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阳城外,西凉军阵中升起的诡异黑红旗帜,以及那数百名状若疯狂、不避刀剑、力大无穷的“死士”,如同一股黑色的死亡洪流,瞬间冲垮了蔡瑁精心布置的防线。战报上“蔡瑁重伤败退入城,筑阳危在旦夕”的字眼,伴随着桌上那再次疯狂嗡鸣闪烁的金属圆筒,以及禽滑厘那声惊恐的“他们在抽取地脉之力”的尖叫,构成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战争,已经超越了冷兵器的范畴,踏入了一种林凡既熟悉(来自后世的各种幻想)又极其陌生的、充满阴邪色彩的领域!
“阴阳家!一定是阴阳家的手段!”禽滑厘盯着疯狂运转的金属圆筒和手中急速演算的绢帛,声音发颤,“那些‘死士’绝非活人常态!定是以邪术催谷生机,透支生命,甚至…糅合了某些地脉煞气!此举有伤天和,邪恶至极!他们竟敢如此肆意妄为,必遭反噬!”
林凡强迫自己从最初的震惊中冷静下来,大脑在巨大的压力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恐惧解决不了问题,必须立刻找到应对之法!
“禽滑先生!可能通过这‘钥匙’反向干扰或阻断他们的邪术?”林凡急问。
“难!难!”禽滑厘额头冒汗,“地脉之力磅礴混乱,彼等似有特定法门引导吸收用于邪兵,我等仓促间难以精确阻断,强行为之,恐引发更大范围的地脉暴动,殃及无辜!”
“那便正面击破!”林凡眼神一厉,“既是邪术,必有破绽!或是时限,或是弱点!墨家之学,博大精深,于机关、物理、医药乃至格物致知之道无所不包,可能找出克制此类邪术之法?譬如,强光?巨响?特定频率的音律?亦或是…至阳至刚之火器?”
禽滑厘闻言,浑浊的眼中猛地爆发出精光:“长史一言惊醒梦中人!邪祟之物,多畏阳刚正气及剧烈震荡!公输焠正在改进的‘雷火弩’和‘震天雷’(林凡提供的概念,墨家正在研发),其声光冲击或有效用!欧冶凡正在试制的‘破甲重弩’,若以特制纯阳箭簇(如浸染雄鸡血、朱砂、烈性药物),或能破其邪体!待老夫与几位师兄即刻推演!”
墨家三位大师立刻聚集到一起,围绕林凡提出的思路,结合那金属圆筒提供的部分能量流动信息,开始了紧张的推演和实验。一时间,密室内各种图纸纷飞,算筹摆列,器皿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林凡则快步走出密室,对等候在外的高顺厉声道:“高将军!立刻从陷阵营及全军中,挑选胆大心细、意志坚定、不信鬼神之精锐士卒,组建三支‘破邪锐士’营,每营五百人!配备最强之弩箭,最多之火油罐,最响之铜锣钹鼓!进行紧急操练,重点演练以远程火力覆盖、声光干扰、小组协同突击对付…对付某种‘行动迅捷、不畏轻伤’之诡异敌军!告诉他们,彼等并非刀枪不入,只是邪术护体,找准方法,一样可杀!”
高顺虽不明所以,但毫不犹豫领命:“诺!顺即刻去办!”
“石先生!”林凡又看向石韬,“立刻筹集大量雄鸡、黑狗、朱砂、硝石、硫磺等物,送往匠作坊!并张榜安民,宣称郡府得墨家仙师相助,研制出破邪利器,必保境安民,稳定人心,严禁传播恐慌谣言!”
“是!”石韬也匆匆而去。
整个南郡机器再次超负荷运转起来,这一次,应对的是前所未有的超自然威胁。
襄阳州牧府此刻已乱作一团。蔡瑁重伤败退的消息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带来的恐慌远胜于千军万马。那种对未知邪术的恐惧,足以让最勇敢的士兵崩溃。
刘表再也无法保持之前的沉静,脸色铁青地在议事厅内来回踱步。蒯越眉头紧锁,不断与麾下谋士低声商议,但显然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其他文武官员更是人心惶惶。
被变相软禁在驿馆的刘擎和徐庶,也感受到了这股恐慌的气氛。
“元直,这…这可如何是好?若西凉军真有妖法助阵,岂不是…”刘擎面色发白,声音带着颤抖。
徐庶面色凝重,但眼神却相对镇定:“主公勿慌。世间岂真有无敌之法?必有破解之道。林凡先生处必有应对。此刻,或许是我等的机会。”
“机会?”刘擎不解。
“正是。”徐庶低声道,“刘表正值用人之际,且亟需稳定人心。主公可立刻上书,慷慨陈词,一方面强烈谴责西凉军使用邪术,天理不容,必遭天谴;另一方面,表示我南郡虽遭地动之灾,但上下同仇敌忾,愿倾尽全力,支援筑阳!可主动提出,南郡墨家工匠或有些许辟邪镇煞之土法,愿献与州牧,以供参考。并再次恳请允主公回郡,督促后方,筹措粮草,以安民心,以便更好支援前线!”
这是以退为进,主动请缨,既表了忠心,又将难题抛回给刘表,更暗示南郡有应对之法,增加自身筹码。
刘擎恍然大悟,立刻依计而行。
果然,刘表此刻正是焦头烂额之际,见到刘擎的上书,尤其是看到“墨家工匠”、“辟邪镇煞”、“倾尽全力支援”等字眼,犹如溺水之人抓到一根稻草,虽然未必全信,但至少是个希望和安抚人心的由头。他此刻也实在分不出精力再来压制南郡,若南郡真能提供些帮助,哪怕只是心理上的,也是好的。
于是,刘表很快批复,大大嘉奖了刘擎的忠义,原则同意其返回南郡主持后勤,并要求南郡尽快将所谓“辟邪之法”送至军前,同时拨付了一批其实已捉襟见肘的军资(更多是象征意义)给南郡。
刘擎和徐庶终于得以脱身,立刻在州兵“护送”下,离开襄阳,快马加鞭返回宛城。他们知道,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开始。
与此同时,宛城墨家密室之内,经过不眠不休的紧张推演和试验,禽滑厘等人终于取得了初步成果。
“长史!有眉目了!”禽滑厘兴奋地拿着一支特制的箭簇和一个小巧的、类似震天雷的陶罐,“结合那‘钥匙’所示的地脉波动规律,我等发现,那邪术催谷的‘死士’,其力量并非无穷无尽,且与地脉波动存在共振!在其力量波动达到顶峰后的短暂间歇期,是其最虚弱的时刻!”
“据此,我等改进了弩箭,在箭头上加装了可发出刺耳尖啸的特制哨子,并在箭杆内暗藏少量极脆的、受到撞击便会发出强光的磷粉混合物!弩箭射中目标或附近地面时,声光并作,可极大干扰其邪术运行,甚至可能直接震散其体内凝聚的煞气!”
“还有这‘惊魄雷’!”公输焠举起那个小陶罐,“内填超量火药并混入大量铁砂、碎瓷,爆炸时声响巨大,火光刺眼,破片横飞,虽直接杀伤力未必多强,但用于惊吓战马、扰乱敌军阵型、尤其是对付那些依靠诡异术法的敌人,应有奇效!”
欧冶凡则捧着一把造型更加厚重、需要两人操作的重弩:“此弩经过再次加固,射程更远,威力更大,配备纯钢破甲锥,专为对付可能存在的重甲邪兵!一弩之威,可洞穿寻常盾牌!”
林凡看着这些凝聚了墨家智慧的“破邪利器”,心中稍安。虽然不知实际效果如何,但至少有了反抗的资本和希望。
“立刻加紧赶制!优先装备‘破邪锐士’营!”林凡下令,“高顺将军,新式武器一到,立刻组织针对性操练!”
“诺!”
就在宛城紧锣密鼓地准备应对超自然威胁的同时,筑阳前线的战报如同雪片般飞来,情况持续恶化。
那些西凉“死士”在首战逞威后,并未连续猛攻,而是不断地进行骚扰和恐吓战术。他们往往在夜间出动,发出非人的嚎叫,冲击城墙,甚至能短暂攀爬陡峭的墙体,给守军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蔡瑁重伤无法指挥,副将们束手无策,军心涣散,筑阳城岌岌可危。
刘表不得不连续从各地抽调兵马增援,甚至动用了部分镇守襄阳的嫡系部队,才勉强稳住战线,但伤亡惨重,士气低落。
而南阳的袁术,在得知西凉军初战告捷后,大喜过望,竟然在所谓的“仲家”皇宫中大宴群臣,认为天命在他,连西凉悍将和“鬼神”都相助他。他下令加快对南阳百姓的盘剥,筹集更多粮草军资,准备待西凉军完全打开局面后,便大军南下,一举吞并荆州。
战争的阴云笼罩着整个荆襄大地,而诡异的氛围则让这乱世更添了几分恐怖色彩。
数日后,刘擎和徐庶安全返回宛城。两人皆是风尘仆仆,面带疲惫,但看到宛城井井有条、甚至还在加紧备战的景象,都松了一口气。
林凡将当前局势和应对策略详细告知二人。
“先生真有破邪之法?”刘擎听到墨家研制出新武器,惊喜交加。
“能否奏效,尚需实战检验。”林凡保持谨慎,“但至少有了希望。主公回来的正好,安定民心,督促后勤,至关重要。”
徐庶则更关心战略层面:“西凉军邪兵虽利,然观其战术,似后劲不足,或如禽滑先生所料,有其限制。袁术志大才疏,只顾享乐盘剥,未尽全力支援。此乃彼等之弱点。刘表经此一吓,必更倚重州兵嫡系,与蔡、蒯等豪族关系或生嫌隙。此乃我方之机。”
林凡点头:“元直兄所见极是。我已派小股部队袭扰南阳粮道,略有成效。接下来,我意加大力度!不仅要袭扰粮道,更要散播谣言!”
“谣言?”
“对!”林凡眼中闪过冷光,“就在南阳和西凉军中散播:所谓‘死士’,乃是以活人炼制的邪物,每用一次,便需吞噬更多生魂,最终连使用者也会遭反噬,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西凉军此举,人神共愤,天必谴之!袁术与魔为伍,必遭天弃!”
攻心为上!既然对方动用超自然力量,那就用更恐怖的谣言来反击,动摇其军心民心!
徐庶抚掌赞叹:“妙计!此计若成,可事半功倍!”
计划迅速执行下去。专业的“暗羽”成员携带精心编造的“真相”,混入难民和商旅之中,悄然潜入南阳和西凉军控制区…
又过了几日,筑阳前线传来消息:西凉军的攻势似乎减弱了一些,那种“死士”出击的频率明显下降,更多的是常规部队的进攻。虽然战况依然激烈,但至少守军勉强稳住了阵脚。
同时,从南阳传来的零星消息显示,关于“邪术反噬”的谣言开始流传,虽然袁术下令严禁,但恐慌的情绪似乎仍在蔓延。甚至有小道消息称,西凉军内部处决了几名“发疯”的士兵,更增添了谣言的可信度。
林凡的策略,似乎初见成效。
这一日,林凡正在与返回的徐庶、刘擎、石韬、高顺等人商议下一步计划,一名“暗羽”成员送来了一份意外的密报。
密报并非来自战场,而是来自对王粲、傅巽、杜袭三人的持续监控。
“据观察,”密报上写道,“王仲宣先生近日时常于深夜独自在庭院中徘徊,时而望天叹息,时而俯首疾书。其仆役曾见其焚烧诗稿,灰烬中似有‘故园’、‘北望’、‘豺狼’等字眼。傅、杜二位先生则较为沉默,但傅先生曾向石功曹借阅荆州近年赋税档案,杜先生则多次询问宛城周边水利情况。”
徐庶看完,沉吟道:“王仲宣似有故国之思与忧愤之情,不似作伪。傅公悌、杜子绪则更务实,似在真正考察南郡治理情况。或可…稍加试探,委以些许实权,观其后效。”
林凡点头,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若此三人真能为我所用,自是好事。
然而,就在此时,另一名“暗羽”成员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手中拿着一份沾染泥污、似乎历经千难万险才送达的密信。
“先生…荆州…荆州之外…”他气喘吁吁,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北方…曹操…曹操以天子名义,发布诏书,联合吕布、刘备、孙策(虽未直接出兵但表态支持)…组成了…组成了‘讨逆联军’!兵分两路,一路由曹操亲率,直扑袁术老巢汝南!另一路由吕布率领,南下进攻南阳!”
讨逆联军终于成立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猛烈!
但信使的惊恐并未结束,他喘着粗气,说出了更令人震惊的话:
“然…然吕布军前锋,在进入南阳地界后,于一座荒废古庙中,遭遇了一伙…一伙同样使用邪异术法的神秘人袭击!损失惨重!吕布大怒,宣称…宣称袁术勾结妖人,祸乱天下,已下令…下令军中所携之…之西域番僧、并州巫觋…准备…准备做法破邪!”
林凡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案上。
讨逆联军来了!
吕布也遭遇了邪术?
而且…军中竟携有番僧巫觋?
这乱世,竟真要演变成一场神魔乱舞、妖孽横生的混战了吗?!
而几乎与此同时,那间密室之中,沉寂的金属圆筒再次毫无征兆地嗡鸣起来,光芒闪烁,但这一次,其表面的纹路却不再指向西北筑阳,而是…微微偏向东方!
南阳方向!
禽滑厘看着这异常指向,脸色骤变:“地脉之力再次异常涌动…这次…源头不止一处?!除了西凉军…南阳…南阳也有?!而且…似乎…更古老…更…阴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