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的波涛依旧,但两岸的气势已然不同。得了吕布暗中资助的那批精良兵甲,孙策军在扫平江东的路上,如虎添翼。锋利的环首刀轻易劈开敌人简陋的皮甲,坚固的盾牌有效格挡了大部分箭矢,使得孙策军的攻坚能力和野战生存率大大提升。
这一日,牛渚大营旌旗招展,气氛热烈。孙策刚刚率军击溃了盘踞在秣陵一带的一股强大地方势力,缴获无数,进一步巩固了对丹阳郡的控制。中军大帐内,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周瑜指着刚刚清点完毕的缴获册子,对孙策笑道:“伯符,此次大胜,我军伤亡较以往同等规模战事减少了三成有余。吕布资助的这批甲胄兵刃,功不可没。尤其是攻坚之时,我军士卒敢于冒死先登,皆因甲胄坚实,底气十足。”
孙策拍了拍身上那件擦得锃亮的胸铠,发出沉闷的响声,豪迈大笑:“公瑾所言极是!吕奉先这份‘厚礼’,确是雪中送炭!虽说他必有所图,但这份人情,我孙伯符记下了!” 他年轻的脸庞上洋溢着锐气与自信,连续胜利让他一扫昔日寄人篱下的郁结。
老将黄盖也抚须赞道:“主公,以往与刘繇、严白虎等部交战,每每折损不少老兄弟,令人心痛。如今有了这批好家伙,儿郎们士气高昂,征战也顺畅了许多。照这个势头,平定吴郡、会稽,指日可待!”
孙策点头,目光炯炯地看向周瑜:“公瑾,吕布此人,虽远在关中,其势日隆。我等虽借其力,却也不可过于依赖。眼下我们势头正好,当趁热打铁,尽快扫清江东残余,站稳脚跟。届时,方能真正与他平等对话,而非仰其鼻息。”
周瑜深以为然:“伯符高见。不过,礼尚往来,亦是应有之义。吕布赠我以兵甲,助我开疆拓土,我辈岂能毫无表示?一则显我江东气度,二则也可借此机会,与他维持这条线,日后或还有用处。”
孙策闻言,觉得有理:“公瑾考虑周全。只是,我等新定之地,府库不丰,回赠何物为宜?金银财宝,未免俗气,且吕布坐拥盐利、董卓遗宝,未必看得上。”
周瑜微微一笑,成竹在胸:“江东富庶,不在金银,而在物产。我可精选此地特产:上等吴锦百匹,其色泽绚丽,质地轻柔,关中苦寒之地难得一见;极品新茶五十斤,皆是今年明前嫩芽,清香醇厚;再加以东海珍珠十斛,个大圆润,光泽夺目。此三样,既显诚意,又不落俗套,更能让吕布及其麾下见识我江东物华天宝。”
“好!”孙策抚掌称善,“就依公瑾之言!立刻去办,选派得力心腹,组建一支稳妥的商队,押送这批礼物,前往长安!务必当面呈交吕布,表达我孙策的谢意!”
……
数旬之后,这支载着江东特产的队伍,历经辗转,终于抵达长安。礼物和孙策的亲笔信被送到了温侯府。
吕布正在听取徐荣关于长安防务及西凉军整编进展的汇报,闻报后,让人将礼单和信笺呈上。他展开孙策的信,内容无非是感谢援助,畅叙“旧谊”,祝贺吕布“匡扶朝廷”,并表达继续交好的意愿。
吕布看完,随手将信递给一旁的贾诩,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孙策这小子,倒是会做人。仗打得顺风顺水,还不忘送来这些江南精巧之物。”
贾诩浏览了礼单和信件,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缓声道:“吴锦、新茶、东珠……皆是价值不菲且颇费心思的礼物。孙伯符非是池中之物,其势已成,此举既是答谢,亦是示威,向我等展示其江东根基已稳。”
吕布拿起礼单中附带的一小盒样品新茶,打开闻了闻,一股清冽的香气扑鼻而来,与北方常见的茶饼风味迥异。“示好也好,示威也罢,他能在江东站稳,牵制袁术,于我而言,便是好事。这份礼,收下无妨。文和,你看这批东西,如何处置?”
贾诩略一沉吟:“锦缎可赏赐有功将士及朝中官员,以示恩宠。新茶嘛……主公可自留部分,其余分赠如蔡大家、杨彪等文士清流,必受欢迎。东珠珍贵,可入库以备不时之需,或作为日后赏功、联姻之用。”
吕布点头:“就按你说的办。另外,以我的名义,给孙策回一封信。语气要客气,称赞其少年英雄,勉励其尽忠王事(尽管大家都知道是空话),再……从缴获的西凉军库藏中,挑一批上好的西凉战马,约五十匹,连同一些关中特产,作为回礼。”
贾诩眼中露出赞许之色:“主公高明。战马正是江东稀缺之物,此回礼既显大方,又能继续增强其实力,使其更有效地对抗袁术。这条线,维持下去,利大于弊。”
吕布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长安的天空。孙策在江东的迅猛发展,既在他的算计之内,也让他感受到一丝时代浪潮的涌动。乱世之中,英雄并起,没有人会坐以待毙。他支援孙策,如同在棋盘上布下一枚远子,这枚棋子如今已经开始发挥效用,并且展现出成长为一方势力的潜力。
“江东猛虎,已然出柙。”吕布轻声自语,语气中听不出是喜是忧,“接下来,就看这只虎,是先扑向袁术,还是……另有目标了。” 他深知,与孙策的关系,终究会从相互利用,走向新的博弈。但现在,他还需要这只猛虎,在东南方向,替他搅动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