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原陈家大宅的演武场上。
周明坐于主位,周老实、周胜、周小虎、周小七等人分列两侧,神情肃穆。
李铁山、陈默等玩家,也站在人群中,脸上带着好奇与期待。
演武场中央,只站着一人。
正是徐莽。
这位曾经的化劲宗师,此刻一扫之前的颓唐与死寂,身形虽依旧不算挺拔,但那股渊渟岳峙的气度,却已然回归。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周明身上,微微躬身。
“先生想知道什么,徐莽知无不言。”
周明点了点头,开门见山地问道:“徐馆主,我有一惑。”
“自我等从清泉镇到邵清,凡所遇武者,无论是黑水十三鹰,还是陈家护院,其中不乏炼筋之境。”
“但以我观之,他们气血虚浮,劲力散乱,与我振华武馆同境界的弟子相比,简直不堪一击。这是为何?”
这个问题,也是周老实、周小虎等人心中的疑惑。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炼肉境的力量,甚至能与外界的炼筋境高手抗衡。
徐莽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与感慨,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先生,因为您走的,是一条前无古人的通天大道。”
“而我们走的,不过是崎岖难行的羊肠小路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沉重。
“武道修行,常言‘三分练,七分养’。这‘养’字,才是根本!”
“可这方天地,灵机稀薄,百年老参、千年首乌之类的天材地宝更是闻所未闻。寻常武人,连吃饱穿暖都难,拿什么去‘养’?”
“无米之炊,难以为继。没有足够的‘养’,一味地‘练’,不过是竭泽而渔,自损根基。”
徐莽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修炼的《气血修炼法》和《肉身修炼法》,每一步都离不开庞大的气血消耗,若非有先生的功法和充足的肉食,他们根本走不到今天。
“所以,为了走下去,大多数武人,都选择了一条捷径。”徐莽继续道。
“捷径?”周小虎忍不住问道。
“对,捷径。”徐莽点了点头,“既然无法像先生的功法一样,先壮大气血,再以气血之力锤炼肉身。那便反其道而行之,先练‘劲’!”
“以劲锻体?”周明眼神一动,立刻抓住了关键。
“先生一语中的!”徐莽眼中闪过一丝赞叹。
“主流武道,重‘术’而轻‘本’。他们通过站桩、盘架子、练拳,先求练出‘明劲’,再以明劲打熬筋骨,淬炼皮肉。”
“待明劲纯熟,再求‘暗劲’。以暗劲渗透之功,由外而内,反哺肉身。这条路,看似也能提升实力,但根基不稳,上限有限,且极易留下暗伤。”
“原来如此。”周明了然。
这就好比一个没有足够燃料的引擎,却强行提升转速,虽然短时间内能爆发出更强的动力,但对引擎本身的磨损也是巨大的。
“至于先生所说的炼皮、炼肉、锻骨等境界划分,其实是近些年才有的说法。”
徐莽语出惊人,“其根源,在于部分武道宗师,另辟蹊径,寻得了以‘秘药’辅助的法门。”
“秘药?”周三省的几个弟子眼睛一亮。
“不错。”徐莽的语气带着一丝向往,“那些秘药,如‘铁砂膏’、‘虎骨酒’,能极大弥补气血消耗,刺激肉身成长。有秘药辅助,才能真正做到淬炼皮肉筋骨,打破气血桎梏。”
“但此法耗费巨大,一剂上好的秘药,价值千金!非大势力、大豪族不能支撑。所以,这条路,也只是少数人的路。”
听到这里,陈默等玩家终于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们觉得这个世界的武者这么“脆”,原来是走了“偏科”的路线,而且还是“平民版”的偏科路线。
先生的功法体系,直接从“开源”和“根基”上解决了问题,简直是降维打击!
“那……徐馆主,这个时代,最强的人,到了什么境界?”李铁山沉声问道,他想知道这个世界的战力天花板。
徐莽闻言,神色陡然一肃,眼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敬畏。
“这个时代的武道,远比你们想象的要璀璨!”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在追忆那些传说中的存在。
“在北方,有位宗师,人称‘神枪’李书文。一手八极拳,讲究‘刚拳无二打’,一手大枪术,神鬼莫测。传闻他老人家,已入化境巅峰,一拳一脚,皆有千钧之力!”
“在京津之地,更有‘虎头少保,天下第一手’的孙禄堂孙宗师!老先生融形意、八卦、太极三家于一炉,武学已至通神之境,被誉为‘陆地神仙’,一身修为,深不可测!”
“神枪”李书文!
“天下第一手”孙禄唐!
当这两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从徐莽口中说出,在场的玩家们,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砸中!
他们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初副本,最多就是有些武功存在。
可现在,这些只存在于国术传说中的巅峰人物,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这个世界,不是什么新手村!这是一个真实、璀璨,也无比危险的武道大时代!
周明的心中也是波澜微起,但更多的却是了然。
他终于明白,自己所处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一个灵机衰退,传承未断,于绝路中开辟出另一条道路的武道世界。
“我明白了。”周明缓缓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
“原来,我们从一开始,就站在了不同的起点。”
“你们的路,是先有‘术’,再求‘本’,如无根之木,难成参天之势。”
“而我们的路,是先固‘本’,再生‘术’,如筑万丈高楼,根基稳固,未来无可限量!”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信,深深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是啊,他们有先生,有《气血修炼法》,有《肉身修炼法》,他们从一开始,走的,就是一条最正确、最光明的通天大道!
周明看着众人眼中燃起的火焰,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转头看向周小七,沉声下令。
“传我命令。”
“自今日起,我将闭关数日,完善功法,推演后续。”
“闭关期间,邵清县所有事务,由戒律堂、赏功堂、天工堂、鲁班堂、墨瞿堂、扁鹊堂六堂负责,周小七居中协调,周老实、徐莽镇压武备。”
“凡有要事,可由六堂参议,若不能决,待我出关。”
“是,先生!”周小七等人齐声应道,声音铿锵有力。
周明不再多言,转身向后院静室走去。
他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被拉得很长。
徐莽说得对,这个时代的武道,在绝境中开辟了“劲”的道路。
而他,拥有远超这个时代的知识,拥有《天地补身经》这等直指本源的无上法门。
他不仅要走通自己的路。
他还要将这方世界残缺的武道,彻底补全!
当“体”与“劲”真正完美结合,又会绽放出何等璀璨的光芒?
周明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