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力沉声道:“你们几个既然都认识了,往后就多带带云灵海。他战斗力跟不上,黎锦,你把你的本事教教他,先教他怎么保命。不过他伤还没好利索,这几天你们只演示给他看,别逼着他硬练。”
余大海一听就皱起了眉,瓮声地插了句:“伤没好透,咋不接着养?练什么练?别回头落下病根,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许力脸上泛起几分郁闷,叹了口气:“你当我不知道啊?这小子自己不安分养伤!算上今天,他都带着伤往战场上蹿三次了。大将军见他那精神头,直接说既然这么能耐,就别养了,开始训练吧!”
“三次?”谢凡眼睛一瞪,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对”许力点头,想起早上的事就头疼,“今天他也去了,抓了个敌军俘虏在那儿摆弄,气得罗领队一枪把人给崩了。连着三场,一场没落,比谁都积极。”
秋灵被说得脸上发烫,讪讪地笑了笑:“我没杀敌军,就是在边上看看,学学着你们怎么打的。”
帐里几人对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小子你有种”的神情,连嫌弃的黎锦,眼神里的冷淡都淡了些。
许力摆摆手:“行了,你们先带他去吃饭。我去给他领装备,云灵海,刀、枪、锤、棒,你偏好哪种武器?”
秋灵愣了愣,老实答道:“我也说不好。以前在正规军,用的都是统一配发的家伙。要不先给我一面盾牌、一把刀试试?对了,以后要是不合适,能换武器吗?”
谢凡当即接话:“咋不能?兵器库就在前头,想要啥直接去跟那边说。装备我带你去挑,许头你给他领身衣服就行——他这一身是后勤兵的吧?穿这个上战场,少将瞧见了又得骂人。”
许力点头:“行,你们先去。记着多留意他的伤。”
“放心吧。”谢凡应着,转头冲秋灵扬了扬下巴,“走了,跟我来。”
秋灵应了声,连忙跟上他的脚步,掀帘出了营帐。
余大海拉着李遖说是去找另一个同伴,黎锦只丢下句“有事”便转身离开,就只剩下谢凡带着秋灵往前走。
谢凡这人嘴上倒是不闲着,一路絮絮叨叨没个停。在秋灵看来,他就是个心眼直爽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活泼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瞧着全然不是会算计人的模样。只是这张嘴也实在没个把门的,话一出口根本不管会不会得罪人,想到啥就说啥。
果不其然,走着走着,谢凡忽然冒出一句:“话说回来,我之前听说,你们是一对,在一个队伍里,是恩爱的小情侣。黄少将也太不厚道了,就把你一个人调来了,这不是明摆着棒打鸳鸯嘛。”
秋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涌上一层悲戚,声音低沉得像压着块石头:“我们一队四十八人,除了我,都没了。”
谢凡愣了一下,脸上的嬉笑渐渐敛去:“没了?你是说……都死了?”
秋灵的眼眶微微泛红,轻轻点了点头。
空气瞬间凝固,谢凡脸上的表情僵住,随即涌上满满的尴尬和懊悔,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我这张破嘴,真是该打!”
秋灵缓缓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没事。”她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我会为他们报仇的。”
谢凡看着她紧绷的侧脸,那股子执拗让人心头一沉,他重重拍了拍秋灵的肩膀,语气郑重了许多:“嗯,难怪你这么拼命。”顿了顿,又补了句,“没事,以后有哥在呢!”
秋灵再次点了点头,只是脸上的悲伤如同化不开的浓雾,并没有因为这几句话淡去半分。
谢凡见秋灵脸色依旧沉郁,忙不迭地岔开话题,语气里透着刻意的轻快:“对了,你说你是南洲郡人,具体是南洲郡哪儿的?”
“余阳县。”秋灵答得简洁,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未散的低落。
“啥?”谢凡眼睛猛地一亮,脸上瞬间绽开喜色,嗓门都拔高了些,“你也是余阳县的?那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秋灵抬眼看了看他,赶忙解释道:“我是陈家镇福来村的。虽说家在那儿,但我是在庙里长大的,村里好些人都未必认得我。你没见过,再正常不过。”
谢凡听了,随即笑道:“这可真是巧了!等我们凯旋回去,你一定得到我家去住几天!我家好找得很,余阳县里做药材生意的,就我们一家姓谢,宅子不算小,你随便在街上逮个人问,没有不知道的。”丝毫没看出秋灵的心虚和担忧。
秋灵点头应道:“到时候一定去叨扰。”
谢凡笑了笑,挠了挠头,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语气也变得有些迟疑:“那个……我不是排斥你的喜好,就是……你别喜欢我,也别想着改变我啥的,我们就好好当战友、做兄弟,成不?”
秋灵闻言,怔了一下,随即轻轻摇头:“其实你之前听到的那些传言,都是误会。”
“误会?”谢凡眨了眨眼,一脸疑惑。
秋灵点头,声音低沉了几分:“心里有问题的,其实只有我一个。他从来都不是。”
谢凡正要追问具体,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洪亮的呼喊:“谢凡,这边来!”
秋灵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喊话的是个身形颇为矮小的男子,瞧着二十五六岁年纪,皮肤黝黑,五官倒还算周正,只是比起谢凡的英气,终究差了些火候。他生着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上的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下巴光洁,不见半根杂须。
这般身高,如入军营审核时,十有八九会被分到后勤去。可他身上那身笔挺的军装,分明昭示着与谢凡一样的身份——也是这怪人营里的一员。
谢凡见了那人,脸上立刻堆起笑,扬声招呼:“小猩猩,快过来!我们组新来个人!”
秋灵听得一怔,满脑子问号打转——小心心?这称呼未免太过……亲热?
那人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了过来,语气平静地开口:“你好,我叫樊星,星辰大海的星。”
秋灵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暗自腹诽:原来是小星星。
谢凡却在一旁毫不客气地插嘴:“哎呀,还特意纠正啥?猩和星不都一个音嘛!叫他猩猩就行,大猩猩、黑猩猩的那个猩。”
樊星眉头一皱,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满:“叫我全名,樊星。”
“瞎讲究。”谢凡撇撇嘴,不以为然。
眼看樊星的脸色越发沉了,秋灵连忙打圆场,拱手道:“我叫云灵海,樊星大哥你好。”
樊星这才缓和了些神色,微微点头,随即转头看向谢凡,语气仍带着几分不悦:“谢头儿找你。”
“不去不去,”谢凡头摇得像拨浪鼓,“一准儿又是碎碎念,我带云灵海去挑趁手的兵器。”
樊星也不勉强,转身就走,只丢下一句:“随你便,反正话我带到了。”说罢,便径直离开了。
谢凡一把拉住秋灵的胳膊,催促道:“走这边,兵器库就快到了。”
秋灵应了声,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远远便听见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清脆而有节奏,像是在敲打着空气里的燥意。掀帘进入兵器库,里面空间不算大,两个铁匠师傅正埋头锻造,火星子溅在地上,转瞬即逝。
旁边站着个一脸严肃的人,正盯着其中一人手里的活计,沉声指挥:“再细一点,拧得紧些,这力道撑不住。”铁匠师傅大气不敢出,闷头按着他的要求反复敲打。
秋灵抬眼望去,认出这人正是那天跟着穆北,随黄少将一同去测试自己的那位。他身形匀称,五官算得上俊朗,只是那双眼睛里总透着种俯视众生的高傲,像是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魏迅喆,来新人了,过来见见。”谢凡大大咧咧地冲那人喊道。
魏迅喆回过头,目光在秋灵身上淡淡一扫,只吐出三个字:“见过了。”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情绪。
秋灵刚抬着准备打招呼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掠过一丝尴尬,那只手悬了悬,终究还是默默收了回去。
魏迅喆却像没瞧见这茬,转身继续盯着铁匠的活计,连多余的眼神都没再给他们一个,仿佛眼前这两人还不如铁块上的纹路值得留意。
“别理他,”谢凡凑到秋灵耳边低声道,“就这性子,跟谁都欠他八百两似的。走,我带你去选家伙。”
秋灵点点头,跟着谢凡往角落走。只见那角落里乱七八糟堆着各种武器,刀枪剑戟倒是样样俱全,谢凡一挥手:“选吧,看中哪个趁手的,让师傅们给你打磨打磨就能用。”
秋灵看着那堆东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些分明是从战场上回收来的,大多只经过简单清洗或擦拭,断口、卷刃、生锈的不在少数,有些武器甚至还带着血迹。这哪像个军队兵器库,倒像是个废弃的杂物堆,连画本子都不敢这么编。
可眼下也由不得他挑三拣四。上了战场再找武器,很难合心意,今早他找了半天,也只寻到一把勉强能用的断刀,下次未必有断刀给他。秋灵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子,在那堆“残兵剩刃”里仔细翻找起来,指腹划过冰冷的金属,试图从这些饱经风霜的武器里,寻到一把能陪自己走下去的家伙。
小剧场
龙灵峰怒气冲冲找到秋灵:“你什么意思?不回我消息。”
秋灵:“你光在那里问‘在不在?’又不说什么事,我当然不会回。”
龙灵峰:“为什么?”
秋灵:“你不知道吗?现在很多人都回这样,先发消息问你‘在不在?’只有你回一个‘在’,下一句,要么借钱,要么结婚、生娃、搬迁等的请帖就来了。所以,你先说你有什么事?我在决定,我要不要在。”
龙灵峰一脸鄙视:“小爷回找你借钱?小爷会缺你的份子钱?不从来都是你找小爷借钱吗?”
秋灵:“但每次我都是直接说借钱,从来不问你‘在不在?’你愿意借,所以回了我消息,不愿意,可以不回的嘛!靠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