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与柴家联姻的鼓乐声尚未完全消散,吴王府内却透着与外界喧嚣截然不同的沉静。朱漆大门上的铜环许久未曾响起访客的叩击声,府内的侍卫也比往日多了几分警惕,对前来拜访的官员一概婉拒:“我家王爷近日潜心读书,不便见客,还望大人海涵。”
书房内,李恪身着素色常服,正临帖练字。案上摊开的是颜真卿的《祭侄文稿》,笔锋间的苍劲与悲愤透过墨迹传递出来,他握着狼毫的手沉稳有力,每一笔都落得坚定从容。窗外的桃花瓣随风飘入,落在书页上,他却浑然不觉 —— 自得知李泰联姻的消息后,他便深谙 “皎皎者易污” 的道理。如今自己因东征军功声名鹊起,已是众矢之的,若再张扬行事,只会给对手留下可乘之机,更可能引起父皇的猜忌。
除了读书,李恪将更多时间用在了习武上。每日清晨,王府的演武场都会响起长枪破空的呼啸声。他身着轻便劲装,手持那柄曾斩杀泉盖苏文的长枪,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枪法。枪尖划过空气,带起阵阵风声,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却让他的眼神愈发清明。侍卫们远远看着,只见他的枪法比往日更添了几分沉稳,少了几分凌厉,每一招都透着 “守” 的意味 —— 不再是战场上那种一往无前的冲锋,而是收放自如的从容。
入宫请安时,李恪更是将低调贯彻到底。每次见到李世民,他绝口不提东征时的战功,更不谈论朝堂上的纷争,只关心父皇的饮食起居:“儿臣听闻父皇近日偶感风寒,特从府中带来上好的人参,还请父皇保重龙体。” 若李世民问及政务,他也只从臣子本分出发,客观分析利弊,从不掺杂个人意见,更不借机推销自己。
一次,李世民故意提起平壤之战:“当年你阵斩泉盖苏文,可是震慑了整个高句丽,不少将领都在朕面前夸你英勇呢。” 李恪闻言,立刻躬身道:“父皇谬赞。那日能斩杀泉盖苏文,全赖将士们奋勇拼杀,儿臣只是侥幸罢了。若没有父皇的运筹帷幄,没有李积将军的协同作战,儿臣断难成事。” 这番话既谦逊又得体,没有丝毫居功自傲之意,让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更难得的是,李恪将东征获得的赏赐大部分都分了出去。他让人将黄金、绸缎打包,一部分送到曾跟随自己征战的安州旧部家中,附上书信:“此乃陛下赏赐,我等能有今日,皆因诸位兄弟并肩作战,这份荣耀理当与大家共享。” 另一部分则分给了军中伤残的士兵,让他们能安心养病。
消息传出后,朝野上下都称赞李恪 “仁厚念旧”。曾跟随他的旧部更是感动不已,纷纷表示 “愿为吴王效死”;即便是此前对他心存疑虑的官员,也对他多了几分好感。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李泰正频繁出入勋贵府邸,与将领们饮酒作乐,积极拉拢人脉,两人一静一动,反差愈发明显。
李世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对李恪的赞许又多了几分。一日,他与长孙无忌谈及两位皇子,忍不住感叹:“恪儿如今愈发沉稳了,懂得收敛锋芒,这才是成大事者该有的气度。” 长孙无忌听着,心中暗自警惕,却也不得不承认,李恪的低调行事,确实赢得了不少人心。
吴王府的夜晚,总是比其他王府更显安静。李恪站在窗前,望着远处魏王府方向隐约传来的丝竹声,脸上没有丝毫羡慕或嫉妒。他知道,储位之争就像一场漫长的棋局,如今不过是刚刚开始。低调不是退缩,而是积蓄力量;沉稳不是怯懦,而是等待时机。只要守住本心,恪守本分,终有一天能赢得父皇的信任,赢得属于自己的未来。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映出一道挺拔而从容的身影。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李恪正以自己的方式,一步一步地走着属于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