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怪人营的帐篷，秋灵就拎起水桶往脸上泼了把冷水，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也冲掉了不少血污。她脱下沾着血的铁甲，换上干净的短褂，正用布巾擦着脸。
“小云子，什么情况？”谢凡一脸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手里还拎着他的双尖刀，“警报拉得震天响，老子以为敌军攻城了，扛着刀跑那么积极，连个敌军影子都没见着！”
秋灵对着水盆里的倒影撇撇嘴，慢悠悠地回：“敌军没来攻城，是从别的战场败下来的散兵，逃到我们附近歇脚。拉警报是怕他们狗急跳墙，突然冲关。”
“我草！”谢凡一听就炸了，“白跑一趟！这么大的事，就不能提前吱一声？”
秋灵直起身，脸上还带着点未擦干的水珠，冲他狡黠一笑：“我在城墙上说过的呀，谢哥你没听见？”
谢凡被噎了一下：“老子耳朵有你灵敏吗？”转气呼呼继续去训练了。
议事大厅里，烛火跳动着映在众人脸上。李中将刚汇报完战果，末了补充道：“依属下看，这些残兵应该是从前方青铜关逃过来的，那边多半刚打完一场恶仗。好在被我们兜住了，一个没跑掉。”
卢成指尖轻叩桌案，点头问：“离我们紫铜关多远？”
“将近四十公里。”李中将答。
“啧，这小子听力倒是越来越精了。”慕散摸着下巴，冲黄少将挤眉弄眼，“小黄，说真的，老子有点眼馋了。”
黄少将立刻护犊子似的瞪眼：“别打他主意！有云灵海在城里，敌军想偷袭都难，这是我们的耳目。已经给你准备了两个听风者去培养，回头成了气候，就派一个跟着你出任务。”
李中将在旁慢悠悠补了句：“那两个的能力，也就云灵海的一半。”
慕散嘶了一声，搓着手道：“这么说，还是这小子最顶用？”
黄少将狠狠剜了李中将一眼，知道他是故意挑事，火气蹭蹭往上涨，冲李中将质问：“话说回来，云灵海怎么是走回来的？营里没马给他骑？”
李中将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他把战马累趴下了，本将罚他步行回来，还让赵少将盯着，丢不了。”
“你！”黄少将气得咬牙，却不好发作。
慕散压根没理会两人斗嘴，几步凑到卢成跟前，语气带着点讨好：“大将军，新培养的那些听风者没什么战斗力，出去执行任务怕是不顶用。云灵海不一样，既能听动静，又能自保，最适合跟着我出去。您看……能不能把他调给我？守城有那两个也够了……”
“不行！”黄少将立马冲过来，挡在卢成面前，“我们就这么一个顶尖的听风者，怎么能往外派？真要是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紫铜关又培养不出第二个，怎么办？”
慕散急了：“又不是让他单打独斗，我们会照看他的！再说了，那小子命硬得像王八，哪那么容易出事？”
“我说不行就不行！”黄少将寸步不让。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起来，唾沫星子差点溅到卢成脸上。
李中将站在一旁，嘴角悄悄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抱着胳膊，悠哉悠哉地当起了看客。
吵了半晌，卢成终于抬手示意安静，沉声道：“云灵海留在关内，守城更重要。慕散，你那边就用新培养的听风者，多带些士兵便是。”
慕散耷拉着脑袋，知道这事没指望了，悻悻地退到一边。
黄少将这才松了口气，狠狠瞪了慕散一眼，又剜了李中将一下，算是扳回点面子。
大厅里的烛火依旧跳动，窗外的夜色渐深。卢成挥挥手：“都散了吧，各司其职。”
众人陆续退出，李中将走在最后，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
紫铜关恢复了原来的安静模样。樊星升了少将，依旧留在紫铜关。没有摆什么饯行宴，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弟兄们聚在一块儿，端着粗瓷碗喝了碗酒，说了些恭贺的话，这事便算过去了。
秋灵心思简单，只觉得樊星军功够了，升职是该当的，没往深处想。她照旧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训练，刀法、体能、听风术一样不落，抽空还得指点钱熙和时俊——那两个师弟进步飞快，已经能在城墙上盯梢时分辨出远处的马蹄是友是敌了。
这晚月色淡得很，秋灵估摸着弟兄们该歇下了，便往后门跑。后门处向来人少，夜间也能自由活动。她跑得正酣，风里忽然卷来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怒意。
“云灵海，小王八蛋，搁哪呢？”
是王宏。秋灵已经跑出老远，听见这声喊，立刻转身，借着夜色里微弱的光，朝着城门口的火光方向狂奔。跑到能让王宏听见回应的地方，她边跑边扬声道：“在这里呢！”
王宏站在城门下，叉着腰往黑暗里瞅，只能看见个模糊的身影在动，瞧那跑动的身影，确实是秋灵没错。他大步迎商丘了，没好气地骂：“训练场那么宽，不够你折腾的？大半夜跑这乌漆嘛黑的地方来，哪根筋搭错了？”
秋灵小跑上前，脸上带着点讨好的笑：“这不太晚了嘛，怕在训练场动静大，吵着兄弟们休息。王头您别生气。”
“你当老子是担心这个？”王宏瞪她一眼，语气沉了些，“人心可畏，这沙漠里藏着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夜里跑这么偏，不安全。”
秋灵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没事，敌军从不会走后门，哪来的危险？”
“叛军会。”王宏道。
“哪来的叛军啊。”秋灵觉得他小题大做。
王宏叹了口气，看着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又气又急：“小傻子，你要是有樊星一半的心思，这少将的位置，本该是你的。”
秋灵愣住了：“樊星哥升职，不是因为军功够了吗？”
“军功？”王宏嗤笑一声，声音压低了些，“樊星是京城樊家的人，就算是庶出，只要他想往上爬，他找到门路，家族有的是资源帮他。你以为光靠军功，就能这么顺顺当当成少将？”
秋灵还是没明白：“这……有什么问题吗？”
“骂你傻，你还真当表扬听？”王宏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头，“徐少将被贬了那么久，多少人盯着这个空缺？樊星背后没给李中将、慕中将递好处，没让他们在大将军面前保举，能轮得到他？”
他顿了顿，看着秋灵：“你要是肯像他那样活络点，多跟上面走动走动，这位置早就是你的了。”
秋灵抿了抿嘴，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没有家族可以依靠，家里穷得叮当响，哪有好处给慕中将他们？”
王宏看着秋灵那副懵懂的样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少将让我捎句话，大将军很看重你，让你好好干，早点往上爬。”
秋灵叹了口气，一脸实在：“没背景，军功也不够，怎么爬啊？”
“怎么不够？是你自己不会攒！”王宏恨铁不成钢，“每次开战，明明把敌军打得没了还手之力，你补一刀就能算你的功，偏要晾在一边，平白让樊星、魏迅喆他们捡了多少便宜？”
“他们也护过我啊，这样挺公平的。”秋灵觉得没什么不妥，战场上本就是互相帮衬。
王宏被她气笑了，声音都拔高了些：“总给别人找借口，你能不能先顾好自己？前几天跟着李中将去清剿敌军，你没少杀吧？”
“杀了啊，这还有错？”秋灵更糊涂了。
“杀敌没错，错就错在你傻！”王宏指着她的鼻子，“都动手杀了，怎么不把你杀的敌军的脑袋砍下来带回来？那是实打实的军功！你倒好，全给李中将做了嫁衣！”
秋灵彻底愣住了，张了张嘴：“啊？可我从来没带过头颅回来啊，大家作战，也没人这么干啊。”
“城下不一样！”王宏耐着性子解释，“城下有白中将在城上盯着，谁杀了多少，他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不用带脑袋。可你跑到几十里外去杀，白中将看得见吗？你不把头颅送到他面前，他怎么记功？”
“李中将不是看见了吗？他会记的吧？”秋灵还抱着一丝希望。
王宏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记啊，全记他自己头上了，你连根毛都捞不着！要不是时俊那小子嘴快，说你杀得最猛，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杀了敌军！”
秋灵站在原地，半晌没说话。夜风吹过，带着沙漠的凉意，她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寒。原来这边关的风沙里，不光有刀光剑影，还有这些看不见的勾心斗角。
她一直以为，战场上凭本事说话，杀多少敌，立多少功，明明白白。却没想过，有些功，是要自己伸手去拿的，甚至要靠抢、靠争。
小剧场
顾客给外卖备注：“骑手小哥，我家狗很凶，你敲门后千万别跑，一跑它就追你！切记！”
小哥送餐到门口，轻轻敲门。
果然，里面传来狗叫，越来越近。
门一开，大狗扑过来，小哥想起备注，默默掏出网球拍。
结果狗一见，撒腿就往回跑。
小哥给顾客留言：“我没跑，狗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