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风与明源对视一眼,自然知道如今帝星渐弱,真龙气运化成强弱不等的三分显露,启明帝是身体自然也随着真龙气运渐衰,如今怕已经不好了,只是他既然瞒下不说,他们自然也识趣不提。
“陛下,此次我们前来,一是为了启禀陛下涤尘国师身死的消息,二是为了应对天人两道无人主理之事而来。”
事关天下大事,启明帝不可谓不忧心,往日不形于色的帝王眉眼紧锁,幽深犀利的黑眸下漏出担忧和慎重,斟酌半响:“两位道长既然是两道新一任的主事人,朕大兴祭祀之事告知天下授命二位担任祭司与国师一职,再对涤尘国师进行追封,可能行?”
“不妥。”
眀风直言否决,清冷的眼眸带着少有坚持,语气淡淡道:“帝星式微,如今真龙天子的气运非但不足以为我们加冕授命之事,若真强行大兴祭祀之事反倒会将此事暴露在外,各方不轨之气更会借机生事,彼时不但不足以镇各方妖邪,反会造成真龙气息被侵染加速崩坏。”
眀风的话太过直白甚至往重点想就是冒犯圣威了,启明帝脸色一沉周身散发出冷意。
谢瑁一惊,神情关切的望向座上神色莫辨的兄长,愣愣地喃喃道:“皇兄,您的身体,怎么会?!”
启明帝犀利带着冷意的目光落在两个少年坦荡的眸子以及谢瑁脸上掩不住的关切神情上,眼中的审视和警惕终是退了下去。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也不再强装了,嘴边扯出一抹苦笑:“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如今朕也是活得够久了。谢瑁你不用担心,朕会撑住最后一口气直到启明担子交到合适的人肩上。”
眀源一脸苦恼,他虽也不懂多少朝堂上的礼节但是也知道天威不可冒犯,涉及那个位置的话向来都是敏感的却没想到眀风就这么明晃晃说出来了,他暗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打破僵局。
“陛下您莫怪,我们来自山野不懂朝堂礼节,眀风的话只是觉得如今时机未到,决没有冒犯圣威之意。”
明源说完用手肘捅了捅明风,明风才继续说了下去:“我与明源跟着师尊修行多年可到底还是缺少些历练比不得师尊,如今朝野不稳,若再公布师尊的死讯恐怕有些不妥。再者,师尊被大义束缚一生直到死前才真正寻回自己,想来比起追封荣誉他更希望孑然一身回归自然吧。”
启明帝脸色缓了缓,身上作为王者的威压之气瓦解后更多了几分长者的慈祥。
“两位道长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朕有何见怪之有?反观是朕在这个位置上坐久了听惯了周边的人谄媚吹捧的话,如今听到不加掩饰的真话竟觉得有些刺耳还不自觉端出上位者的姿态,下意识想要所有人都臣服在朕之下,是朕狭隘了才是。”
虽不知是否真心,可若圣上直言己过之事,有眼色的人都知道退避或者是默默倾听,可偏眀风是个只看道理不认人情眼色的,点点头赞同道:“忠言逆耳利于行,苦口良药利于病。陛下作为启明之主更应该广开言路,时时自省方能做一代明君,恩泽天下。”
谢瑁被眀风的胆识和毫不掩饰的直言惊到了,心中赞赏却也暗自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刚想开口替他掩饰过去就听到启明帝轻笑一声,“明风道长当真是涤尘的弟子,只论道理不认权势,有两位担任新一代的国师和祭司朕倒是放心不少,或许弯路也可少走些。”
“既然两位不远千里赶来定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不妨同朕说说。”
“陛下,现如今天道之人陨落却又未到我们接替的时机,为今之计只能在天启极东南西北四方的极阴之地修建镇元塔方能镇住四方邪祟,已经伺机逃出试图祸乱人间的妖邪,在下会前去亲自将它们一一抹除。至于明风,他会留下来施行卜算天意祸福之事,陛下只需对外宣称涤尘师叔闭关即可。”
明源也不磨叽直接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后便静等启明帝思量定夺。
启明帝略略思索心知如今封琐国师身死道消的消息是最稳妥的做法,这样还能让那些人有所顾忌。
“也罢,就按明风道长所说的办吧,稍后朕便令人拟旨。”
启明帝扶住隐隐作痛的额头,挥挥手采纳了他们的意见而后又用有些疲惫的目光看向谢瑁。
“贤弟,你明日就领飞虎军出城去迎迎恒舟吧,朕如今是再受不得折腾了。”
这一刻,启明帝不再是一个俯瞰万民的不怒自威的九五至尊而是一个被一个接着一个噩耗击得身心俱疲的中年男子。
“臣弟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