大的哀伤和一丝愕然。她缓缓地、极其沉重地摇了摇头。

“不,我的孩子……你弄错了。”她的声音里带着痛楚,“张家……并非麒麟卫的后裔。”

言十七脸上的淡笑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西王母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揭开一个埋藏了太久太久的伤疤:“你所遇那场暴风雪……太大了。麒麟卫……为了护住你,他们……全军覆没了。”

“卫队长……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将你藏在温暖的兽皮中,托付给了一队恰好因风雪被困于山坳中的……猎户。”

“猎户?”言十七喃喃重复,银灰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

“是的,猎户。”西王母肯定道,“那队猎户的首领,就是张家的先祖。他是一个极其聪明且富有野心的人。他将你送回了西王母国。”

“我感激他救了你,但他也看到了西王母国长生带来的力量。他以守护你为代价,向我寻求长生的恩赐。”西王母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无法完全信任一个外人,但当时国内冲突不断,为了你的安全,我不得不与他达成交易。”

“我给予了他和他的直系血脉‘长寿’,但那并非真正的长生,而是以陨玉内的特殊物质为基础。这也导致他们的血脉与陨玉产生了深刻的联系,会受到陨玉能量周期性的召唤和影响,也就是……‘天授’,并伴随严重的失忆。”

言十七彻底怔住了,他从未想过真相竟是如此!张家并非麒麟卫后代,而是……一场交易的结果?

西王母继续道:“我担心张家得到力量后未必会信守承诺,永远守护你。于是,我将你封入了特制的青铜棺中,以最缓慢的速度滋养你的本源,等待你苏醒的时机。你胸口的那小块陨玉,是当年西王母国得到的陨玉核心,虽然当时没能继续研究下去,但我相信它会解除你身上的诅咒,你看,母亲猜对了。”

“而张家,他们的‘长寿’需要陨玉能量的持续维持,否则便会迅速衰老。”

“所以,”西王母的声音变得低沉而肃穆,“历代张家人最重要的使命,就是定期进入青铜门——那是我后来开辟的、连接这里与不咸山能量节点的通道。他们以自身为容器,汲取门后溢散的陨玉能量。当他们在你附近时,你会本能地吸收他们带来的能量来维持生机。我教会了他们用换血的法子替代频繁的进出青铜门。但同时,他们还是需要定期接触纯净的陨玉能量,来‘中和’体内因那交易而产生的、会导致‘天授’的狂暴因子。而由你吸收时逸出的能量,又能暂时压制甚至消除‘天授’的影响。你应该也发现了吧,在你身边,他们被天授影响的可能性很小。他们是在……为自己续命,也是在为你供能,更是在履行那份古老的契约。”

张家长寿的真相如同惊雷,在言十七心中炸开。原来如此。 所谓的守护、所谓的使命、 所谓的特殊, 竟然全都源于一场最原始的交易、制约和……共生。

张起棂们一次次进入青铜门,承受孤寂和危险,不仅仅是为了家族使命,更是为了……能活下去,也是为了能让他活下去。

西王母轻柔声音在陨玉空间内回荡:“你既然已经醒来,那就说明张家人这几千年来都履行了他们的职责,给予你的能量反哺从未中断。如果他们不能让能量饱和,那么青铜棺就永远不会打开,这是当年母亲能为你作的最后一道保障。那铜棺,只能从内部打开。”

她对自己的布置有着绝对的自信,那具棺椁是她倾尽心血打造,与言十七体内的陨玉本源相连,即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禁锢,除非言十七自身的力量恢复到一定程度,或者外界能量供给达到某个临界点由内而发,否则外力根本无法撼动。

然而,言十七却缓缓摇了摇头,银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困惑:“母亲,并非如此。我并非自行苏醒。是现任张家族长,张起棂,他找到了棺椁所在,并从外部……打开了它,唤醒了我。”

“什么?!”西王母空灵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难以掩饰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这不可能!那具棺椁……我亲手所铸,其上禁制与你的生命本源相连,除非拥有与你同源的力量或者……或者某种能凌驾于我所设规则之上的绝对力量,否则绝无可能从外部开启!张家的血脉源于我的赐予,他们不可能拥有这种力量!”

她的语气充满了肯定,这是她基于对自身能力和陨玉规则的深刻认知得出的判断。张家人只是契约的履行者和能量的搬运工,他们的力量本质上来自她,不可能反过来打破她设定的最强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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