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很快抵达。
医护人员小心地将凌霰白从靳迦陌怀中接过去,平稳地安置在担架上。
靳迦陌踉跄着想要起身,然而刚一动,膝盖便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他眉头一皱,不管不顾地用手撑地,硬是拖着伤腿跟了上去。
目光自始至终都牢牢锁在凌霰白身上,未曾偏移分毫。
刘劲松目送着救护车远去,抬手用力抹了一把有些发酸的眼眶,暗自感慨。
妈的……还是头一次看那混小子哭得这么惨。
看来是真栽在小霰身上了,彻彻底底,没救了。
行吧。
刘劲松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点无奈里,又渗出些说不清的欣慰。
后续的审讯、结案、写报告这些繁琐又磨人的烂摊子,就由他这个队长来收拾好了。
给那小子放个长假,让他好好守着他们家宝贝疙瘩。
他收敛心绪,转身对留下的队员们挥了挥手,扬声道:
“都别愣着了!赶紧清理现场,收集证据!”
……
后续的审讯,出乎意料地顺利。
张魁不知道是被靳迦陌揍怕了,还是因为幕后主使卫云楼已死、树倒猢狲散,他变得异常老实,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了所有关于“蓝蝶”工厂的位置、核心合成工艺、运作模式及销售网络,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甚至还把其他几个潜藏较深、尚未暴露的核心成员抖落得干干净净。
依据他提供的线索,警方展开了多轮收网行动——隐藏在雾川市乃至周边地区的、属于卫云楼的残余势力被连根拔起,制毒贩毒的链条被彻底斩断。
最终,数罪并罚,张魁被依法判处死刑,缓期两年。
而林晖、厨师、赵等其他涉案人员,也依据其参与程度和具体罪行,迎来了应有的审判。
唯一让警方感到困惑和无奈的,是卫云楼的死因。
现场勘查未能找到任何指向凶手的有效线索。
没有指纹,没有监控影像,连可能的仇家线索在深入排查后也一一断掉。
根据林晖和赵铭的供词,他们把凌霰白带到地下室,再回去的时候发现卫云楼已遇害,而他们连凶手的影子都没看清,就相继被击昏。
这起案件,终归成为了一桩悬案。
偶尔有警员私下议论,还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要真知道是谁干的,咱还得谢谢人家!这简直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大英雄!找不到就找不到吧!”
当然,这话也只能私下说说。
但无论如何,笼罩在雾川市上空的阴云,随着蓝蝶和这个组织的覆灭而渐渐散去。
日子,突然之间就有了盼头!
——除了靳迦陌。
自别墅事件那天起,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凌霰白在昏迷两天后终于苏醒,身上的伤看着吓人,实则并无大碍,在精心的治疗下逐步愈合、结痂。
万幸的是,他并没有因为这次的遭遇退回到最初那个封闭的状态,只是,会时常虚虚地望着某处出神,并且——
异常抗拒靳迦陌的靠近!
只要靳迦陌出现,凌霰白就会立刻拉起被子蒙住头,或者转过身背对他,表达着全然而无声的排斥。
这让靳迦陌憋闷又焦灼,却又无处发泄,周身持续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他想破了头也不明白——
为什么阿霰连偶尔来探望的刘劲松都能回应几句,却独独不理他?
是因为自己没能保护好他,让他失望了?
还是在哪个他不知道的瞬间,又做了什么蠢事,惹得他厌烦?
这股灼烧五脏六腑的邪火找不到出口,最终,将靳迦陌的目光引向了那些罪魁祸首。
在判决最终下达前,案件仍需要补充侦查或核实细节。
靳迦陌便以此为名,频繁“提审”那群毒贩,重点关照对象包括林晖、张魁、赵铭,以及其他几个落网的骨干成员。
而所谓的“审讯”,往往演变成单方面的“练手”。
林晖无疑是重点照顾对象。
每一次“提审”,靳迦陌都将“公报私仇”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下手狠厉,专往痛处招呼。
只要想到这个人之前故意刺激阿霰,还带走阿霰导致他遭受了那一切,靳迦陌就控制不住戾气,二话不说,直接往死里揍!
张魁也没能幸免。
虽然这老小子交代得彻底,但他对幼年阿霰做过的那些残忍行径,同样不可饶恕!
013默默流泪:为了模拟真伤,它都快被逼出“工伤”了!
……
这天,靳迦陌揍完人,又带着一身未散的狠厉来到医院。
他找到正在给凌霰白准备水果的王琳晴,声音沙哑地问:“晴姨,阿霰今天怎么样?他……还是不想看见我吗?”
王琳晴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眼窝深陷、胡子拉碴、明显被情所困的靳迦陌,心里莫名有点暗爽。
毕竟,小霰虽然不理靳迦陌,对她却依旧亲近依赖。
谁懂啊!
自家娃又乖又软,喂东西会小口吃,擦脸会乖乖闭眼,让她这颗老母亲的心都快化了!
“……”
靳迦陌死鱼眼盯着她,闷声闷气地戳破:
“晴姨,你幸灾乐祸得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王琳晴被点破,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
她勉强将上扬的嘴角压下去几分,难得大发慈悲:
“行了行了,别摆着张怨夫脸了,苏医生今天会来给小霰做心理疏导,我特意让她帮你问问,一会儿……你可以在门外偷偷听。”
靳迦陌一听这话,原本黯淡沉郁的眸光,倏地亮了起来!
他宣布——从今往后,晴姨就是他亲姨!
他再也不暗戳戳地气她了!呜呜呜~晴姨万岁!
……
病房内,苏医生舒缓柔雅的声音似潺潺流水,耐心引导着。
她先聊了些轻松的话题,慢慢切入核心。
“小霰,能告诉苏阿姨,为什么最近……不太想见到靳警官呢?”
苏医生声音柔和,“我记得,小霰是喜欢靳警官的,你还说过,他是你的‘男朋友’呢。”
一直安静垂眸的凌霰白,在听到“靳警官”和“男朋友”这几个字眼时,长睫颤了一下。
而门外的靳迦陌瞬间屏住呼吸,几乎将整个耳朵都贴在门缝上的,紧绷到了极点。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隐约传来:
“我,丑。”
“不想……让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