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的蝉鸣刚在树梢响起时,图书馆的星藤已爬满了整面西墙。那些曾泛着春红的叶片彻底舒展,边缘圆融如满月,在烈日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叶脉间流动的光带比往日更明亮,像把夏日的阳光都揉进了藤蔓里。
“天文台的观测数据出来了!”徐默抱着一摞图纸冲进馆内,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星藤光带的周期变化和太阳黑子活动完全同步,夏至这天的光强达到了全年峰值!”他铺开星图投影,七处生长点的光带在虚拟地图上连成环形,恰好与北回归线的轨迹重合,“李教授说这是星藤在呼应‘日长之至’,就像在为城市画一道守护的光环。”
木门被推开时带进来一阵热风,植物学姑娘背着标本箱匆匆赶来,箱盖缝隙里露出半朵盛放的星藤花。“城郊湿地的星藤开花了!”她把标本箱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取出整枝花枝,淡紫色的花瓣层层叠叠,花心凝着金色的光粉,“而且我发现一个秘密——这些花会跟着蝉鸣开合,正午蝉声最烈时完全绽放,傍晚鸣声渐歇就轻轻合拢,像在和蝉儿唱和。”她的笔记本上贴着花瓣标本,标注着“花期与蝉季完美重叠,每日开合误差不超过十分钟”。
正说着,钟表铺的老人提着竹篮走进来,篮子里装着新做的竹制风铃,铃舌是用星藤的中空藤蔓做的。“夏至要挂风铃驱暑气,”老人拿起一只风铃挂在窗边,风一吹,藤蔓铃舌碰撞出清透的声响,“你听这声音,和星藤光带的频率是一样的。昨夜调试时,风铃竟跟着光带的节奏自己响起来,像在应和天上的星子。”竹篮底层压着张泛黄的纸,是五十年前的星藤花期记录,上面用红笔圈着“夏至三庚,花盛如潮”。
林笑薇将花期记录放进夏天展柜时,手机突然弹出黑衣人的消息。照片里,老城区古井的水面上漂浮着星藤的花瓣,井水在光带的映照下泛着粼粼波光,井底的根系间游动着几尾透明的小鱼,鳞片上沾着光粒。“他说这些鱼是跟着星藤的气根来的,”徐默放大照片,小鱼的尾鳍轻扫根系时,水面会泛起细碎的光纹,“井水的温度比往年低了三度,星藤的根系在帮古井调节水温。”
两人赶往湿地观测站时,蝉鸣已漫山遍野。星藤沿着芦苇丛蔓延,紫色的花海在风中起伏,光蝶停在花瓣上,翅膀反射的光斑在草地上拼出跳动的图案。孩子们举着捕虫网奔跑,老人坐在凉棚下摇着蒲扇,手里的草帽上别着星藤花枝。“你们看那片光带!”一位观测员指着半空,星藤光带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将蝉群笼罩其中,蝉鸣声穿过光带后变得格外清亮,“像是在给蝉儿的歌声伴奏呢!”
林笑薇蹲在花丛旁,发现每朵花的花萼上都有细小的刻痕,排列成类似乐谱的符号。“这是星藤的‘花期密码’!”她对照着老人的旧记录,“五十年前的夏至,也曾有过这样的花海,当时的守护者记录说,星藤开花是在纪念与初代守护者的‘盛夏之约’。”
暮色降临时,蝉鸣渐渐稀疏。图书馆的星藤光带染上晚霞的橙红,顺着窗沿爬到“春天的日记”上。林笑薇翻开日记本,发现夹在里面的星藤花瓣标本边缘,竟渗出金色的光粉,在纸页上拼出“夏盛如常”四个字。
徐默搬来竹躺椅放在廊下,两人望着星藤在晚风里轻轻摇曳。远处传来风铃的清响,与残余的蝉鸣交织成曲。光蝶的翅膀上沾着光粉,在暮色中划出金色的弧线,像是在为这场盛夏的约定,写下温柔的注脚。
夜色渐浓时,星藤的光带依旧明亮,将图书馆笼罩在柔和的光晕里。林笑薇合上日记本,听见窗外的蝉鸣又起了一阵,像是在提醒:夏天还很长,而那些关于守护的约定,正随着蝉声和花香,在时光里慢慢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