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吞噬了番禺城白日的喧嚣。陈冰拖着疲惫的身子,刚从一处流民聚集点义诊归来。药箱沉重,压在她单薄的肩上,更沉重的是白日里张曼成那看似邀请、实则威胁的话语。“不选,便是选……”这句话如同鬼魅,在她脑中盘旋。
她并未察觉,几道如同融入阴影的身影,正从街道两侧的屋檐上、巷弄的拐角处,无声地合拢。他们动作协调,脚步轻得如同狸猫,头上隐约可见黄巾的痕迹。
陈冰拐进通往临时住所的小巷。这里比主街更加昏暗,仅有远处零星灯火透来微光,两侧高墙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巷道挤压得格外狭窄。风声在这里变得呜咽,掩盖了某些不该有的声响。
突然——
一道麻袋从头顶罩下!
世界瞬间陷入黑暗和令人作呕的麻布腥气中!
陈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就被几双有力的大手死死按住,嘴巴被粗糙的布条勒住,双臂被反剪捆绑。她奋力挣扎,但力量悬殊。药箱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砰响,里面的瓶罐碎裂,草药味和某种药水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快!带走!”一个压低的声音催促道。
她被迅速抬起,移动。感官被剥夺,只有身体的颠簸和绑架者粗重的喘息声在耳边放大。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浸透四肢百骸。是张曼成!他动手了!
与此同时,牛全的工坊。
牛全正对着一堆闪烁着微光的零件抓耳挠腮,试图从损坏的星槎记录仪里提取更多关于“青铜巨鸟”的能量信号数据。突然,他别在腰间的另一个自制小仪器——一个简陋的、基于星槎通讯器改造的生命体征监测仪(他偷偷给每个核心成员都做了基础版本)——发出了尖锐而急促的蜂鸣!
代表陈冰的那个光点,信号剧烈波动,然后迅速变得微弱,并且正在快速移动,远离正常区域!
“不好!冰儿出事了!” 牛全胖脸瞬间煞白,猛地跳起,甚至顾不上穿鞋,赤脚就冲了出去,直奔林小山和程真所在的郡兵营房方向。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时间,每一秒都无比珍贵!
林小山和程真刚结束巡夜,听到牛全上气不接下气的报信,脸色骤变。根据牛全仪器上显示的移动轨迹,他们立刻判断出绑架者选择的路线——那是通往城外废弃码头的偏僻巷道!
“追!”
三人如同离弦之箭冲入夜色。
巷道深处,绑架者们速度极快,显然熟悉地形。但林小山和程真的速度更快!脚步声在狭窄的巷道里回荡,踏、踏、踏,如同催命的鼓点!
“拦住他们!” 负责断后的两名黄巾力士猛地转身,抽出腰间短刃,眼中凶光毕露。
巷道太窄,难以施展。
“真真,护住牛全!”林小山的双节棍在黑暗中划出凌厉的弧线,啪! 一声脆响,格开劈来的短刃,火星四溅。他身体灵活地侧闪,另一截短棍如同毒蛇出洞,直击对方手腕!
咔嚓!骨裂声清晰可闻。
程真将链子斧舞动开来,在狭窄空间内形成一道银色的屏障,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将另一名黄巾力士逼得连连后退,无法靠近牛全。链子斧时而如鞭横扫,时而如锤猛击,招式狠辣果决。
但就这么一耽搁,扛着陈冰的那几人已经快到巷口!那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不能让他们上车!”林小山大急。
就在此时,牛全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类似弓弩的装置,那是他用星槎零件和弹簧改造的“麻醉发射器”,威力不大,但胜在出其不意!
他胖手稳得出奇,瞄准——
咻!
一枚细小的麻醉针划过黑暗,精准地命中了扛着陈冰那名壮汉的脖颈!
壮汉身体一僵,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闷哼一声,软倒在地。麻袋也随之滚落。
陈冰感觉自己被重重摔在地上,疼痛让她瞬间清醒了一些。
然而,张曼成的身影如同鬼魅,从马车阴影处闪现!他亲自来了!他看也没看倒下的手下,目光阴沉地盯着冲过来的林小山三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匕首,直指地上的麻袋!
“退开!否则我立刻杀了她!” 张曼成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知道,计划败露,必须带走陈冰,至少……不能让她被救走。
林小山和程真的动作瞬间僵住,投鼠忌器。牛全的发射器需要时间重新装填。
巷道口,马车夫已经扬起了鞭子。
张曼成的匕首,距离陈冰的喉咙只有一寸。
空气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麻袋里的陈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旁边一滚!
同时,她一直被反绑在身后的手,艰难地摸到了袖口里藏着的一根——用来切割草药的特制银质小刀片!这是她最后的自保手段!
撕啦!麻袋被划开一道口子!
这突如其来的挣扎,让张曼成的动作慢了半拍!
“就是现在!”林小山如同猎豹般扑上!双节棍直取张曼成持刀的手腕!
程真的链子斧也如同银龙出海,呼啸着卷向张曼成的下盘,逼他后退!
张曼成武功不弱,身形急退,匕首划向林小山。林小山不闪不避,用棍身硬格!
铛!火星迸射。
程真的链子斧已然到位,啪!重重抽在张曼成的腿上!
张曼成一个踉跄。
林小山抓住机会,一记沉重的侧踢,砰! 正中张曼成胸口!
张曼成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借力向后飞跃,如同大鸟般落入马车车厢。
“走!”他厉声喝道。
马车夫猛抽鞭子,马车如同受惊的野马,冲入更深的黑暗,瞬间消失不见。
巷道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林小山和程真立刻扶起惊魂未定的陈冰,割断她身上的绳索。
牛全跑过来,胖脸上满是后怕:“冰儿,没事吧?”
陈冰脸色苍白,摇了摇头,看着张曼成消失的方向,心有余悸。她摸了摸脖颈,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匕首的冰冷触感。
“他跑了。”林小山面色凝重,“这梁子,结大了。”
程真收起链子斧,眼神锐利:“太平道……不会善罢甘休。”
救回了人,但危机并未解除。张曼成的逃脱,意味着更疯狂的反扑可能随时到来。夜色依旧深沉,而那“苍天已死”的呐喊之下,隐藏的刀锋,已彻底亮出。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