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水军的出现,让原本杀气腾腾的江面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荆州水军的攻势为之一滞,各船纷纷调整方位,警惕地注视着这支不请自来的强大力量。
林凡站在内寨望台上,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周瑜的到来,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这位东吴水师都督,在这个微妙的时间点现身,其意图比诸葛瑾更加难以揣测。
\"军师,周瑜这是......\"徐凡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声音嘶哑。
\"静观其变。\"林凡死死盯着那艘越来越近的帅船,\"传令下去,全军戒备,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得轻举妄动。\"
此时,荆州水军阵中驶出一艘快船,船头立着的正是先前喊话的军校。他朝着东吴舰队方向高声喊道:\"前方可是周都督?末将奉蔡都督之命,在此剿灭叛军,还请贵军莫要插手我荆州内务!\"
东吴帅船上,一个清越的声音透过江风传来:\"本督奉吴侯之命,巡防江面。适才听闻此处喊杀震天,特来查看。不知蔡都督因何兴师动众,要剿灭这乌林守军?\"
说话间,帅船又逼近了几分。船头立着一人,羽扇纶巾,姿容俊伟,不是周瑜又是谁?他身侧站着一名魁梧将领,正是东吴大将黄盖。
那军校显然没料到周瑜会亲自过问,一时语塞。这时,荆州军阵中一艘楼船上响起一个阴冷的声音:\"周都督,此乃我荆州内部事务,不便外人插手。还请贵军退避,免得伤了和气。\"
说话之人站在楼船望台,身着都督服色,正是蔡瑁。
周瑜轻摇羽扇,朗声笑道:\"蔡都督此言差矣。乌林地处长江要冲,关乎江东安危。况且......\"他话锋一转,\"本督听闻,驻守此地的乃是刘豫州麾下林凡将军。刘豫州与吴侯结盟共抗曹贼,林凡将军自然也是我东吴盟友。蔡都督围攻盟友,不知是何道理?\"
这话一出,江面上顿时哗然。蔡瑁脸色铁青,他没想到周瑜会如此直接地站在林凡一边。
\"周都督休要听信谗言!\"蔡瑁强压怒气,\"这林凡勾结水匪,袭杀使者,罪证确凿!本督奉州牧之命讨逆,名正言顺!\"
\"哦?罪证确凿?\"周瑜挑眉,\"不知是何罪证,可否让本督一观?\"
蔡瑁一时语塞。他哪有什么确凿罪证,所谓的\"勾结水匪、袭杀使者\"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
见蔡瑁答不上来,周瑜又道:\"既然蔡都督拿不出证据,那本督倒要问问,为何要在我江东防区附近大动干戈?莫非......\"他声音陡然转冷,\"蔡都督是想要试探我东吴水师的斤两?\"
这话已是十足的威胁。东吴水师天下闻名,真要动起手来,荆州水军绝非对手。
蔡瑁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发作。他强忍怒气,换上一副笑脸:\"周都督说笑了。实在是这林凡罪大恶极,若不剿灭,恐生后患。\"
\"既如此,\"周瑜羽扇轻点,\"不如请林凡将军出来,当面对质如何?若他当真罪证确凿,本督绝不偏袒。若是有人诬陷......\"他目光扫过蔡瑁,\"我东吴也不会坐视盟友受辱。\"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立场,又给了双方台阶。
蔡瑁脸色变幻不定。他心知今日有周瑜在,想要拿下乌林已无可能。但若是就此退兵,颜面何存?
就在他犹豫之际,亲信蒯钧悄悄凑过来低语:\"都督,周瑜在此,硬拼不得。不如暂且退兵,从长计议。\"
蔡瑁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他朝着周瑜拱手道:\"既然周都督作保,本督今日就给这个面子。不过......\"他恶狠狠地瞪了乌林水寨一眼,\"若让本督查到确凿证据,定不轻饶!\"
说罢,他悻悻下令撤军。荆州水军船队缓缓调整方向,向下游退去。
眼见荆州水军退走,乌林守军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绝处逢生的喜悦让这些血战余生的汉子们相拥而泣。
徐凡长舒一口气,转向林凡:\"军师,我们......\"
却见林凡面色凝重,毫无喜色。他低声道:\"告诉弟兄们,戒备不能松懈。周瑜此来,未必安着好心。\"
果然,待荆州水军去远,周瑜的帅船缓缓驶近水寨。黄盖在船头高喊:\"林将军,周都督请你过船一叙!\"
该来的终究来了。林凡整理了一下衣甲,对徐凡吩咐道:\"我若一个时辰未归,你便按计划行事。\"
\"军师!\"徐凡急道,\"周瑜若有不轨......\"
\"他不会在此时动手。\"林凡摇头,\"至少不会明着动手。\"
他乘着小船来到周瑜帅船。登上甲板,只见周瑜负手立于船头,江风吹动他的衣袂,宛如仙人。
\"林凡拜见周都督。\"林凡躬身行礼。
周瑜转身,含笑打量着他:\"林将军不必多礼。适才情景,将军也看到了。若非本督及时赶到,只怕乌林已遭不测。\"
\"都督救命之恩,林凡没齿难忘。\"林凡语气恭敬,心中却暗自警惕。
周瑜微微一笑:\"将军可知,蔡瑁为何非要置你于死地?\"
林凡心中一动,面上却故作茫然:\"还请都督明示。\"
周瑜踱步到船舷边,望着滔滔江水:\"因为将军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他忽然转身,目光如电,\"比如......那柄'影'字短剑。\"
林凡心头巨震,强自镇定道:\"都督何出此言?\"
\"明人不说暗话。\"周瑜羽扇轻摇,\"蔡瑁与'鬼影'勾结,欲献荆州于曹操。此事,将军应该已经查到了吧?\"
林凡沉默不语。周瑜既然知道得如此清楚,再隐瞒已无意义。
见他不答,周瑜又道:\"将军可知,'鬼影'的背后是谁?\"
\"愿闻其详。\"
\"是许都的那位。\"周瑜意味深长地说,\"曹丞相麾下,有一支直属的暗杀组织,专门负责清除异己。那柄'影'字短剑,就是他们的信物。\"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林凡脑中炸响。他一直以为\"鬼影\"是某个独立的秘密组织,没想到竟然直接隶属于曹操!
\"都督告诉我这些,意欲何为?\"林凡沉声问道。
周瑜含笑看着他:\"本督欲与将军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
\"将军将短剑交予本督,本督保将军与乌林平安。\"周瑜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不仅如此,本督还可以在吴侯面前为将军美言,让将军正式加入江东。\"
林凡心中冷笑。果然是为了短剑而来。这柄剑牵扯太大,周瑜是想将它作为把柄,既用来要挟蔡瑁,也可能用来对付刘备。
\"都督好意,林凡心领。\"他不动声色地说,\"只是那短剑......已经不在我手中。\"
周瑜眼中精光一闪:\"哦?\"
\"昨夜激战,为防不测,我已命人将短剑送走。\"林凡坦然道,\"至于送往何处,请恕不便相告。\"
这是实话,却也是试探。他想知道周瑜的反应。
周瑜凝视他片刻,忽然大笑:\"将军果然谨慎。\"他踱步近前,低声道,\"不过将军可知,你派出的那名亲卫,此刻恐怕已经落入蔡瑁手中。\"
林凡脸色微变。
\"蔡瑁在上下游都布下了天罗地网。\"周瑜羽扇轻点江面,\"你以为他真会这么容易退兵?不过是做给本督看的戏码罢了。\"
就在这时,一艘东吴快船疾驰而来。船上一名将领跃上帅船,在周瑜耳边低语几句。
周瑜听罢,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凡一眼:\"看来本督猜得没错。蔡瑁的人在上游三十里处截住了一艘可疑小船,船上之人......\"他故意顿了顿,\"已经服毒自尽。\"
林凡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李四他......
\"不过,\"周瑜话锋一转,\"他们在那人身上什么都没找到。看来将军的安排,比本督想象的还要周密。\"
林凡强压心中悲痛,沉声道:\"都督若无事,林凡告辞了。\"
\"且慢。\"周瑜叫住他,\"将军难道不想知道,蔡瑁接下来会如何对付你?\"
\"愿闻其详。\"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周瑜意味深长地说,\"蔡瑁在明处奈何不了你,但'鬼影'在暗处的刺杀,防不胜防。\"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递给林凡:\"这是本督的令牌。见令如见人,或许在关键时刻能救将军一命。\"
林凡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令牌:\"多谢都督。\"
\"不必谢我。\"周瑜转身望向江面,\"要谢,就谢孔明吧。若不是他来信请我出手,本督也不会来得如此及时。\"
诸葛亮?林凡心中又是一震。
回到水寨,林凡立即召集徐凡等人。
\"立即清点伤亡,修复防御。\"他下令道,\"另外,加派暗哨,特别是夜间巡逻要增加三倍。\"
\"军师,周瑜他......\"徐凡欲言又止。
\"周瑜比蔡瑁更危险。\"林凡沉声道,\"他今日出手相救,不过是为了那柄短剑。如今他知道短剑不在我手中,接下来会如何,难说。\"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一个位置:\"立即派人前往夏口,将今日之事禀报诸葛军师。记住,要绕开所有可能被监视的水路。\"
\"是!\"
众人领命而去。林凡独自站在望台上,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手中紧紧攥着那枚周瑜给的令牌。
这枚令牌冰凉刺骨,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暴。而李四的生死,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上。
夜色渐浓,江风呜咽。在这看似平静的夜晚,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暗中注视着这座伤痕累累的水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