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的镜子越来越近,林野指尖攥得发紧,苏九璃和阿吉的手都是冰凉的——三人的影子都淡得快贴在地上,影身上缠的红线又粗了一圈,线的另一端钻进镜中,和里面穿寿衣人影的指尖缠在一起,像在拉拽着什么。
“不能再往前走了。”苏九璃突然停步,《血门札记》在手里颤得厉害,纸页上刚浮现的血字还带着潮气:“镜中影棺开,抬头者先葬。”她声音发哑,“这是第八门的补充规则——刚才札记没显,现在才出来,说明‘它’在盯着我们的动作,我们越靠近镜子,规则越完整,也越危险。”
阿吉突然咳嗽,这次咳出来的不是木屑,是一小截暗红的线,和影子上的线一模一样,线的末端还缠着点透明的影屑。“我的影子……刚才又淡了点。”他指着自己的脚下,影身边缘已经开始发虚,像被风吹散的烟,“二十个待葬者现在只剩十三个了,假棺吞影的速度越来越快,再这样下去,不等我们找到真棺,影子就先被吸光了。”
林野刚要开口,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个穿白衬衫的男人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盯着雾顶——那里原本空空荡荡,此刻竟悬着密密麻麻的影棺,每具棺盖都开着,棺口朝下,里面的木屑正往下掉,落在人身上就化作细小红线,缠上影子。男人的影子瞬间被红线裹住,像被无数只手拽着往雾顶拉,他张嘴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最后整个人被拉得离地,影子“啵”地消失,人化作具影棺,飘进雾顶的棺群里,棺盖“咔嗒”合上,和其他影棺排成整齐的一列。
“抬头者先葬……”苏九璃脸色煞白,赶紧按住林野和阿吉的头,“别抬头!雾顶的棺群是‘引魂棺’,一旦抬头对视,影子就会被标记,假棺会优先吞掉被标记的影!”
林野盯着地面,余光瞥见剩下的待葬者都死死低着头,有人甚至把脸埋进雾里,可雾里突然传来“滴答”声——不是影棺滚动的声音,是水滴落在地上的声响。他心里猛地一沉,这声音太熟悉了:前几扇血门的副本里,只要下雨,就会有厉鬼出现,上次在“浸血童谣病房”,雨落时,病房里的玩偶全活了过来,差点把阿吉的影子撕成碎片。
“下雨了。”阿吉的声音发颤,他伸手摸了摸头顶,指尖沾到点冰凉的液体,不是雾的潮气,是真的雨水,“怎么会下雨?我们明明在回廊里,哪来的雨?”
雨势来得极快,眨眼间就从“滴答”变成“哗啦啦”,雨水落在地上,竟不渗进雾里,反而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林野低头看向水洼,里面映出的不是他的脸,是个穿黑寿衣的人影,正举着具影棺,棺盖上刻着“林野”的名字,棺口对着水洼,像是在等他的影子掉进去。
“别碰水洼!”苏九璃突然拽住他的手,“雨水是‘镜水’,映出的不是倒影,是‘待葬影’——一旦影子碰到镜水,就会被水洼里的影棺勾走!”
话音刚落,个穿运动鞋的女生没稳住,脚滑进了水洼里。她的影子瞬间融进水里,水洼里立刻浮出具影棺,棺盖上刻着她的名字,棺盖打开,将女生的影子吸了进去,女生尖叫着倒在地上,身体慢慢变透明,最后只剩双运动鞋,水洼里的影棺则沉进地面,消失不见。
雨越下越大,雾里的镜子开始渗水,镜中的穿寿衣人影动作越来越快,已经快把真影棺的棺盖推开一条缝。林野的影子在镜水的映照下,又淡了些,影身上的红线开始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烧。
“镜水、引魂棺、假棺……这三者是关联的。”苏九璃突然开口,她蹲下身,用《血门札记》挡住雨水,指尖划过纸页上的血字,“清算法则里说‘影骸归一’,假棺吞的影骸,一部分进了真棺,另一部分……可能变成了镜水和引魂棺的养料。现在下雨,说明‘它’在加速收集影骸,想尽快填满真棺,打开回廊的‘葬门’。”
“它是谁?”阿吉攥紧罗盘,罗盘断口处的血珠融进雨里,在地面汇成个小小的棺形,“是镜中的寿衣人影?还是真影棺里的东西?”
林野没说话,他盯着雨幕深处——那里的雾被雨水冲得稀薄了些,隐约能看见一扇门,门的样式和第八扇血门一模一样,只是门板上的血红变成了黑色,门楣上刻着四个大字:“镜葬回廊”。而门的旁边,站着个模糊的人影,背对着他们,手里撑着把黑伞,伞面上绣着密密麻麻的棺木图案。
“那是什么?”林野指着人影的方向,“门旁边的人,你们看见没?”
苏九璃和阿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雾里的人影突然动了——他缓缓转过身,伞面微微抬起,露出半张脸,脸色惨白,没有眼睛,眼眶里是两个黑洞,黑洞里正往外淌着雨水,和地面的镜水汇成一体。而他手里的伞柄,竟不是木头做的,是具迷你影棺,棺盖上刻着个模糊的名字,像是被雨水泡得发胀,看不清字迹。
“是‘引葬人’。”苏九璃的声音发颤,《血门札记》上突然浮现出一行新的血字:“引葬人撑棺伞,雨落时,引影入棺;雨停时,葬门开。”她抬头看向林野,“这是这次任务的第一只鬼!前几扇血门的厉鬼都是‘副本鬼’,可引葬人不一样,他是‘血门鬼’,是第八扇门的守护者,比之前的鬼强太多,我们根本没法对抗,只能躲!”
林野的心跳猛地加速,他想起前几扇血门的教训:对抗厉鬼的人,最后都会变成鬼的一部分。上次在“无面伶人戏楼”,有个队友想拿刀砍伶人,结果自己的脸变成了伶人的面具,永远困在了戏楼里。
“引葬人在往这边走。”阿吉突然压低声音,他指着地面的镜水——水洼里的引葬人倒影正慢慢靠近,伞面上的棺木图案越来越清晰,每个图案里都映着个待葬者的脸,其中一个图案里,映着的是胖胖的脸。
林野心里一沉,胖胖明明在古馆外面,怎么会出现在伞面上?难道血门的“门缘之地”不止古馆和酒店,还包括胖胖所在的地方?
雨幕里突然传来“咔嗒”声,是影棺盖合上的声音。林野转头看去,又有两个待葬者被引魂棺勾走,化作影棺飘进雾顶。现在剩下的待葬者,只剩八个了。
“我们得找地方躲起来。”苏九璃拽着林野和阿吉往雾里退,“镜水是引葬人的眼睛,只要不踩进水洼,不抬头看引魂棺,他就找不到我们——还有,别说话!引葬人能听见活人的声音,声音越大,他来得越快!”
三人猫着腰往雾深处退,雨水打在身上,冰凉刺骨。林野盯着地面,生怕踩进水洼,余光瞥见镜水里的引葬人倒影越来越近,伞柄上的迷你影棺棺盖缓缓打开,里面映出的影子,竟和他的影子一模一样。
“不好!”苏九璃突然喊,“引葬人盯上你的影子了!快往左边躲!”
林野赶紧往左躲,可脚刚抬起,就感觉影子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是影身上的红线,正被镜水里的迷你影棺勾着往回拉。他低头看向水洼,里面的引葬人正伸出手,伞面上的棺木图案里,映着他脸的图案,正慢慢变得清晰。
雨还在下,引魂棺在雾顶悬着,引葬人的脚步声在雨幕里越来越近,镜水里的倒影已经快触到他的影子。林野攥紧苏九璃的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被引葬人勾走影子,否则,他就会变成雾顶的一具影棺,永远困在这镜中回廊里,参加这场永远重复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