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脸上堆着殷勤的笑,躬身道:“贵客,咱们醉仙楼近日新添了一道‘至尊臭豆腐’,不知您可要尝尝鲜?”
话未说完,云翩翩眉心一跳,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大半年前玄烨那厮的“杰作”——每日雷打不动地派人往国公府送臭豆腐,熏得整个国公府都是臭豆腐味,连她养的猫儿都嫌弃地躲了好几天。
于是她当即摆手,语气是异常的坚决:“不用了,照旧上你们的招牌菜就行。”
“好嘞,您稍等!”小二识趣地退下,雅间内一时安静下来。
醉仙楼的效率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一刻钟,八道精致菜肴便已上齐——水晶肴肉莹润透亮,蟹粉狮子头鲜香扑鼻,与上次的菜色几乎分毫不差。
虽说踏入修行后,她对世俗饮食的需求淡了许多,但美食当前,谁能抵挡?
她正夹起一块鹅脯,准备细细品味时,门外忽传来几声不紧不慢的叩门声。云翩翩眼尾一挑,示意流萤去应门,可流萤还没来得及起身,容隐已先一步按住她的肩,自己迈步上前。
门一开,秦风那张万年不变的冷脸便出现在眼前。
“云小姐。”他声音平淡,躬身行礼,语气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家主子请您移步隔壁一叙。”
云翩翩头也不抬,干脆利落地丢出五个字:“姐没空,不去。”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隔壁雅间的两位听得一清二楚。
隔壁雅间内——
慕谨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这云小姐,倒真是率性。”
玄烨唇角微扬,指尖轻叩桌面:“翩儿又在使小性子了。”
门口——
秦风与容隐四目相对,一个眼神焦急,一个神色无奈。
秦风(眼神示意):你倒是帮忙劝劝啊!
容隐(微微摇头):爱莫能助。
“容隐。”云翩翩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菜,淡淡道,“把门关上。”
她早知容隐是玄烨的人,否则那人怎会次次“偶遇”得如此恰到好处?
不过,她也不介意顺水推舟——白送的护卫,不用白不用。至于这算不算利用……云翩翩垂眸一笑,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
谁知道呢?反正眼前的美食,可比隔壁那位有意思多了。
待她终于放下筷子,一旁的云娇娇也已用餐完毕,正执着手帕,姿态优雅地拭了拭唇角。
“回吧。”云翩翩轻声道,嗓音里透着一丝倦意,“乏了,不想动了。”
醉仙楼的灯火渐远,容隐已驾着马车在门前等候。
车帘垂落,隔绝了外头的风雪,云翩翩倚着车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绣纹,却在想着日后的宫宴。
回到国公府时,云裳阁的物件早已送至。锦绣园内,烛火微暖,云翩翩拉着云娇娇一同坐下,将新得的首饰一一分拣。
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姐妹几人,总该人人有份,免得厚此薄彼,徒惹闲话。
“娇娇儿,回去早些歇着。”她拢了拢小妹的斗篷,指尖触到对方微凉的耳垂,不由蹙眉,“天寒,记得添件衣裳,修炼也别太耗神。”
“对了,这些丹药品阶虽然不高,但对修炼而言很有用,记得辅助使用。”说罢,又侧首叮嘱流萤:“路上慢些,务必仔细照看五小姐。”
流萤郑重应下,将云娇娇的物件仔细收入储物袋,这才撑伞护着她离去。容隐与流云亦相继告退,转眼间,锦绣园内只剩云翩翩一人。
雪仍在下,纷纷扬扬,似要将天地裹成一片素白。午膳用的太多,她索性自己撑了把伞,独自往月影荷塘走去。
荷塘寂寂,残荷覆雪,宛如披了一层银纱。她在亭中小坐片刻,又行至桃树下,见秋千上积雪未消,便也不去拂它,只静静站着,任由寒意沁入指尖。
良久,她转身折返。雪落无声,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把油纸伞,和伞下那一抹孤寂的身影。
回到屋内,云翩翩盘膝而坐,凝神静气,再次尝试感应通天塔。这一次,识海中那道若有若无的屏障竟如水纹般散开,熟悉的牵引之力骤然降临——她进来了。
睁开眼时,眼前依旧是那片熟悉的景色。碧草如茵,微风轻拂,通天塔巍然矗立,而塔前的草地上,小九正懒洋洋地打着滚,小七则抱臂而立,一脸不耐。
“哟,稀客啊。”小七挑眉,语气讥诮,“我还当某位大人物早忘了这通天塔的门朝哪开呢。”
云翩翩一噎,莫名有种被债主堵门的错觉。她揉了揉额角,无奈道:“真不怪我,之前试了几次都进不来……”
话未说完,小九已蹦跶到她膝上,毛茸茸的尾巴扫过她的手腕。云翩翩刚想趁机rua一把,却见小九慢悠悠抬起前爪,一脸高深莫测地晃了晃。
“什么意思……?”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星辰石!”小九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主人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来撒娇的吧?”
云翩翩恍然大悟,连忙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锦盒。四宗大比之后事情太多,她差点忘了这个小玩意。
小九扒拉开盒盖,见里头星光流转,嘴角的口水差点流了下来,这才满意地眯起眼,爪子一挥:“走,炼器去!”
话音未落,云翩翩后颈一紧——小九竟揪着她的衣领,拖死狗似的将她往炼器室拽。
然而,当炼器室的石门轰然开启时,云翩翩愣住了。
案台上没有熟悉的材料,唯有一柄玄铁重锤静静横陈,锤身暗纹密布,隐有雷光流转。
云翩翩低头摆弄着指尖,一缕灵源在掌心若隐若现,“不是该先提取灵源吗?”她抬眸问道。
小九晃了晃毛茸茸的尾巴,不断地摇头:“二阶灵器可不止需要高阶灵矿,更考验炼器师的精神韧性与捶锻功底。”她伸出爪子比划着,“一阶灵器只需七次熔炉,八十八次捶锻。但二阶... ”
小九突然跃上炼器台,居高临下地看着云翩翩:“需要至少七次回炉,一百九十八次捶锻。以主人现在的体力... ”她故意拖长尾音,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明明是张可爱的毛绒脸,此刻在云翩翩眼中却像个严厉的私塾先生。
“那现在要做什么?”云翩翩活动着手腕,眼中燃起斗志。
“先练基本功!”小九爪子一挥,炼器室内顿时响起“咚”的一声闷响,“等主人能连续完成七轮、每轮一百八十八次标准捶锻,我们再谈炼器。”
见云翩翩垮下脸,小九又笑眯眯地补充:“放心啦,小九最体贴了。不是两日后有宫宴吗?主人每日进来练半日,出去半日,如何?”
“你连宫宴都知道?”云翩翩刚抡起锤子,闻言差点脱手。
“主人外面的事,小九都知道哦~”
“那我岂不是毫无隐私可言?”
“隐私是什么意思?”小九歪着头,一脸天真。
云翩翩看着这个装傻的小监工,无奈地叹了口气。跟这种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器灵讲人权,简直是对牛弹琴。
于是接下来的两日,云翩翩每日在通天塔内挥汗如雨地捶锻至午时。离开后,或去二房探望染风寒的云娇娇,或去给云国公请安。
重锤之下,不仅锤炼着灵矿,更磨砺着她的意志。每当手臂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时,她总会想起小九那句:“想要炼制守护重要之人的灵器,先要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