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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一则由总务司发布的、看似寻常的公告悄然贴出:因近期海况异常,为确保航行安全,将对孤云阁周边海域进行为期三日的例行水文与地质勘察,期间部分区域暂时封闭,请过往船只注意避让。

这为钟离的行动提供了完美的掩护。他以“受往生堂委托,顺路考察附近岛屿有无适合建造僻静墓园之地”为由,搭乘一艘小型勘测船,随着船队前往孤云阁。

海风凛冽,带着咸腥与某种不易察觉的、沉淀了数千年的压抑气息。孤云群岛如无数柄倒插的巨剑,矗立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嶙峋陡峭,云雾缭绕。越靠近群岛中心,空气中弥漫的水元素力便越发浓郁,其中更夹杂着一股深沉、暴戾、充满了不甘与怨恨的意志残渣——漩涡之魔神奥赛尔被镇压于此的遗恨。

船队在指定区域下锚,开始进行各种测量。钟离则与领队打了声招呼,言明自行登岛勘察地形,便乘着一叶小舟,驶向主岛深处。

他并未前往那些显眼的、矗立着巨大岩枪的山峰,那些是镇压奥赛尔本体的核心封印所在,力量最为狂暴,也最容易被感知。他的目标,是位于群岛边缘一处相对隐蔽的、被茂密海蚀植物覆盖的洞穴。那里,是他记忆中,数千年前悄然开辟的一处备用工坊入口,用以监控封印状况,并在极端情况下作为应急之所。

小舟靠岸,钟离踏足这片荒凉的土地。脚下是潮湿冰冷的岩石,耳边是永不停歇的海浪拍岸声,以及风中那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深海之底的呜咽与嘶吼。他收敛所有神力,仅以“钟离”的凡人之躯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免触动任何敏感的能量节点。

洞穴入口被藤蔓与礁石遮掩,极其隐蔽。他拨开障碍,步入其中。通道初时狭窄潮湿,向内延伸数十米后,豁然开朗,出现一个约莫半亩方圆的天然石窟。石窟内部干燥,空气流通,显然经过精心改造。石壁上镶嵌着几颗散发着柔和微光的夜泊石,照亮了洞内简单的陈设:一张石桌,几个石凳,角落堆放着一些蒙尘的、看似废弃的仪器零件。

这里看似荒废,但钟离径直走到石室最内侧的一面看似浑然一体的岩壁前。他伸出手指,指尖流淌出极其微弱的、与自身本源同频的岩元素力,在岩壁上几个特定位置轻轻点过。

嗡——

岩壁表面泛起涟漪般的波纹,随即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其后一条向下的、人工开凿的阶梯。一股混合着古老尘埃、微弱元素力以及某种精密机械运转声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地——隐藏在孤云阁岩层深处的小型秘密工坊。

工坊规模不大,但设施齐全。中央是一个类似炼金台的能量调和核心,四周连接着复杂的管道,通向岩层深处,似乎与地脉及上方的封印之力有着某种隐秘的连接。墙壁上镶嵌着数面光滑的水镜,此刻正显示着孤云阁各关键节点的能量流动状况,其中一面水镜上,代表奥赛尔封印核心的区域,正散发着不稳定且充满恶意的暗蓝色光芒。

“果然……残存的怨念与力量,比预想的还要活跃。”钟离凝视着水镜,眉头微蹙。他能感觉到,奥赛尔虽被镇压,但其意志并未完全沉睡,仍在不断冲击着封印,并向外逸散着充满侵蚀性的魔神残力。这股力量确实庞大,但其中蕴含的疯狂与怨恨,若直接引入心识岩核,无异于饮鸩止渴,恐怕会瞬间污染甚至摧毁归终那脆弱的真灵。

他需要一种方法,能够安全地汲取、并有效净化这股狂暴的源质。

他走到工坊一角,打开一个密封的石柜。里面整齐存放着一些卷轴和几件器物。大部分是关于封印维护和能量监控的记录,但其中一件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古朴的罗盘状器物,非金非木,中心并非指针,而是一枚不断缓慢旋转的、散发着纯净蓝光的菱形晶体。器物表面刻着细密的符文,与归离原遗迹中某些尘沙魔神的造物风格有几分神似。

“净水罗盘?”钟离拿起它,一段尘封的记忆涌上心头。这是当年魔神战争后期,为应对奥赛尔麾下一些擅长水毒与腐蚀的魔物,由归终设计、他亲手炼制的一件实验性法器。其核心功能是引导并净化被污染的水元素力,但因战争结束过快,并未大规模投入使用。

没想到,竟有一件样品遗落在此。

他尝试向罗盘注入一丝微弱的岩元素力。罗盘中心的蓝色晶体顿时亮起,散发出柔和而纯净的水元素波动,其光芒所及之处,空气中那令人不适的魔神怨念似乎都淡薄了一丝。

“净化之效犹存……”钟离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这罗盘或许无法直接净化奥赛尔本体的狂暴源质,但若配合工坊的能量调和核心,以及一些改良……或许能创造出一个相对安全的“过滤”通道,逐步抽取并纯化那些逸散的、相对稀薄的魔神残力,积少成多。

就在他潜心研究净水罗盘与工坊设施如何结合之际,工坊入口处,那面监控外部能量流动的水镜,突然剧烈波动起来!

镜面中,代表工坊入口附近区域的能量读数陡然飙升,呈现出一种混乱且充满敌意的暗红色!同时,一阵细微但清晰的、金属与岩石摩擦的异响,伴随着某种低沉的、非人语言的吟诵声,透过岩壁隐隐传来!

“深渊教团!”钟离瞬间判断出来者身份。他们果然也盯上了孤云阁,而且似乎……发现了这个隐秘入口的异常能量波动,正在尝试强行突破!

他立刻切断了对工坊核心的能量供应,让所有设备进入静默状态,同时身形一闪,隐匿于石室角落的阴影之中,气息彻底收敛,如同化身为一块真正的岩石。

几乎在他隐匿的下一秒。

轰!

工坊入口那面伪装的岩壁,被一股强大的暗紫色能量强行炸开!碎石飞溅中,三道身影踏入工坊。

为首者身形高大,穿着覆盖全身的深渊法师袍服,手持一柄镶嵌着不祥宝石的法杖,周身环绕着浓郁的冰元素力与深渊气息——是一名深渊冰法师。其身后,跟随着两名身形扭曲、手持利刃的深渊咏者。

“哼,果然有蹊跷。这能量反应……绝非天然形成。”深渊冰法师环顾工坊,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看来,除了镇压奥赛尔大人的封印,这孤云阁还藏着些别的秘密。或许……与那位失踪的岩之神有关?”

一名咏者上前检查着中央的能量调和核心:“法师大人,设备还很新,近期肯定有人使用过!能量残留……似乎是岩元素,但非常微弱,难以追踪。”

“仔细搜!任何纸张、器物都不要放过!”深渊冰法师下令,“我们必须赶在那些璃月官船发现异常之前,找到有价值的东西!奥赛尔大人的力量,必须为殿下所用!”

两名咏者立刻开始翻箱倒柜。钟离藏在暗处,冷静地观察着。这三名深渊教徒实力不弱,但尚未达到让他必须暴露身份的程度。他在等待时机,准备一举制敌,并尝试获取一些关于深渊教团计划的情报。

然而,就在一名咏者即将触碰到存放卷轴的石柜时,异变再生!

整个工坊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并非来自深渊教徒的攻击,而是源于地底深处!一股远比奥赛尔日常逸散的力量更加狂暴、更加充满恶意的意志,如同被某种外来刺激彻底激怒的凶兽,猛地从封印核心处爆发出来!

水镜瞬间全部爆碎!工坊墙壁上符文闪烁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怎么回事?!”深渊冰法师惊疑不定。

下一刻,无数漆黑的、由高度浓缩的水元素与深渊怨念混合而成的触手,猛地从工坊的地面、墙壁裂缝中疯狂涌出!它们无差别地攻击着工坊内的一切活物!显然是奥赛尔的残存意志,感知到了深渊教团这伙“老仇人”的气息,以及工坊入口被强行破开引发的能量紊乱,陷入了彻底的狂怒!

“不好!奥赛尔的怨念暴走了!快撤!”深渊冰法师惊呼,撑起冰盾抵挡触手的抽打,但那些触手力量极大,冰盾瞬间出现裂痕。

两名咏者更是狼狈,他们的攻击对这等纯粹的怨念实体效果有限,瞬间被触手缠住,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侵蚀、消融!

钟离在阴影中也是心中一沉。奥赛尔的突然暴走超出了预料。这股力量若完全失控,不仅会摧毁工坊,甚至可能对上方的主封印造成冲击!

必须阻止!

他不再隐藏,正欲出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被他握在手中的“净水罗盘”,似乎受到了外界极度浓郁且狂暴的水元素力与怨念的刺激,其核心的蓝色晶体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一道柔和却坚韧无比的湛蓝色光环以罗盘为中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那些狂暴的漆黑触手如同遇到克星般,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消融退散!光环笼罩住整个工坊核心区域,形成了一个暂时的净化领域,将奥赛尔的怨念攻击隔绝在外!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深渊冰法师和钟离都愣住了。

深渊冰法师惊骇地看着钟离藏身的方向(光环源头),又看了看暂时被逼退的触手,当机立断:“有埋伏!撤!”他不敢恋战,趁着净化光环撑开的短暂空隙,化作一道黑烟,狼狈地冲向破损的入口,瞬间消失在外面的通道中。那两名咏者,则早已在触手的攻击下化为乌有。

工坊内暂时恢复了平静,只有净化光环在微微闪烁,以及地下深处传来的、奥赛尔不甘的咆哮在隐隐回荡。

钟离从阴影中走出,看着手中光芒渐敛的净水罗盘,心中波澜起伏。

没想到,归终昔日的造物,竟在数千年后,以这种方式发挥了关键作用。是因缘巧合,还是……冥冥之中,故友的智慧仍在庇护着他?

他快速检查了一下工坊,除了入口被破坏和设备有些受损,核心结构无恙。但此地显然已经暴露,不能再留。

他收拾了净水罗盘和一些关键卷轴,果断摧毁了工坊的核心能量节点,使其彻底报废。

走出洞穴,外面天色已近黄昏。海面上的勘测船队似乎也察觉到了刚才的能量异常,正在鸣笛示警,准备撤离。

钟离站在悬崖边,望着脚下汹涌的海浪和那片镇压着旧敌的海域,手中紧握着那枚救了他一次的净水罗盘。

此行,目的部分达成。确认了奥赛尔残力的存在与危险性,也找到了净水罗盘这件关键道具。

但代价是秘密工坊暴露并被迫废弃,深渊教团对孤云阁的渗透比他想象的更深。

而归终的痕迹,再次以意想不到的方式,介入了他前进的道路。

下一步,该如何走?是冒险尝试利用罗盘和可能找到的其他地点汲取奥赛尔残力?还是……必须寻找更安全、但可能更缓慢的替代方案?

他转身,融入渐浓的暮色,与撤离的船队汇合。

心中,对那位智慧如尘沙的故友的思念,以及对前路艰难的警醒,交织在一起,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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