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的刁难虽被暂时化解,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林凡心头,挥之不去。他深知,自己在郿坞的立足之地,如同建立在流沙之上,看似稳固,实则随时可能倾塌。匠作营的技术优势是护身符,却也成了催命符,引来各方觊觎与猜忌。高顺的警告,影月带回的消息,都指向一个更加黑暗和危险的未来。
“力量……必须拥有更强的力量!”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刻般强烈。不仅仅是自保的力量,更是破局的力量,掌控自身命运的力量!
是夜,月朗星稀。林凡屏退左右,在房中布下简单的警戒措施后,便盘膝坐于榻上,心神彻底沉入意识海。他没有再试图去进行复杂的“星轨推演”,那对他目前的精神力负担依然过重。他选择了一种更为基础,却也可能是更为根本的方式——尝试与星盘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与“理解”。
意识海中,那古朴的星盘静静悬浮,散发着柔和而恒定的清辉,无数细微的星光在其表面流转,构成繁复而玄奥的轨迹。林凡将全部的精神意念,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探向星盘,不再试图去“驱动”它,而是去“感受”它,去理解它那缓慢旋转中蕴含的韵律,去捕捉那些星光轨迹中隐藏的信息。
起初,并无任何变化。星盘依旧故我地旋转,对他的意念探入毫无反应,仿佛只是一件冰冷的死物。林凡并不气馁,他知道,这等蕴含天地至理的宝物,绝非轻易能够沟通。他保持着绝对的专注与耐心,如同一个虔诚的学徒,孜孜不倦地感受着那浩瀚而古老的星辰气息。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凡的精神力因持续集中而开始感到一丝疲惫时,异变发生了!
那一直平稳旋转的星盘,其核心处,一点极其细微、却无比纯粹的光芒,如同沉睡的星辰被唤醒,轻轻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庞大、古老、仿佛来自宇宙初开时的信息洪流,夹杂着无数星辰生灭、法则运转的碎片化景象,顺着林凡探入的意念,猛地倒灌而入!
“呃!”林凡闷哼一声,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万千银针同时穿刺,比之前任何一次信息冲击都要剧烈和深入!这不再是旁观历史的碎片,而是直接触及星辰法则本源的、更为深邃和难以理解的奥义!
他看到了引力的弦线在虚空中交织,构成了物质存在的基座;看到了能量如何从虚无中诞生,又如何遵循着特定的轨迹转化、湮灭;看到了时间并非一条直线,而是在某些层面呈现出奇特的涟漪与褶皱……这些景象光怪陆离,远超他现代知识的理解范畴,更多的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意象”和“感悟”。
与此同时,他手背上的星辰印记骤然变得滚烫,仿佛要烙进他的骨骼之中!意识海中的星盘旋转速度陡然加快,洒下的清辉不再仅仅是滋养他的精神,而是开始主动与他自身的灵魂本源产生某种奇异的“共振”!
痛苦!难以形容的痛苦!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投入了星辰熔炉之中,被那浩瀚而冰冷的力量反复锤炼、撕裂、又重组。他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挣扎,眼前只剩下无穷无尽、疯狂闪烁的星光。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这庞大的信息和无边的痛苦彻底吞噬、同化之时,一股源自血脉深处、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意志力猛地爆发出来!那是属于“林凡”本身的意志,是经历过信息时代洗礼、拥有独立人格和现代思维的核心意识!
“我是林凡!我不是星盘的傀儡!我要驾驭它,而不是被它吞噬!”
这股意志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死死锚定的礁石,硬生生顶住了信息洪流的冲击,稳住了即将涣散的意识。他开始不再是被动地承受,而是主动地去“梳理”那些纷乱的信息,“理解”那些玄奥的意象。他将现代物理学的某些概念(如能量守恒、场论等)作为一种“参照系”,笨拙却坚定地尝试去解读那浩瀚的星辰法则。
这个过程,如同盲人摸象,痛苦而缓慢,却又带着一种开拓未知的、难以言喻的悸动。
渐渐地,那狂暴的信息洪流似乎变得温顺了一些,虽然依旧庞大晦涩,但不再那么充满毁灭性。林凡“看”到,那些星辰轨迹的碎片,开始在他意识中自发地组合、排列,形成了一些相对简单、基础的“结构”。这些结构,似乎对应着能量的某种基本汇聚、流转与释放的方式。
他福至心灵,下意识地,开始模仿着其中一个最简单的“结构”,尝试在自身的精神意念中,进行构建。
这是一个极其细微、由纯粹精神力勾勒出的、立体的星辰节点网络。当这个简易的“星辉结构”在他意识中成型的刹那——
嗡!
意识海中的星盘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核心处那点纯粹光芒再次亮起,一道凝练如丝、远比之前引导出来用于对敌或疗伤要精纯浩瀚得多的星辉之力,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瞬间注入到这个刚刚构建的精神结构之中!
轰!
林凡只觉得整个灵魂仿佛都被这道星辉洗涤、贯通!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之感涌遍全身,之前因信息冲击带来的痛苦和疲惫瞬间一扫而空,精神力非但没有耗尽,反而如同被拓宽的河道,变得更加充盈、凝实!他的感知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外扩张,瞬间覆盖了整个院落,甚至隐隐触及到院外那些陷阵营士兵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煞气与一丝诡异阴冷的气息!
这……这就是主动沟通、引导星盘本源力量的感觉吗?
不仅如此,他还能清晰地“内视”到,那道注入精神结构的星辉,并非一次性消耗,而是在那简易的结构中缓缓流转、循环,如同一个微型的能量核心,持续不断地散发着一丝丝清凉的能量,滋养着他的灵魂,并与他手背的印记、意识海的星盘本体,形成了一个更加紧密稳固的能量循环体系!
他成功!他不再是单纯地“借用”星盘逸散的力量,而是初步地“构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能够储存和运转星辉之力的“节点”!虽然这个节点还极其微小、简陋,但这意味着,他真正踏上了主动掌控和运用星盘力量的门槛!
林凡心中涌起巨大的喜悦和激动。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竟有淡淡的银辉一闪而逝,随即隐没。窗外,天色已然微亮,他竟然在这沟通与构建的过程中,度过了一整夜!而他却感觉神清气爽,精神力前所未有的饱满,甚至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他尝试着调动那个精神节点中的星辉,一缕细微却无比凝聚的银芒在他指尖浮现,不再是之前那种略显散逸的光晕,而是如同实质的液态星光,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纯净与威严。他有一种感觉,若是此刻再面对那夜的黑影,仅凭这一缕凝练的星辉,就足以将其重创,而非仅仅是惊走。
然而,喜悦之余,林凡也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当他引导星辉流经那个精神节点时,手背上的印记深处,似乎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剥离感”和“渴望感”。仿佛这星辰印记,并不仅仅是一个通道,其本身,也蕴含着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正在被这新生的“节点”悄然触动。
高顺所说的“星辉选中”……难道这印记本身,也藏着秘密?
晨曦透过窗棂,洒在林凡身上。他长身而起,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星辉节点缓缓运转,带来源源不断的精神滋养和力量感。一夜之间,他仿佛完成了一次脱胎换骨。虽然距离真正驾驭星盘还遥不可及,但至少,他已经找到了方向,推开了那扇神秘大门的一道缝隙。
实力的提升,带来了更多的底气。但他也明白,这只是开始。构建一个简易节点就如此艰难,后续更复杂的结构,乃至理解那浩瀚的星辰法则,必将更加困难重重。而且,星盘与印记本身隐藏的秘密,也需要他去探索。
更重要的是,外在的危机并未解除。陈宫的敌意,高顺的莫测,潜藏的魔物……并不会因为他个人的一点进步而消失。
他推开房门,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院外,陷阵营士兵依旧如同铁铸般守卫着,但在林凡此刻 enhanced 的感知下,他们身上那丝与高顺同源的、混合着煞气与阴冷的气息,变得更加清晰。
“以魔制魔……”林凡心中默念着高顺的话,眼神深邃。高顺的道,与星盘代表的纯净星辰之力,似乎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径。孰优孰劣?能否共存?这一切,都需要他在未来的道路上,自己去寻找答案。
他深吸一口气,将一夜的收获深藏心底,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迈步走向匠作营,步伐沉稳而坚定。
实力的种子已经播下,他需要时间让它生长。而在那之前,他依旧需要扮演好“匠作大监”的角色,在这暗流汹涌的郿坞中,谨慎地周旋,积蓄着力量,等待着……破茧而出的那一天。
远处,内堡的方向,号角声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对林凡而言,一个新的阶段,也刚刚揭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