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褶皱内,紊乱的能量波动渐渐平息。苏清语盘膝虚坐,周身混沌气流缓缓流转,修复着强行破解“蚀源链”和急速逃离带来的消耗与暗伤。眉心处,新墟之核幽光沉凝,虽未复原,却比之前更多了一份历经锤炼后的坚实。
在她对面,“星痕”的能量体不再被禁锢,如同一团幽蓝色的星云缓缓旋动,努力凝聚着万古岁月中被磨蚀的本源。虽然依旧虚弱,但那两团暗蓝色的火焰中,已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光。
“第七观测塔已毁,议会绝不会善罢甘休。”苏清语睁开眼,冰裂的眸子看向“星痕”,声音清冷,“你既已脱困,有何打算?”
“星痕”的意念波动带着一丝苦涩与决然:“议会视我为叛徒,‘织暗者’视我为障碍。这茫茫虚空,早已无我容身之处。若非你出手,我终将在那暗无天日的囚笼中彻底湮灭。此恩,如同再造。”它顿了顿,火焰灼灼地望向苏清语,“若你不弃,我愿追随于你。我对议会体系、对‘织暗者’的部分手段,乃至对一些被尘封的古老秘辛,尚有些许了解,或可为你之助力。”
一位前议员的追随,尤其是一位曾触及议会核心禁忌的存在,其价值不言而喻。苏清语略一沉吟,并未立刻答应,而是问道:“你之前提及,塔下还囚禁着一个来自‘彼岸’深处的‘活体样本’,可知其具体所在?与‘墟’之真相又有何关联?”
这是当前最关键的问题。那个“样本”,可能是揭开一切谜团的重要钥匙。
“星痕”的火焰明灭不定,似在努力回忆那些被漫长囚禁岁月磨损的记忆碎片:“具体位置…我的记忆受损严重,只模糊记得,关押那‘样本’的设施,并非由常规议会力量管辖,而是由‘织暗者’直接控制,其入口…似乎隐藏在一个早已废弃的‘第七扇区’资源转运站深处。那里…被施加了极强的认知干扰屏障,即便是我全盛时期,也仅偶然感知到其存在,无法确定具体坐标。”
第七扇区?苏清语神识扫过从彼岸议员和“源初残响”中获取的残缺星图,很快锁定了一片广袤而荒芜的星域,那里曾是彼岸早期开拓的边缘地带,如今早已沦为死寂的废墟。
“至于那‘样本’…”星痕的意念中透出深深的忌惮,“它并非普通的彼岸遗民。据我零星听到的‘织暗者’看守的交谈碎片,它似乎…是‘彼岸’诞生初期,某个试图触碰‘起源禁忌’而失败的古老存在的一部分…或者说,是其疯狂意念与不朽残骸的混合体。‘织暗者’囚禁它,并非为了消灭,而是为了…从中提取某种能够‘沟通’或‘影响’‘墟’的媒介物质。”
沟通“墟”的媒介?苏清语心中凛然。“织暗者”的疯狂,果然远超想象。他们不仅想利用“墟”的力量,竟已开始尝试直接与之建立联系!
“可知那样本如今状态如何?‘织暗者’的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
“不清楚。”“星痕”遗憾地摇头,“我被囚禁太久,与外界隔绝。最后一次感知到那边的异常波动,还是在很久以前,似乎…‘织暗者’的提取实验遇到了巨大的麻烦,甚至引发了小范围的‘规则崩坏’现象。之后,便再无声息。但以‘织暗者’的执着,他们绝不会放弃。”
规则崩坏?苏清语冰裂的眸子微微眯起。这听起来极度危险,但也意味着,那里可能存在“织暗者”也未能完全掌控的变数。对她而言,危险与机遇并存。
她需要更多信息,更具体的坐标。目光再次落回“星痕”身上:“你可有办法,恢复更多关于那处设施的记忆,或者找到定位它的方法?”
“星痕”沉默片刻,幽蓝的火焰猛地收缩,又缓缓膨胀,仿佛下定了决心:“有一个方法…但极其危险。我的部分核心记忆,与禁锢我的‘蚀源链’法则深度纠缠。如今链已破,但那些记忆碎片仍沾染着‘织暗者’的禁忌之力。若你…能以你的‘静墟’之力,助我强行剥离并‘阅读’那些碎片,或可找到线索。但此举会对我造成极大痛苦,且可能触发‘织暗者’留在我本源中的…某种反制警报。”
苏清语凝视着“星痕”,看到了它意念中的决绝。这是孤注一掷的赌博,为了自由和复仇,它愿意承受风险。
“可。”苏清语言简意赅。她需要情报,而“星痕”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这是公平的交易。
她起身,指尖混沌气流再次缭绕,但这一次,气息更加凝练、精准。“放松心神,引导我至记忆纠缠之处。”
“星痕”的能量体彻底放开防御,将一处闪烁着不祥黑红色纹路的记忆核心区域暴露出来。苏清语的混沌之气如同最细微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探入。
“呃啊——!”剧烈的痛苦让“星痕”的能量体剧烈扭曲,但它死死固守着一丝清明,引导着苏清语的力量。
混沌之气与那黑红色的禁忌之力激烈冲突、湮灭。一幅幅破碎、扭曲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入苏清语的意识:
—— 一片扭曲的虚空,一个巨大的、如同黑色血管般搏动的非法建筑入口,隐藏在堆积如山的废弃星舰残骸深处,入口处闪烁着诡异的、能扭曲认知的光晕……坐标!一个极其模糊但可追踪的空间坐标印记一闪而过!
—— 一声非人的、蕴含着无尽疯狂与痛苦的嘶吼,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穿透了无数维度壁垒……那是“样本”的哀嚎!
—— 几个笼罩在扭曲光影中的“织暗者”身影,正在一个布满诡异仪器的房间内,对着一个被无数符文锁链封印的、不断蠕动变化的暗影进行着某种仪式,仪式的核心,是一枚不断汲取暗影力量的、散发着不祥墟寂气息的漆黑晶体……
砰!
记忆碎片骤然崩碎!一股阴冷、邪恶的意念如同毒蛇般顺着联系反噬而来,直冲苏清语的神魂!
“哼!”苏清语眸光一寒,静墟之力勐地爆发,化作绝对的虚无屏障,将那反噬意念瞬间吞噬、湮灭!
“星痕”的能量体则猛地暗澹下去,仿佛虚脱了一般,但那双火焰中却充满了兴奋:“找到了…那个坐标…我感知到了!”
苏清语收回力量,脸色微微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刀。她得到了想要的关键信息——那个隐藏入口的模糊坐标,以及“织暗者”确实在进行着危险实验的证实。
“第七扇区…废弃转运站…”她低声重复着坐标信息,冰裂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织暗者”的秘密基地,囚禁着彼岸古老存在的活体样本,试图提取沟通“墟”的媒介……这趟浑水,她蹚定了!
“你需要时间恢复。”苏清语看向虚弱的“星痕”,“在此静养,稳固本源。待我准备妥当,便出发前往第七扇区。”
“星痕”传递出感激与顺从的意念。
苏清语不再多言,转身走向时空褶皱深处。她需要尽快恢复至最佳状态,前方的路,注定布满荆棘与未知的危险,但也蕴藏着揭开一切真相、乃至颠覆棋局的契机。
陌火,已指向“织暗者”的黑暗心脏。静墟,将再次踏入命运的旋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