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裹挟着焦糊味扑面而来,关羽水军的突然出现让整个战场形势再度逆转。周瑜站在船头,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面沉如水。他手中的羽扇不再轻摇,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关云长...\"周瑜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好一个刘备,好一个诸葛亮!\"
林凡整了整被剑锋划破的衣领,平静地注视着周瑜:\"都督现在应该明白,为何我始终不肯交出那柄短剑了。\"
庞统在一旁冷笑道:\"周都督若是早些坦诚相待,又何至于此?\"
周瑜猛然转身,眼中杀机毕露。但当他看到关羽水军已经与蔡瑁残部会合,正朝这个方向驶来时,终究还是强压下怒火。
\"林将军果然深谋远虑。\"周瑜忽然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愿闻其详。\"
\"短剑之事暂且不提。\"周瑜羽扇轻点正在燃烧的江面,\"当务之急是收拾这个残局。曹操虽败,但元气未伤。若我们在此内斗,只会让曹操坐收渔利。\"
林凡微微颔首:\"都督此言在理。\"
\"今夜酉时,本督在帅船设宴,请将军与庞士元赴宴。\"周瑜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扫过,\"届时,我们好好商议下一步对策。\"
这显然是一场鸿门宴。林凡与庞统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警惕。
\"恭敬不如从命。\"林凡拱手道。
回到乌林水寨时,已是午后。寨墙上随处可见激战留下的痕迹,士卒们正在清理战场。徐凡快步迎上来,脸上带着忧色。
\"军师,伤亡统计出来了。阵亡二百三十七人,重伤近百,轻伤不计其数。\"他的声音低沉,\"战船损毁过半,箭矢几乎用尽。\"
林凡望着满目疮痍的水寨,心中沉痛。这一战虽然重创曹军,但乌林守军也付出了惨重代价。
\"让伤员好生休养,阵亡将士的遗体要妥善安葬。\"林凡顿了顿,\"另外,挑选五十名精锐,今夜随我赴宴。\"
徐凡一惊:\"军师,周瑜这个时候设宴,分明是不怀好意!\"
\"我知道。\"林凡目光深邃,\"但有些戏,不得不演。\"
酉时将至,夕阳的余晖将江面染成血色。林凡与庞统带着五十名亲兵,乘船前往周瑜的帅船。徐凡站在寨墙上目送他们离去,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周瑜的帅船已经修缮一新,丝毫看不出白天激战的痕迹。船头悬挂着大红灯笼,甲板上铺着红毯,丝竹之声隐隐传来,仿佛真的是一场寻常宴会。
\"二位请。\"鲁肃在船边迎接,神色复杂。
林凡注意到,帅船周围的东吴战船比平时多了一倍,而且都处于战备状态。他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腰间佩剑,与庞统交换了一个眼神。
宴会设在帅船最大的舱室内。周瑜端坐主位,左右分别是程普、黄盖等东吴将领。令人意外的是,关羽竟然也在座,他独自坐在右侧,闭目养神,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林将军,庞先生,请坐。\"周瑜笑容可掬,仿佛白天的不愉快从未发生。
林凡在左侧首位坐下,庞统紧随其后。五十名亲兵则被安排在舱外,由东吴士卒\"陪同\"。
酒过三巡,周瑜忽然放下酒杯:\"今日之战,虽然重创曹军,但曹操主力未损。不知诸位以为,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黄盖率先开口:\"都督,曹操新败,士气低落。我们应该乘胜追击,直取江陵!\"
程普摇头:\"不可。我军也伤亡惨重,需要休整。而且...\"他看了一眼关羽,\"荆州局势未明,不宜贸然进军。\"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关羽身上。关二爷缓缓睁眼,丹凤眼中精光一闪:\"大哥有令,荆州事务,不劳江东费心。\"
舱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周瑜轻笑一声:\"关将军此言差矣。孙刘既为盟友,理应同心协力。况且...\"他话锋一转,\"若不是我东吴水师及时赶到,乌林恐怕早已陷落。\"
这话明显是在讨人情。林凡正要开口,庞统却抢先道:\"周都督说得是。不过若不是关将军及时来援,恐怕有些人就要过河拆桥了。\"
周瑜眼中寒光一闪,正要反驳,林凡突然道:\"诸位,大敌当前,何必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纠缠?当务之急是商议如何应对曹操的反扑。\"
\"林将军有何高见?\"周瑜顺势问道。
林凡站起身,走到舱室中央的沙盘前:\"曹操此次虽败,但根基未动。我料他很快就会卷土重来,而且下次一定会做好防火准备。\"
他指着沙盘上的地形:\"乌林地处要冲,但经过此战,已经不宜再守。我建议,主动放弃乌林,退守夏口。\"
\"不可!\"黄盖拍案而起,\"乌林是长江咽喉,岂能轻易放弃?\"
\"黄老将军稍安勿躁。\"林凡平静地说,\"乌林的重要性,曹操同样清楚。下次来攻,必定是雷霆万钧。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守不住。\"
周瑜沉吟道:\"林将军的意思是...\"
\"以空间换时间。\"林凡的手指在沙盘上移动,\"放弃乌林,退守夏口。同时派小股部队骚扰曹军粮道,拖延其进军速度。\"
关羽忽然开口:\"此计可行。夏口城防坚固,又有水陆之便,确实比乌林更适合防守。\"
周瑜目光闪烁,显然在权衡利弊。放弃乌林意味着东吴水师将失去在前线的立足点,但确实能避免与曹军正面硬拼。
\"还有一个问题。\"程普道,\"若是放弃乌林,蔡瑁的荆州水军该当如何处置?\"
这话问到了关键处。白天的战斗中,蔡瑁临阵倒戈,虽然帮了大忙,但也暴露了他的反复无常。
林凡正要回答,舱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浑身是血的东吴士卒冲了进来,跪倒在地:\"都督,不好了!蔡瑁...蔡瑁他...\"
周瑜猛地站起:\"蔡瑁怎么了?\"
\"蔡瑁率部叛逃,投奔曹操去了!\"
舱内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蔡瑁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叛变。
林凡与庞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蔡瑁这一走,不仅带走了荆州水军主力,更可怕的是,他对孙刘联军的布防了如指掌!
\"现在不是讨论放弃乌林的时候了。\"周瑜脸色铁青,\"必须立即追击蔡瑁!\"
\"来不及了。\"关羽淡淡道,\"蔡瑁既然敢叛变,必定已经谋划多时。此时去追,只会中了埋伏。\"
仿佛为了印证关羽的话,江面上突然传来震天的战鼓声。一个哨兵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报!曹...曹军水师去而复返,正在猛攻我军侧翼!\"
周瑜勃然大怒:\"曹操竟然来得这么快!\"
林凡快步走到舷窗边,只见江面上火光冲天,数以百计的曹军战船正从下游驶来。为首的一艘楼船上,赫然飘扬着曹操的帅旗!
\"中计了!\"庞统失声道,\"白天的败退是假象,曹操这是要趁夜突袭!\"
战鼓雷鸣,杀声震天。曹军水师如潮水般涌来,显然是有备而来。东吴水师仓促应战,顿时陷入苦战。
周瑜再也顾不得宴会,厉声下令:\"全军迎战!程普率左翼,黄盖率右翼,韩当负责后军!\"
将领们领命而去。舱内转眼间只剩下周瑜、林凡、庞统和关羽四人。
\"周都督,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了。\"林凡正色道,\"当齐心协力,共抗曹贼。\"
周瑜深吸一口气,终于放下成见:\"林将军有何良策?\"
林凡走到沙盘前:\"曹军势大,不宜硬拼。我有一计,或可退敌。\"
他指着沙盘上的一处险要:\"此处名叫赤壁矶,水流湍急,暗礁密布。若能将曹军引入此地,或许能重演白日的火攻。\"
\"不可。\"周瑜摇头,\"曹操既已吃过火攻的亏,必定有所防备。\"
\"所以需要诱饵。\"林凡的目光扫过众人,\"一个让曹操不得不追的诱饵。\"
关羽忽然道:\"你是说...\"
\"没错。\"林凡点头,\"用周都督的帅船做诱饵。\"
周瑜脸色一变:\"这太冒险了!\"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林凡语气坚决,\"曹操今日受挫,必定急于挽回颜面。若是看到都督的帅船,定会全力追击。\"
庞统补充道:\"我们可以事先在赤壁矶布设伏兵,只等曹军进入埋伏。\"
舱外喊杀声越来越近,显然战况激烈。周瑜沉吟片刻,终于咬牙道:\"好!就依此计!\"
计议已定,众人立即分头行动。周瑜下令帅船向后撤退,故意做出败退的姿态。林凡和庞统则乘小船离开,前去布置埋伏。
临别时,周瑜忽然叫住林凡:\"林将军,若此战得胜,短剑之事...\"
\"战后再说。\"林凡打断他,\"当务之急是退敌。\"
小船驶入黑暗的江面,将帅船的灯火抛在身后。庞统低声道:\"军师真要与周瑜合作?\"
林凡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曹军船队,轻声道:\"合作是假,借刀杀人是真。\"
他转头对船夫道:\"不去赤壁矶,改道去乌林西岸。\"
庞统一怔:\"军师这是?\"
\"周瑜想要借曹操之手除掉我们,我们又何尝不能将计就计?\"林凡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是时候让曹操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火攻了。\"
小船在黑暗中悄然转向,驶向与约定完全相反的方向。而在他们身后,周瑜的帅船已经被曹军团团围住,战况愈发激烈。
这场宴席,终究还是演变成了生死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