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还死死攥着,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凌尘把阿星最后那点分量拖上崖边,两人几乎同时脱力,瘫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只剩下拉风箱似的喘息。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毒劲还在经脉里窜,但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暂时压过了一切。
对岸,那融合怪无能狂怒的咆哮隔着深渊传来,渐渐变得遥远。粉红色的瘴气被峡谷阻隔,视野里换成了单调的灰——灰色的雾,灰色的树,灰色的天光,一切都像是被洗褪了色,透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妈的……总算……”凌尘喘匀了一口气,想撑起身子,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旁边的阿星已经默默坐了起来,第一时间检查了一下被凌尘护在怀里、依旧昏迷的紫兽。小家伙呼吸平稳,只是玉角的光芒彻底熄灭了,像是耗尽了所有能量。她松了口气,随即又像是触碰了什么脏东西般,迅速收回了手,银瞳里的复杂情绪被重新冰封,看也没看凌尘,自顾自地处理起自己手臂上被锁链反震出的淤伤。
气氛比这灰雾还沉闷。
凌尘看着她那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到嘴边的“谢了”又咽了回去。谢什么?谢她没自己跑掉?还是谢她在那千钧一发拉了自己一把?好像都不对味。他们之间,横着的东西太多太重了。
他挣扎着坐起,尝试运转功法,发现这片灰雾森林的灵气更加古怪,不仅滞涩,还带着一股阴冷的侵蚀性,吸收起来事倍功半,恢复速度慢得令人发指。
“这鬼地方……”他低声骂了一句,警惕地环顾四周。雾气很浓,能见度不到十丈,那些灰扑扑的树木形态扭曲,枝干像是干枯的鬼爪, silent地伸向灰蒙蒙的天空。没有风,却总觉得有若有若无的、冰冷的“气流”拂过皮肤,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太安静了。连虫鸣鸟叫都没有,只有他们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在这种环境下被放大得有些瘆人。
“不能待在这里。”阿星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她站起身,将紫兽小心地揣进自己相对完好的衣襟内,“这里的死气……很重,而且在‘注视’我们。”
凌尘心头一凛。他也感觉到了。那是一种被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的感觉,粘稠,冰冷,充满恶意。比瘴母那种疯狂的怨念更加深沉,更加……耐心。
他也勉强站了起来,后背疼得他直抽冷气。“往哪走?”这鬼地方四面八方看起来都一个德行。
阿星银瞳微闪,似乎在感知着什么。她眉心的黑色泪痕印记,在这里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些,微微散发着凉意。片刻,她指向一个方向:“那边……死气稍弱一线。”
没有更好的选择。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尴尬又必要的距离,沉默地踏入浓雾深处。
脚下的地面是松软腐烂的落叶和泥沼,踩上去噗嗤作响,每一步都陷得很深。灰雾像是活物,缠绕在身侧,隔绝视线,也隔绝声音。只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和脚下令人不适的声响。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周围的树木形态变得更加怪异。有些树干上布满了类似人脸的木瘤,五官模糊,却透着一股痛苦挣扎的意味;有些则完全中空,内部漆黑,像是张等着吞噬什么的巨口。
凌尘体内的毒伤在这种环境下发作得更厉害,一阵阵发冷,视线也开始偶尔模糊。他强打着精神,不敢有丝毫松懈。
突然,走在前面的阿星猛地停下脚步,抬手示意。
凌尘立刻屏住呼吸,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前方灰雾中,隐约可见一片相对开阔的洼地。洼地中央,堆积着大量惨白的兽骨!不是自然死亡的那种散落,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刻意堆积起来,形成了一个……简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巢穴!
而在那巢穴的边缘,一个模糊的、佝偻的、仿佛由阴影和腐烂枝叶构成的影子,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似乎在……啃食着什么。那东西周身散发着与这片森林同源的、却更加凝聚的阴冷死气。
是它在窥视?
凌尘和阿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这东西,不好惹。
就在他们准备悄然后退,绕开这片区域时——
“咔嚓。”
凌尘脚下,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枝。声音在死寂的森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佝偻的影子猛地顿住了啃食的动作,然后,它的头颅,以一种极其违反生理结构的角度,一百八十度地……转了过来!
没有五官!那张“脸”的位置,只有一团不断蠕动、深不见底的黑暗!而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暴虐的锁定感,瞬间降临,死死钉在了两人身上!
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