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同稀释的牛乳，在林间、在废弃的田埂上缓缓流淌。
林默带领的十二人小队，如同幽灵般穿梭在这片死寂的荒野中。
脚下的泥土还带着昨夜露水的湿润，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和某种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这是末世后荒野特有的味道。
每个人都沉默着，只有靴子踩过碎石和压倒枯草的细微声响，以及偶尔调整装备时金属扣环发出的轻微碰撞声。
他们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指始终不离武器扳机或弩臂。
雷虎走在队伍最前，如同一头经验丰富的头狼，凭借本能规避着可能存在的危险区域。
张大山则落在队伍中段，双眼微闭，又时而睁开，无形的感知力如同涟漪般向四周扩散，侦测着生命气息与能量波动。
林默走在队伍靠前的位置，精神高度集中，但身体却保持着一种奇异的放松状态。
前世今生的末世生涯，早已将这种警戒刻入了他的骨髓。
他一边前行，一边对照着脑海中末世前的地图与眼前的地貌。
离开堡垒约十公里后，人类活动的痕迹几乎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疯狂滋生的变异植物和偶尔可见的、形态怪异的动物骸骨。
一些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在倾覆的汽车残骸上，开着色彩妖异的花朵；扭曲的树木枝杈间，隐约可以看到拳头大小、复眼闪烁着红光的昆虫迅速爬过。
“左前方三百米，废弃农舍，有低能量生命反应，三个，移动缓慢，威胁度低。”
张大山忽然低声示警，他的感知异能在这种环境下作用巨大，总能提前发现潜伏的危险。
“绕过去。”林默毫不犹豫地下令。
他们的目标是清河县的物资，没必要在这些零散的威胁上浪费时间和弹药。
队伍迅速而安静地改变了方向，如同溪流绕过礁石。
越靠近清河县，环境变得越发破败和诡异。道路两旁开始出现零星倒塌的房屋，墙壁上布满了干涸的、暗红色的喷溅状痕迹，以及某种巨大爪痕。
空气中那股腥甜味也愈发浓郁。
“停。”
林默忽然举起右拳，整个队伍瞬间静止，各自寻找掩体。
他蹲下身，从地上捻起一小撮泥土，在指尖搓了搓，又放到鼻尖闻了闻。
“新鲜的黏液，还有……尸臭味。”
林默眼神微冷，“有东西刚过去不久，数量不少。”
雷虎凑过来，看着地上几处不易察觉的、带着粘液的拖痕，脸色凝重：
“看痕迹，像是某种爬行类，或者……节肢动物？”
张大山再次闭目感知，片刻后，脸色微变：“前方一公里，生命反应很密集！能量波动混乱且充满攻击性……数量，很多！它们似乎……围住了什么东西？”
“能分辨出是什么吗？”林默问。
“像是……变异鼠群？但能量反应比我们之前遇到的强很多！”
张大山语气带着不确定，“被它们围住的……好像是……人？能量反应很微弱，但确实是人类的生命波动！”
人类？
在这远离堡垒的荒郊野外，除了他们，竟然还有幸存者？
而且被变异鼠群包围了？
林默目光闪烁，瞬间权衡利弊。
救人？
可能会卷入未知风险，耽误行程，暴露行踪。
不救？
于心难安，而且，能从这片区域活下来的幸存者，或许掌握着某些有价值的信息。
“改变路线，靠近观察，伺机而动。”
林默最终做出决定，“记住，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搜寻物资，除非必要，避免正面冲突。雷虎，前出侦查，确认情况。大山叔，持续监控鼠群和那个幸存者的状态。”
“是！”
雷虎应了一声，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向前潜去。
其余人则在林默的指挥下，借助地形掩护，缓缓向张大山指示的方向靠近。
越靠近，空气中那股混合着鼠类骚臭和血腥的味道就越发刺鼻。
隐约的，还能听到如同潮水般的“吱吱”声，令人头皮发麻。
不多时，雷虎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首领，情况不妙。前面是个小型的公路服务站，鼠群数量恐怕有过百只！
个头比狗还大，毛皮油亮，爪子锋利，看起来不好惹。
被围在服务站主建筑楼顶，是个……女人，看起来伤得不轻，快撑不住了。”
过百只强化变异鼠？
林默眉头紧锁。
这规模，硬闯肯定不行，就算能杀光，弹药消耗和人员伤亡也承受不起。
“有没有其他路径可以接近服务站？”林默看向张大山。
张大山努力扩展感知范围，额头渗出细汗：“服务站后面靠山，侧面有个废弃的仓库，或许可以从那边绕过去，鼠群主要集中在正面和侧面。
但是……仓库里好像也有东西，能量反应很弱，但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
“说不上来……感觉……很沉寂，不像活物，但又确实有微弱的能量残留。”
张大山摇了摇头，他的异能毕竟刚进化，对一些特殊情况的判断还不够精确。
“走，从仓库方向迂回。”
林默当机立断，“雷虎，你带五个人，在正面制造动静，吸引鼠群注意力，但不要接战，以骚扰为主。
大山叔，还有你们四个，跟我从后面绕。动作要快！”
命令下达，小队立刻分头行动。
雷虎带着人，利用地形和消音武器，远远地朝鼠群边缘开枪射击，或者投掷石块，制造噪音。
果然，一部分鼠群被吸引，躁动地朝着声音来源方向涌去，发出尖锐的嘶叫。
趁此机会，林默带着张大山和另外四名队员，迅速从侧后方绕过，接近了那个废弃的仓库。
仓库大门早已腐朽倒塌，里面堆满了杂物，光线昏暗。
一进入仓库，一股浓郁的霉味和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小心点。”
林默低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仓库内部。
根据张大山的指引，他们朝着那个“奇怪”能量反应的位置摸去。
那是在仓库最里面，一堆覆盖着厚重帆布的货物后面。
一名队员小心地用枪口挑开帆布一角。
帆布下，并非预想中的怪物或是幸存者，而是几台布满灰尘、结构精密的……仪器？
还有几个银白色的金属箱，上面喷涂着已经斑驳的黑色字样和一个醒目的、三重螺旋组成的标志。
“这是……军用级别的环境监测仪？还有……生物样本储存箱？”
一名曾经在相关领域工作过的队员惊讶地低呼出声。
林默的心猛地一跳。
他上前一步，拂开仪器上的灰尘，看清了那个三重螺旋标志——这和他前世在某些高度机密的研究所外围设施见过的标志一模一样！
那是国家最高级别的生物科技研究机构的标识！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隐藏的、属于该机构的前哨站或者临时研究点？
是末世前设立的？
还是末世后建立的？
他立刻打开一个金属箱，里面是空的，但内壁光滑，残留着低温保存过的痕迹。
另一个箱子则装着一些破碎的试管和文件残骸，纸张大多已经受潮黏连，字迹模糊。
“首领，这里有本日志！好像被水泡过，但还能看清一些！”
另一名队员从仪器操作台下面摸出一个皮质封面的笔记本。
林默接过日志，快速翻看。
大部分页面都糊掉了，只有少数几页还能辨认出零星的词语和短句：
“……样本……活性异常……失控……”
“……请求支援……信号中断……”
“……它们来了……躲起来……”
最后几页，是用某种暗红色的、疑似血液的液体，潦草地写满了“警告”、“逃离”、“不要相信”等词语，字迹扭曲，充满了绝望。
一股寒意顺着林默的脊背爬升。
这个前哨站，似乎在末世初期就因为研究的样本失控而覆灭了。
他们研究的“样本”是什么？
和“蚀变之毒”有关吗？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雷虎急促的、压低的呼叫声通过耳麦传来：
“首领！鼠群发狂了！它们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开始猛攻服务站楼顶！
那女人快顶不住了！正面压力很大，我们快拦不住了！”
与此同时，张大山忽然脸色一变，指着仓库深处一个不起眼的、半开着的小门：
“那里！能量反应……变了！变得很活跃！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林默猛地合上日志，将其塞入怀中，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
前哨站的秘密可以稍后再探究，眼前的危机必须立刻解决。
“准备战斗！”
他低吼一声，目光扫过仓库深处那扇幽暗的小门，又望向仓库外服务站的方向。
鼠群，幸存者，还有这仓库深处未知的威胁……
情况，瞬间变得无比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