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的黑角域,像是被浓稠的墨汁浸透,连月光都被厚重的云层遮得严严实实。骨楼拍卖会最后一声木槌闷响消散时,街道上仅剩零星几家酒馆亮着昏黄灯火,劣质酒水的酸腐味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这是黑角域夜晚的标配,每一缕气息里都藏着未散的厮杀与蛰伏的杀机。
萧炎倚在骨楼门口的阴影里,看着云韵牵着青鳞的小手,指尖轻轻替小姑娘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衣领;纳兰嫣然跟在身后,一手按在剑柄上,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神色紧绷如拉满的弓弦。三人的身影逐渐融入巷口的黑暗时,云韵突然回头,目光落在萧炎身上,没有多问,只是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血无殇身边有四个斗王,你……千万小心。”她知道萧炎的修为不过大斗师,这般去截杀,无异于以卵击石,可她更清楚萧炎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放弃。
萧炎对着她点了点头,指尖悄悄按在腰间的黑色纳戒上——纳戒里,除了他为竞价准备的一叠叠银票,还有一簇静静燃烧的淡蓝色火种,那是药老的灵魂之火,也是他此刻唯一的依仗。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忐忑,待云韵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尾,身形骤然绷紧,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便掠向旁边的屋顶。
瓦片在他脚下无声无息,只有衣袍划过空气的“簌簌”声。他伏在屋脊上,借着瓦片的遮挡,目光死死锁定着不远处的五道身影——为首的血无殇穿着一身刺眼的血色锦袍,腰间的金色纳戒鼓得发亮,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装着从拍卖会上抢走的三样东西:泛着暗黄色光泽的净莲妖火残图、深蓝色的《三千雷动》卷轴,还有那枚能助他突破斗王的阴阳玄龙丹。
血无殇身边的四个血宗高手,皆是斗王境界的修为。他们周身的斗气虽未完全爆发,却像沉在水中的巨石,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四人呈菱形将血无殇护在中间,双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弯刀上,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的阴影,连墙角的碎石都不放过。可他们终究没能察觉到,屋顶的黑暗中,一双冰冷的眼睛正跟着他们移动,萧炎借着屋脊的起伏,始终与他们保持着三十丈的距离,既不会被斗王的感知捕捉到,又能牢牢锁定目标。
就在一行人穿过一条堆满废弃木箱的僻静巷子时,前方突然传来“轰——!”的巨响,震得巷壁上的砖石簌簌掉落,扬起的灰尘呛得人直咳嗽。血无殇一行人猛地停住脚步,血无殇皱着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十几个穿着绿袍的人正围着五个血宗修士厮杀。绿袍人的袖口绣着狰狞的蛇形纹章,赫然是天蛇府的人!而被天蛇府众人围攻的,正是血宗宗主血厉!
此刻的血厉,早已没了拍卖会上的从容。他身上的血色长袍被划开数道大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伤口,深可见骨;嘴角挂着暗红的血迹,连呼吸都带着粗重的喘息。他手中的血色长刀挥舞间,斗气如翻涌的浪潮般劈向敌人,每一刀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可天蛇府的人如同潮水般涌来,蛇形长剑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将他牢牢困在中间。“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竟敢偷袭老夫!”血厉怒吼一声,周身斗气骤然暴涨,长刀猛地斩出一道丈许长的血色刀气,“嗤啦”一声将两个天蛇府修士的胸膛劈开,滚烫的鲜血喷溅在他的长袍上,可下一秒,更多的绿袍人补了上来,长剑寒光闪烁,逼得他连连后退,胸口的伤口又裂开几分,鲜血顺着衣摆滴落在地上,染红了一片碎石。
看到父亲陷入苦战,血无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拔出腰间的短刀,就要冲上去帮忙,却被血厉厉声喝止:“无殇!别过来!天蛇府的目标是你身上的丹药和残图!你赶紧回宗搬救兵!再晚就来不及了!”血厉说着,突然爆发全身斗气,血色斗气如冲天的火焰般将周身笼罩,硬生生将天蛇府众人逼退半步。他趁着这个间隙,对着血无殇使了个狠厉的眼色,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决绝:“走!要是老夫死了,你必须保住血宗!”
血无殇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血痕。他知道自己留下也只是拖累父亲——他不过是大斗师巅峰,在斗王级别的厮杀中,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只会让父亲分心保护他。最终,他狠狠瞪了一眼天蛇府的人,转身就往巷子深处跑,脚步慌乱得差点绊倒在废弃的木箱上,腰间的纳戒随着跑动晃悠着,像是在嘲讽他的狼狈。
可他刚跑出两步,一道黑影突然从巷口的木箱后面走了出来,稳稳地拦住了他的去路。那人穿着黑色衣袍,身形不算魁梧,却透着一股沉稳的气场,脸上带着淡淡的冷笑,正是一路尾随的萧炎!“血少宗主,跑得这么急,是要去哪里啊?”萧炎的声音平静,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刺得血无殇心头一紧,“你从拍卖会上抢走的东西,还没还给我呢。”
看到拦路的是萧炎,血无殇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变得狰狞起来,眼中满是不屑与轻蔑:“原来是你这个穷酸!不过是个大斗师,也敢拦我的路?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血宗少宗主!你敢得罪血宗,信不信我让你死无全尸,连骨头都剩不下!”他身后的四个血宗斗王也立刻围了上来,斗王级别的斗气瞬间爆发,血色的斗气如浓稠的雾气般在他们周身缭绕,让整个巷子的温度都仿佛降低了好几度。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斗王盯着萧炎,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对少宗主不敬,今日便让你知道,斗王与大斗师的差距,是天堑!你连给我们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萧炎没有被他们的气势吓住,反而轻轻笑了笑,指尖的黑色火焰悄然燃起——那是青莲地心火的火苗,在夜色中跳动着,透着毁灭的气息,连周围的空气都被烤得微微发烫。“血宗又如何?斗王又如何?”他声音陡然变冷,像是淬了冰,“今日,你们抢了我的东西,就得把命留下!”
“狂妄!”那络腮胡斗王怒喝一声,身形猛地一晃,如一道血色闪电般扑向萧炎,手中的弯刀带着凌厉的斗气,直刺萧炎的胸口。刀风呼啸,还没到近前,就已经让萧炎的衣袍猎猎作响,连他额前的碎发都被吹得向后飘去。另外三个斗王也同时出手,左边的斗王抬手拍出一道血色斗气匹练,直逼萧炎的左肩;右边的斗王则射出一道斗气箭,瞄准了萧炎的右腿;最后一个斗王绕到萧炎身后,弯刀划出一道弧线,封死了他所有的闪避路线。
四个斗王同时围攻一个大斗师,这般阵仗,若是放在平时,所有人都会觉得萧炎必死无疑。可萧炎却丝毫不见慌乱,他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老师,该出手了。”
“呵呵,几个小小的斗王,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药老的声音在萧炎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淡淡的轻蔑。下一秒,一股远超斗王的恐怖气息突然从萧炎体内爆发出来!原本萦绕在萧炎周身的淡蓝色斗气,瞬间转为浓郁的金色,如同融化的黄金般在他周身流转;青莲地心火也骤然暴涨,化作数丈高的火柱,将整个巷子照得如同白昼,连巷壁上的每一道裂缝都清晰可见!金色的斗气威压如同无形的巨手,压得四个血宗斗王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脚下的碎石都被压得“咔嚓”作响。
“这……这是什么气息?!”血无殇和四个血宗斗王脸色剧变,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这股气息比血宗宗主血厉还要恐怖百倍,甚至让他们产生了源自灵魂的敬畏——这是斗皇境界的强者才有的气息!那个刚才还一脸不屑的络腮胡斗王,此刻声音都在发抖,牙齿打颤:“斗……斗皇?你……你竟然是斗皇强者?!”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怎么会是斗皇级别的存在?
不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萧炎(药老附体)的身形已经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他就出现在那个刺向他的络腮胡斗王面前,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金色残影,连空气都被撕裂,发出“嗤”的锐响。药老附体的萧炎抬手一抓,金色的斗气瞬间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手掌,死死攥住了那斗王的手腕。“咔嚓!”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在巷子里回荡,那斗王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音尖锐得像被踩住尾巴的猫,手中的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在石板上弹了几下,滚到了血无殇的脚边。他还想挣扎,药老附体的萧炎却没给他机会,另一只手直接拍在他的胸口——金色斗气如重锤般砸下,“噗!”那斗王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中还混着破碎的内脏,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飞出去,重重撞在巷壁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巷壁上的砖石被震得簌簌掉落,他滑落在地后便没了声息,胸口凹陷下去一大块,显然是活不成了。
剩下的三个斗王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停留,转身就往巷子外跑,连保护血无殇的念头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可药老附体的萧炎速度比他们快了不止一个档次,他身形一晃,就拦住了最前面的斗王,金色斗气在他指尖凝聚成一把细长的长剑,“嗤”的一声刺穿了那斗王的后心。那斗王身体一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重重摔倒在地,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很快染红了身下的碎石。另外两个斗王见势不妙,想要分头逃跑,一个往左边的岔路跑,一个往右边的岔路跑,可药老附体的萧炎却只是手指轻点,两道金色斗气匹练如闪电般射出,精准地穿透了他们的要害。左边的斗王被斗气匹练洞穿了咽喉,鲜血喷溅而出,捂着脖子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右边的斗王则被斗气匹练洞穿了心脏,他回头看了一眼胸口的血洞,眼中满是不甘,最终还是重重摔倒在地,没了声息。
短短三息时间,四个斗王尽数毙命!巷子里只剩下血无殇一个人,他吓得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牙齿打颤,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你……你到底是谁?斗皇……大人饶命!我……我是血宗少宗主,我父亲是血厉,你要是杀了我,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他……他是斗王巅峰,一定会为我报仇的!”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面爬,眼神里满是恐惧,像是在看一个索命的厉鬼。
药老附体的萧炎缓步走到他面前,脚步踩在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血无殇的心上。他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是谁,你没必要知道。你只需要记住,抢了别人的东西,就要付出代价。”他抬手对着血无殇腰间的金色纳戒一吸,一股无形的吸力从他指尖传来,那枚纳戒瞬间脱离血无殇的手指,飞到他手中。指尖注入金色斗气,纳戒上的封印如同纸糊般瞬间破碎,里面的东西尽数显露出来——一张泛着暗黄色光泽的残图,正是净莲妖火残图;一卷深蓝色的卷轴,上面绣着“三千雷动”四个古篆;还有一枚半黑半白的丹药,丹药表面萦绕着淡淡的龙威,正是阴阳玄龙丹!
将三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收进自己的纳戒,药老附体的萧炎低头看向还在不停发抖的血无殇,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血宗少宗主,下辈子投胎,记得别再这么嚣张,更别随便抢别人的东西。”话音落下,他抬手拍出一道金色斗气,斗气如一道流光般射向血无殇的胸口。血无殇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过一般,眼前瞬间一黑,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气息,眼睛还圆睁着,满是不甘与恐惧。
解决掉血无殇,药老附体的萧炎身形一晃,如同一道金色闪电般掠出巷子,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远处的空地上,血厉还在与天蛇府的人拼死厮杀,他不知道,自己拼死要保护的儿子已经命丧黄泉,他心心念念的丹药和残图,也早已落入了萧炎手中。
夜色愈发浓稠,巷子深处只剩下四具斗王的尸体和血无殇的尸体,还有蔓延的鲜血,将地上的碎石染成了暗红色。风从巷口吹过,卷起地上的灰尘和血腥味,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死者哀悼。很快,巷子又恢复了寂静——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