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州城,王氏别院。此地虽名为别院,实则占地广阔,亭台楼阁,气象森严,尽显千年门阀的底蕴。后院一间隐秘的书房内,烛火通明。
潞州主事人王显(王珪之侄)面色阴沉地坐在主位。下方坐着两人,一人是风尘仆仆、刚从长安秘密赶回的家族心腹管事王忠;另一人则是个身着工匠短衫、神色紧张猥琐的中年汉子,正是被贺兰楚石暗中联络、对“贞观泥”心怀怨恨的原工部匠作监小吏——刘三!他因酗酒误事,在水泥工坊初期就被阎立德开革,一直怀恨在心。
“王忠,长安情形如何?”王显沉声问道。
王忠恭敬回答:“禀少主,长安风声极紧!百骑司如同疯狗,到处嗅探!尤其是驿站系统和工部周围!我们的人…不敢轻动。不过,魏王殿下那边传来消息,学宫格物科似乎也在研究‘贞观泥’,一个叫张元的寒门学子被阎立德看中,调去参与了。”
“学宫?张元?”王显眉头一皱,“阎立德老匹夫,倒是会用人。”
“少主,”王忠压低声音,“魏王殿下还暗示…若能设法弄到‘贞观泥’的确切配方或核心工艺…无论是对付阎立德,还是…还是作为与某些‘朋友’(暗示吐蕃)交易的筹码…都将价值连城!”
王显眼中精光一闪!水泥配方!这确实是足以动摇国本的机密!若能掌握,无论是用来打击皇帝的新政,还是卖给急需此物的吐蕃,都能获取难以想象的利益和主动权!
他的目光转向了惴惴不安的刘三:“刘三,你在工部‘胶泥坊’待过,虽未接触核心,但总该知道些东西吧?那‘贞观泥’,究竟是用何物烧制而成?如何配比?”
刘三被王显的目光看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说:“回…回贵人…小的…小的只知道,主料是黑石山采来的…一种特别的石头,灰白色的,比一般的石灰石硬…好像…好像叫石灰石?但…但又不太一样…烧的时候温度要高…特别高…还有…好像要加一种…一种红色的土?叫什么…黏…黏土?比例…比例小的真不知道啊!阎尚书管得极严,核心配料都是他亲信单独调配的…”
“石灰石?黏土?高温?”王显和王忠对视一眼,虽然模糊,但总算有了方向!比一无所知强!
“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工坊的布局?守卫情况?阎立德亲信都有谁?”王显步步紧逼。
“工坊…工坊分内外坊…核心窑炉在内坊最深处…守卫…守卫很严…有工部卫兵,好像还有…还有百骑司的暗哨…阎尚书的亲信…有个叫老周的工匠头子…还有个管账的赵先生…”刘三努力回忆着,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倒了出来。
“够了!”王显打断他,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刘三,你被阎立德扫地出门,想必心中怨恨吧?想不想报仇?想不想拿回你应得的?”
刘三眼中立刻燃起怨毒的光芒:“想!小的做梦都想!那阎扒皮,断我生路!”
“好!”王显站起身,“本公子给你一个机会!也给你一笔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财!你立刻秘密返回长安!利用你熟悉工坊外围的优势,给本公子盯紧‘胶泥坊’!特别是那个老周和姓赵的!想办法,弄清楚他们运送核心原料的路线和时间!还有,看看能否收买一两个不得志的工匠或杂役!本公子要的,是‘贞观泥’最核心的秘密!”
他走到刘三面前,声音带着蛊惑和威胁:“事成之后,荣华富贵!若敢泄露…你知道后果!”
刘三被巨大的诱惑和恐惧包裹,一咬牙:“小的…小的愿为公子效死!”
“王忠,你安排他秘密离开潞州,潜入长安。动用我们在长安的一切资源,暗中协助他!但务必小心,绝不可暴露与王氏的联系!”王显对王忠下令。
“是!少主!”王忠领命。
看着刘三被王忠带下去,王显走到窗前,望着长安方向,眼中闪烁着贪婪和野心的火焰。“贞观泥”…这个皇帝视若珍宝的秘密,将成为他王显、甚至整个太原王氏,在即将到来的乱局中,攫取最大利益的筹码!无论这乱局是来自吐蕃的战争,还是…来自东宫的暗流!一场针对水泥核心机密的窃取行动,在门阀的阴影下,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