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洪流构成的虚拟神殿之内,一片死寂。
这里是“利维坦”的核心成员,才能进入的最高决策空间——“万古神殿”。十二根象征着“奥林匹斯主神”的巨大数据光柱,环绕着一张由纯粹信息流构成的黑色圆桌。往日里,这里总是充满了运筹帷幄的、属于世界主宰者的自信与从容。
但今天,气氛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每一个由“冷光”构成的、模糊不清的与会者身影之上,都笼罩着一层前所未有的、几乎凝为实质的阴霾。
惨败。
一场彻头彻尾的、无法用任何借口来辩解的、堪称耻辱的惨败。
他们引以为傲的王牌武装“衔尾蛇”,如同稚童的玩具般,被轻易地全歼,甚至连尸骨都未能寻回,仿佛从世界上被彻底抹除。
他们在舆论场上精心策划的、足以颠覆一个中等国家政权的全球绞杀,被一个年轻的东方女孩,以一种他们至今都未能完全理解的方式,四两拨千斤地彻底粉碎,并反噬自身,让他们沦为全世界的笑柄。
而最让他们感到灵魂战栗的,是那最终降临在戈壁滩上空的、如同神明降下惩罚般的“天罚”。
那不是武器。
在他们这些站在人类文明金字塔最顶端的人看来,那是一种……超越了当前时代理解的、属于更高维度文明的“法则”展现。它精准、高效、狂暴,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艺术品般的优雅。
它,彻底击碎了他们内心深处,那份传承了数百年的、属于盎格鲁-撒克逊文明的、技术优越感的基石。
“诸位。”
一个低沉、沙哑,充满了金属质感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代表着军工复合体利益的格林,他那由数据构成的模糊身影,缓缓地从光柱下的王座上站起。作为“衔尾蛇”小队的直接资助者和“天罚”事件的最大受害者,他本应是表现得最愤怒、最失态的那一个。
然而,此刻的他,却异常的冷静。那是一种在经历了极致的震撼与愤怒之后,沉淀下来的、如同深海寒流般的、理性的冷酷。
“我召集各位,不是为了相互指责,也不是为了抱怨失败。”格林的声音,在空旷的虚拟神殿中回响,“而是为了……承认失败。”
他环视着一张张沉默的、由光影构成的面孔,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必须承认,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们针对龙国‘未来集团’的所有行动,无论是物理层面的渗透,还是信息层面的攻击,都已经……彻头彻尾地失败了。”
“我们,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
“我们试图用一群最强壮的、还拿着青铜剑的古代勇士,去攻击一座由超合金构成的、拥有人工智能防御体系的未来堡垒。我们甚至……连对方的城墙都没有摸到,就被城墙之上那我们无法理解的光,烧成了灰烬。”
格林的这番比喻,虽然残酷,却无比的精准。它刺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那份属于“旧神”的骄傲。
“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传统的、可以被金钱收买、可以被武力胁迫的敌人。”格林的语气变得愈发凝重,“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正在冉冉升起的、拥有着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的……太阳。”
“太阳?”代表着华尔街利益的罗斯柴尔德家族代表,发出了一声带着浓浓不屑的冷哼,“格林,你是在用东方的神话,来为你的失败开脱吗?”
“不,我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格林没有丝毫的退让,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们只看到了‘衔尾蛇’的覆灭,只看到了舆论战的溃败。而我,亲眼在卫星传回的、最高清的实时画面里,看到了那如同上帝权杖般的‘天罚’,是如何将我们最先进的无人机集群,连同那片沙漠一起,从分子层面彻底抹平的!”
“你们,根本无法理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格林的情绪,出现了一丝激动,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
他缓缓地坐下,整个神殿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沉默之中,少了一丝愤怒,多了一丝……对未知力量的敬畏与深思。
许久,格林才重新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绝对的冷静。
“既然我们无法靠近‘太阳’,既然任何试图靠近它的行为,都会被它那炙热的光芒所灼伤,甚至焚烧殆尽……”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一个全新的、充满了东方哲学思辨意味的、却又恶毒无比的战略方向:
“……那我们就在远离它的地方,点燃一堆足够大的篝火。”
“一堆足以吸引全世界目光的、熊熊燃烧的篝火。”
“逼迫那轮高悬于天际的‘太阳’,不得不将它的光芒,照射到……我们为它指定的战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