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紧接着就是猛烈撞击带来的剧痛和窒息感!
噗通!哗啦——!
凌尘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冰冷、浑浊的泥水瞬间灌入口鼻,巨大的冲击力拍得他差点背过气去。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一股强大的潜流裹挟着,疯狂向前冲去。
他拼命挣扎着浮出水面,咳出呛入的泥水,抹了把脸,勉强睁开眼睛。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水流反光。他好像掉进了一条汹涌的地下暗河里!河水冰冷刺骨,流速快得吓人,带着他和无数泥沙、碎石向前奔腾。
“啊!救我!”
不远处传来地煞殿那名弟子的惊恐惨叫,只持续了半秒就被一个浪头打没了声息,显然凶多吉少。
凌尘心里一紧,努力在湍急的水流中稳住身形,同时警惕地感知四周。那瘦高灵武师呢?
念头刚起,一股凌厉的杀意就从侧后方袭来!
“小杂种!都是你害的!给老子死在这里吧!”
瘦高灵武师竟然也没被摔死或者冲散,凭借着灵武师的修为,他勉强在激流中定住了身形,此刻如同水鬼般扑向凌尘,干枯的手掌带着浓郁的阴煞之气,狠狠抓向他的天灵盖!他恨极了凌尘,哪怕身处险境,也要先杀之而后快!
凌尘暗骂一声,这老狗真是阴魂不散!他此刻状态比对方更差,体内空空如也,暗星煞力沉寂,连抬剑都困难,根本无力硬接!
只能躲!
他猛地吸一口气,身体如同游鱼般向下一沉,试图潜入水底避开这一击。
然而,他低估了这暗河的诡异和瘦高灵武师的狠辣!
那蕴含阴煞之气的一掌虽然拍空,却狠狠击打在水面上!
轰!
一股巨大的暗流猛地炸开,如同水下引爆了炸药!强大的冲击波不仅将刚刚下潜的凌尘狠狠掀飞出去,更是震得他五脏移位,耳鼻溢血!
更要命的是,这一掌似乎触动了什么!
整个地下河道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两侧的岩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块大块的岩石开始坍塌坠落!河水变得更加汹涌狂暴,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
“怎么回事?!”瘦高灵武师也吓了一跳,顾不上再攻击凌尘,惊疑不定地看向四周。
凌尘被暗流裹挟着撞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痛得他眼前发黑。但他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煞气浓度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飙升!甚至比在万煞窟核心区域时还要浓郁、精纯!
这暗河……难道是通往另一条更庞大的地底煞脉?
他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前方的河道突然出现了岔路!一条继续向前,水流相对平缓一些,但煞气稀薄。另一条则是一个更加狭窄、向下倾斜的洞口,河水涌入其中,发出轰隆的巨响,而那股令人心悸的精纯煞气,正是从那个洞口里喷涌出来的!
选择哪边?
凌尘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现在状态差到极点,跟着主流走,迟早会被瘦高灵武师追上干掉!只有那条煞气浓郁的支流,才有可能借助环境搏一线生机!而且,他那沉寂的暗星煞力,在感受到如此精纯的煞气后,竟然有了一丝微弱的躁动!
拼了!
他用尽最后力气,猛地一蹬身后的岩石,借着水流的冲力,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了那个狭窄的、煞气喷涌的洞口!
“想跑?!”瘦高灵武师见状,虽然对那浓郁的煞气也感到一丝心悸,但杀意压倒了一切,他也立刻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冲入了那条更加危险的支流。
一进入洞口,凌尘就感觉像是撞进了一堵粘稠的、冰冷的墙壁里!这里的河水几乎变成了液态的煞气,沉重无比,阻力极大,而且带着强烈的侵蚀性!皮肤传来针刺般的疼痛,识海也受到冲击,无数负面情绪和混乱的低语试图钻入。
他咬牙坚持,拼命向前游动。暗星煞力在本能的驱使下,开始自发地、缓慢地吸收周围精纯的煞气,虽然速度很慢,却让他勉强能在这极端环境中支撑下去。
而后面的瘦高灵武师就难受多了。他修炼的虽然是阴煞功法,但此地的煞气太过精纯和狂暴,远超他的承受极限!他必须分出一大半力量来抵御煞气的侵蚀,速度顿时慢了下来,眼睁睁看着凌尘的身影在浓稠的煞气水流中若隐若现,越来越远。
“可恶!”瘦高灵武师气得几乎吐血,却无可奈何。
凌尘不知道游了多久,感觉身体快要被冻僵,意识也开始模糊。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亮光,并且水流猛地变得湍急,将他朝着亮光处狠狠抛了出去!
噗——!
他感觉自己被甩出了水面,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连续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带着腥味的泥水和血沫。过了好几秒,才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四周。
然后,他愣住了。
这里不是一个普通的洞穴,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穹顶高耸,看不到顶,只有无数散发着幽绿色、惨白色光芒的奇异晶石镶嵌在岩壁上,如同星辰般照亮了这里。
空间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的……煞气泉眼!粘稠如墨、精纯到极致的液态煞气从中汩汩涌出,汇入他刚才爬出来的那条地下暗河。泉眼周围,生长着一些通体漆黑、形态诡异的植物,甚至还有一些散发着强大气息的煞气结晶散落在地。
这里的煞气浓度,比万煞窟核心还要强上数倍!但奇怪的是,煞气虽然浓郁,却相对“温和”,没有了之前那种疯狂的侵蚀性和混乱的低语,反而带着一种古老、沉寂的意味。
这里……是这条地底煞脉的源头?
凌尘心中震撼。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暗星煞力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主而贪婪地吸收着这里精纯的煞气,修复着受损的经脉,甚至连反噬都平息了不少。
这地方,对他而言,简直是洞天福地!
但还没等他高兴,身后水声哗啦一响!
瘦高灵武师也挣扎着从暗河里爬了出来,他看起来比凌尘更惨,浑身皮肤都被煞气侵蚀得青黑溃烂,气息萎靡,显然为了追进来付出了巨大代价。
他看到凌尘,又看到这处奇异的煞脉源头,眼中先是闪过极度的贪婪,随即又被更浓烈的杀意覆盖。
“小杂种……咳咳……看你这次……还往哪儿跑!”他喘着粗气,一步步逼近,虽然状态极差,但灵武师的底子还在,杀一个同样重伤的凌尘,他自觉仍有把握。
凌尘缓缓站起身,握紧了斩孽剑。吸收了此地的煞气,他恢复了一丝力量,虽然依旧远不是对方对手,但……并非没有一搏之力!
他看了一眼那缓缓搏动的煞气泉眼,又看了看状若疯狂的瘦高灵武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就在这里,做个了断吧!
然而,就在两人剑拔弩张,即将再次爆发死战的刹那——
那一直缓缓搏动的煞气泉眼,突然……停止了跳动!
整个地下空间的煞气流动也随之瞬间凝滞!
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沉寂和威严,缓缓弥漫开来。
凌尘和瘦高灵武师同时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恐惧,动作不由自主地僵住。
紧接着,在那寂静的泉眼深处,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沉睡亘古的恶魔睁开了眼睛,缓缓……亮起。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摩擦着岩石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和……饥饿感,在这死寂的空间中幽幽响起:
“多少年了……终于……又有鲜活的血肉……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