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子一打开入目就是刺目的血书,字字泣血的控诉陈尚书结党营私,不择手段排除异己又言其族亲在徐州、袁州、青州等地联合当地财主肆意敛财吞并百姓土地,百姓生活苦不堪言、他们多次上奏却都石沉大海,无奈之下才请求凌王殿下代为陈情,此外还提到当年白巡抚一案存在许多疑点却草草结案之事恐怕其中另有隐情。
启明帝目光每移一寸脸色就愈发阴沉,待翻阅完前面的通篇犀利的弹劾又随意翻了翻附在后面的证据,用力将册子一合,气急反笑,眼神讥讽带着冷意射向陈尚书,“陈尚书当真好一个忠心耿耿,殚精竭虑啊!苏泉将这册子递给陈尚书好好看看,莫要惹出什么误会才是!”
“是,陛下。”
苏泉伴君多年自然知道现在启明帝盛怒之中,忙不迭小心恭敬接过册子递给陈尚书,“陈尚书,您请过目。”
陈尚书快速少了眼弹劾血书和他们收集的关于他族亲所犯之罪证,眼底闪过晦暗下一刻又镇静起来,语气恳切道:“陛下,老臣选官用官皆是对事不对人,并非柳刺史所言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臣任吏部尚书一职更得圣上眷顾施行选拔官员一事自然是要对要选拔之人多番留意,也难免会招惹误会,受贬低之人心中也难免有些幽怨自然以为臣是故意打压他们。”
“至于老臣族亲借臣之名义做仗势欺人、欺辱百姓的不法之事,老臣更是不知。”
陈尚书摆出一副痛心疾首、大义灭亲之态,“还望陛下将此事交予老臣调查清楚,老臣定不会行包庇之事,定将他们绳之以法以正法典朝纲。”
“哼,能屡次截下各州知府弹劾奏章又神不知鬼不觉将奏报替换,陈尚书你是当真不知还是弃车保帅!”
谢恒舟言辞犀利半点不买他的账。
谢展元眉头一皱,同他针锋相对起来,“陈尚书负责官吏选拔之事,吏部繁多,诸事都需要一一过目,必然无法周全顾及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族亲,至于奏章拦截一事,朝中有些心术不正之人总喜欢揣度上方的意思像借此讨好。再说了,此事一开始就被拦截了,陈尚书不明情况倒也合乎情理并不能借此就将结党营私、纵容族亲祸害百姓的罪名扣到他头上吧。”
陈尚书所做之事都是通过其党羽之手促成的,亲手将启明朝堂蒙上一片污垢,明明是罪魁祸首展示于人前的羽毛却一片洁白若仅凭这点证据想要扳倒他那是实实在在的痴人说梦。
谢恒舟只是想推他一把让他急中生乱露出马脚却没料到上天都帮他们,一下子折了他的两翼,如今再推一把,他们怕是不急也不行了。
谢励璟一脸温润上前,语气淡淡却是明显的落井下石:“慎王此言差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陈尚书的忠心和劳苦功高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可这也仅是我们这些朝中之臣和恒城百姓心中知晓,远在青州、袁州、徐州等地生活得水深火热的百姓和有心无力的知府们并不知晓,他们只能感觉大人族亲行事窥得大人品行,难免会产生误会,以为大人是贪官污吏、以权谋私的佞臣之流。”
陈尚书听到他意有所指的“贪官污吏、以权谋私的佞臣”之言,脸色一沉,厉色斥责道:“静王慎言!”
谢励璟无辜地笑笑,语气含有抱歉之意:“陈尚书莫要见怪,本王只是随口一说,用词或许有些不当,本王也只是关心大人,怕大人招人误会被有心之人大做文章。”
陈尚书哪里看不出谢励璟温润的无辜的神情下那份恶意,偏生半点找不出错处,银牙咬碎无处发泄只能重重哼了一声。
“陛下,君舟民水,正如静王所言,若此事若不查清还诸城百姓一个交代则国法朝纲不立,百姓离心,群臣或心存侥幸之心,助长不良之风气,于国于民于君皆是大害。臣以为该责令停职待到查清事实再作定夺方才妥当。”
林爵哪里就这么放过陈尚书那个老匹夫,当即乘机进谏。
站队陈尚书的言官们见此立刻出言辩驳试图往轻处说,得亏步若筠有舌战群儒之能,一人迎战六个言官却不输半点,各持一端,互不相让,朝堂乱做一团。
事情还未吵出个定论就听见上方端坐在龙椅的启明帝发出重重的闷咳声,苏泉刚想上前帮忙顺气,只见他大手一抬止住了他上前的动作,同时苏泉也会意提高嗓音道:“肃静——”
刚还吵得面红耳赤的大臣瞬间静了下来,躬身乖乖站在一旁聆听圣上旨意。
“陈尚书朕知道你为国为民、廉洁奉公,然静王和林寺卿的话也不无道理,若是不彻查清楚给百姓一个交代的话,怕是会滋生民怨国家动荡。你这大半生都扑在政事上对家中之事也多有忽视,便借此是好好休息一番,享享天伦之乐,至于吏部尚书一职就由王莽暂代吧。”
林爵眉头一皱,王莽本就是陈尚书一派之人,由他暂代又同落在陈尚书手上有何差别!
“柳刺史联合诸州官吏联名上书弹劾一事就交由慎行司来核查,至于慎行司寺卿一职就由凌王兼任。”
启明帝的决定让朝中众臣的心又是猛的一震,以凌王雷厉风行眼中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只怕他们以后提心吊胆着过。
陈尚书和谢展元眼中满是震惊,上前一步就要提出异议:“陛下,这……”
“怎么,你们有异议?!”启明帝眼底闪着冷光,态度不容置否。
“臣等不敢。”
两人眼神不甘讪讪低头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