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终于响起。
林清羽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脚步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当他来到校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树下安静等待的身影。
苏卿词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连衣裙，微风拂过，裙摆轻轻晃动。她手里提着两杯奶茶，看到林清羽跑来，脸上自然地绽开一个清浅的笑容，仿佛昨晚那些羞窘和“警告”都从未发生过。
“给你。”她将其中一杯奶茶递过去，指尖在交接时不经意地碰触到林清羽的手背，一触即分，自然得如同寻常同学。
林清羽接过那杯还带着凉意的奶茶，心里却像是被温热的糖水泡过一样，甜丝丝。
“谢谢苏苏！”林清羽吸了一大口，冰凉的奶茶顺着喉咙滑下，恰到好处地压下了他因为奔跑和见到她而微微加速的心跳。
“走吧，去超市。”苏卿词转身，很自然地走在前面。
“好嘞！”林清羽三两步跟上，与她并肩而行。
一路上两人聊着课堂上无聊的趣事，说说笑笑，气氛轻松融洽。
昨晚那短暂而旖旎的意外，就像投入湖面的一颗小石子，虽然荡开了涟漪，但此刻水面已然恢复了平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两人都极有默契地，绝口不提那个关于“踢”和“奖励”的话题。
走进超市，林清羽很自然地推过一辆购物车，苏卿词则拿着之前就列好的购物清单。
“里脊肉、青菜、番茄、火锅底料……”苏卿词一边念，林清羽就一边熟练地在货架间穿梭，精准地找到目标。甚至还拿起两种不同品牌的豆瓣酱仔细对比了一下生产日期和配料表。
“这个更好一点。”林清羽最终选定了一瓶，放进购物车，抬头就对上苏卿词有些讶异的目光。
“怎么了？”林清羽摸了摸鼻子。
苏卿词摇摇头，眼里带着点笑意：“就是觉得……你好像很熟练。”
林清羽挺直腰板，有点小得意：“要做就做到最好嘛，包括买菜！”
苏卿词被他这副样子逗笑，转过头，嘴角的弧度却久久没有落下。
经过零食区时，林清羽的脚步慢了下来，目光在货架上扫过。
“想吃什么自己拿呀。”苏卿词以为他是馋了。
林清羽却摇了摇头，眼神飘忽了一下，状似无意地指向某排货架：“那个……海苔卷，好像就是这个牌子的吧？要不要……再买点？”
苏卿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正是她昨天随口提过的，自己喜欢吃的。她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脸上刚刚退下去的热度似乎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她努力维持着镇定，轻轻“嗯”了一声：“好。”
买齐了所有东西，两人提着满满的购物袋，一起往回走。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但一种无声的默契和淡淡的温馨，却萦绕在两人之间，比秋日的晚风更令人舒适。
走到家属院楼下，林清羽提着大部分重物，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苏卿词回头看到他有些吃力的样子，下意识地伸出手：“我帮你提一点吧。”
“不用，这点东西，小意思。”
林清羽将食材拎进厨房，苏卿词则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去客厅休息或者玩手机，而是也钻进了厨房，从橱柜里拿出几个密封罐和一个小电子秤，摆在了厨房一角的小餐台上。
“你要做什么？”林清羽一边熟练地清洗着里脊肉，一边好奇地探头。
“没什么，弄点喝的。”苏卿词含糊地应着，开始清洗一些看起来像是花草茶的东西，动作细致，但眉宇间似乎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思绪，不像平时那样灵动。
林清羽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专注于手上的活。
厨房里很快响起了有节奏的切菜声和油锅滋啦的爆香声，食物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苏卿词那边则安静许多，只有水流声和偶尔器皿碰撞的轻响。
饭菜上桌，依旧是色香味俱全。糖醋里脊色泽诱人，清炒时蔬碧绿爽脆，番茄蛋汤热气腾腾。
然而，吃饭的时候，林清羽明显感觉到苏卿词有些心不在焉。她夹菜的动作比平时慢，有时候筷子停在半空，眼神却飘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清羽放下筷子，看着她，语气带着关切：“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感觉你心事重重的。”
苏卿词回过神来，对上他担忧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不是在弄贫困生补助申请嘛，我是班委之一，要参与审核和推荐。”
她叹了口气，眉头微蹙：“看到一些申请材料，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有些同学，平时看他们生活消费其实还挺不错的，但在申请理由里却写得特别……特别困难，声情并茂的。”
“名额有限，选择的时候就很纠结，感觉怎么选都可能不公平，心里有点堵。”
林清羽安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发表意见。他给她盛了碗汤，推到她面前，然后才开口：“这种事，确实很难完全客观。每个人的情况和消费观念不一样，光看表面有时候确实不准。”
“不过我觉得，这种事，但求自己问心无愧就好。就像我，家里条件虽然不算多富裕，但供我读书生活绰绰有余。所以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去申请这个补助，我要是占了这个名额，那些真正需要的同学，机会就少了一分。”
林清羽的语气很平淡，没有刻意标榜什么，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我们能做的就是将自己做好，我们又没用职权去谋取，这样这份补助能落到一个真正需要的人手里的概率，哪怕只大那么一分，我们的选择就值得了。”
“与其看他人如何，不如看自己。”
苏卿词轻轻点了点头，笑道：“也是，尽力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她重新拿起筷子，这次动作明显轻快了许多，夹起碗里那片水煮肉片，送入口中，麻辣鲜香的味道在舌尖绽放，满足地眯了眯眼：“嗯！还是水煮肉片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