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午后，阳光透过静室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
墨临渊像过去几年里的每一天一样，坐在囡囡的床边。他手里拿着一块用灵泉水浸湿的温软布巾，动作熟练又轻柔地擦拭着囡囡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只小手。
这只小手肉乎乎的，手背上还有几个可爱的小肉窝，皮肤细腻得能看见淡淡的血管。几年来，他每天都会这样擦拭，这只小手总是安安静静地任由他摆布，柔软，温暖，却没有一丝一毫自主的动静。
他擦得很仔细，连指甲缝都不放过。一边擦，他一边像往常一样，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着话，也不管沉睡的人能不能听见。
“今日宗门无事。”
“后山的雪顶茶冒了新芽，等你醒了，带你去摘。”
“紫萱又研究出了新口味的灵糕，说是用了南疆新送来的蜜果……”
他的声音平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汇报，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就在他擦完手心，准备换一只手的时候——
他握着的那只小手的食指，非常非常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更像是光线晃动造成的错觉。
墨临渊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他握着布巾的手停在半空，呼吸都屏住了。那双总是沉静如古井的眼睛，猛地锁定了那只小手，一眨不眨。
是错觉吗？
阳光太晃眼了？
他维持着那个别扭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那根小小的、肉肉的手指，连心跳声在安静的房间里都显得格外清晰。
一息，两息，三息……
就在他几乎要确认那只是自己长久期盼下产生的幻觉时——
那根食指，又动了一下！
这一次，动作明显了许多！不仅仅是食指，连带着旁边的小指也微微向内勾了勾！
不是错觉！
墨临渊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猛地收缩，又剧烈地跳动起来。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让他拿着布巾的手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他死死咬住牙关，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努力想维持住平日里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微微抽动的眼角和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几乎是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指尖，极轻极轻地碰了碰囡囡的手心。
然后，他感觉到，那只小手的五根手指，无意识地、软软地张开，然后又合拢，用小指甲在他粗糙的掌心里，轻轻地、痒痒地挠了一下。
那感觉，就像平时蛋蛋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他手心讨要抚摸一样，带着点依赖，又有点调皮。
就是这轻轻的一挠，让墨临渊一直紧绷的神经像是突然断了一根。他手一松，那块温热的布巾直接从他手里滑落，“啪嗒”一声掉在了光洁的地板上。
但他根本没心思去管那块布巾。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床上那个小人儿的脸上。
就在他挠她手心之后，囡囡那又长又密、像两把小扇子的睫毛，开始轻轻地、细微地颤动起来。一下，两下，频率越来越快。
墨临渊连呼吸都放得更轻了，眼睛瞪得老大，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瞬间。
那颤动的睫毛，如同破茧的蝴蝶挣扎着要展开翅膀，在挣扎了几下之后，终于，缓缓地、带着点艰难地，向上掀开了一条缝隙。
露出了下面那双……依旧乌溜溜、清澈得像山涧泉水般的眸子。
只是，那眸子的最深处，似乎比沉睡之前，多了一点东西。像是揉碎了的星光洒在了里面，隐隐流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邃感。
那双眼睛先是茫然地、没有焦点地睁着，似乎还不适应光线，眨动了几下。
然后，视线慢慢地、一点点地，聚焦到了近在咫尺的、那张她无比熟悉的俊脸上。
墨临渊屏住呼吸，看着那双失神了片刻的眼睛重新找回光亮，看着它们映出自己的倒影。
囡囡看着他，他也看着囡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几秒钟后，囡囡似乎终于认出了眼前的人。她的小嘴巴微微动了动，像是想说话，但太久没开口，喉咙里只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带着点干哑的气音。
她用力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润了润嗓子，然后用带着浓浓睡意、还有点含糊不清的、软糯糯的小奶音，问出了醒来后的第一个问题：
“宗主叔叔……”
她眨了眨那双带着星光的眼睛，小脸上满是刚睡醒的迷糊和一种理所当然的期盼。
“……囡囡的糕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