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殿内,茶香氤氲,气氛却因林昊一番滴水不漏的回应,而变得愈发微妙。
云逸轩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心中却已波澜起伏。他纵横百草集多年,与各色人等打过交道,早已练就一双洞察人心的火眼金睛。然而,面对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修为也远低于自己的青云掌门,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棘手。
对方的回应,看似谦逊有礼,接受了部分善意,实则却像一块光滑无比的鹅卵石,将他所有试图加深捆绑、渗透掌控的提议,都不着痕迹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推了回来。
这不是不识抬举的愚蠢,而是心有乾坤的清醒与对自身价值的绝对自信!
云逸轩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对林昊的评价,再次拔高了一个层次。
他放下茶杯,朗声一笑,笑声中带着真诚的赞赏,打破了短暂的沉寂:“林掌门年纪轻轻,思虑却如此周全长远,不骄不躁,坚守本心,实乃一派掌门之风范!云某佩服!”
他主动将方才的试探,定义为“考虑不周”,给双方都留足了体面。
林昊亦是微微一笑,拱手道:“云宗主过奖了。非是林某不识抬举,实是宗门初立,根基浅薄,如履薄冰,不敢行差踏错半步。流云宗之美意,林某心中感念,只是有些事,还需循序渐进,方为长久之道。”
这番话,既给了对方台阶,也表明了自己“并非拒绝合作,只是需要时间与方式”的态度,可谓圆融。
云逸轩闻言,眼中欣赏之色更浓。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林掌门所言极是,是云某心急了。”他顺势点头,语气变得更加务实,“既然如此,你我便暂且搁置那些繁文缛节,先就眼下可行之事,议个章程,如何?”
“正合我意。”林昊点头,做出洗耳恭听状。
云逸轩略一沉吟,开口道:“丹药之事,乃合作根基。林掌门既顾虑产能与信誉,云某也不强求独家优先。这样,日后丹霞阁每月产出,可否预留三成份额予我流云宗?价格按市价上浮半成,我宗可提前支付定金。如此,既全了林掌门对外的信誉,也解了我宗弟子需求之渴,两全其美,林掌门以为如何?”
这是一个非常务实且优厚的提议。三成份额,既保证了流云宗的稳定货源,又未对丹霞阁的正常经营造成太大压力。上浮半成的价格和预付定金,更是显示了极大的诚意。
林昊心中迅速权衡。这个比例和条件,确实很有吸引力,也能为宗门带来稳定且可观的收入。他目前也确实需要流云宗这个稳定的“大客户”。
“云宗主诚意拳拳,林某若再推辞,便是不近人情了。”林昊颔首,“三成份额,依市价上浮半成,可提前支付三成定金。此事,林某可应下。”
“好!爽快!”云逸轩抚掌一笑,心中一定。拿到了稳定的丹药供应,此行最主要的目的便已达到。
“至于情报共享…”云逸轩继续道,“云某可承诺,凡涉及贵派安危、或可能对百草集大局产生不利影响之信息,必会第一时间遣人告知林掌门。”他特意强调了“第一时间”和“贵派安危”,这是对林昊之前划定的范围的认可和尊重。
“如此,林某先行谢过云宗主!”林昊拱手,这次的道谢真诚了许多。可靠的情报,对于根基尚浅的青云门而言,至关重要。
“林掌门客气了,既为盟友,此乃分内之事。”云逸轩摆摆手,语气一转,“此外,坊市之内,林掌门若有任何需求,例如租赁更大铺面、采购稀缺物资、或是遇到些不开眼的宵小纠缠…尽可持我令牌,前往流云宗驻地寻求帮助。云某已吩咐下去,见令如见人,必会给予林掌门最高级别的便利与支持。”
这相当于给了林昊在百草集内一张畅通无阻的“护身符”和“特权卡”,价值极大。
林昊心中明了,这是对方在展示结盟的诚意和实力,他自然乐得接受:“云宗主厚爱,林某愧领。日后在百草集,少不得要叨扰贵宗了。”
“哈哈,何来叨扰?林掌门随时可来!”云逸轩大笑。
双方就最核心、最实际的几个问题达成了共识,气氛愈发融洽。
最后,云逸轩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林掌门于丹道一途,造诣非凡,不知师承…”
这才是他最深处的试探,试图探寻那极品丹药的真正来源。
林昊神色不变,澹然道:“皆是师门遗泽,林某不过偶得皮毛,依样画葫芦罢了,不敢言造诣。”再次将一切推给虚无缥缈的“师门遗泽”,堵死了后续所有关于丹方、技术的探询。
云逸轩目光微闪,心知此事急不得,便也不再追问,笑道:“贵派先辈,真是了得。”
至此,双方此次会谈的主要议题,已基本敲定。
林昊以三成丹药份额,换来了流云宗稳定的高端客户身份、优先的情报支持、以及在百草集内的全方位便利与庇护。
他守住了宗门的独立性和核心技术(丹方、阵法),却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发展资源和安全保障。
云逸轩则获得了稳定的极品丹药来源,加深了与这个潜力无穷的宗门的关系,为未来的进一步合作打下了基础。
双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今日与林掌门一叙,甚是投缘。”云逸轩见目的基本达到,便起身告辞,“宗门内还有些琐事需处理,云某便不久留了。日后林掌门若有闲暇,欢迎随时来我流云宗做客。”
“云宗主事务繁忙,林某不便多留。”林昊也起身相送,“今日相谈,林某亦受益匪浅。他日定当登门拜访。”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昊亲自将云逸轩送至山门处。
穿过那层流光溢彩的小五行阵时,云逸轩再次深深看了一眼这玄奥的阵法,心中对青云门的重视,又加重了几分。
送走云逸轩,林昊站在山门前,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目光深邃。
苏婉和阿九悄悄来到他身后。
“师尊,谈成了吗?”苏婉小声问道。
林昊转过身,看着两名弟子,脸上露出一丝轻松而自信的笑容:“成了。暂时…稳住了。”
他抬头,望向青云山湛蓝的天空。
与流云宗的初步结盟,如同为初生的青云门,加上了一道稳固的护栏。
前路依旧漫长,危机并未消失。
但至少此刻,宗门获得了一段宝贵的、可以稳中求进的发展时间。
而这,正是目前最需要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