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是暴风雨吞噬天地前的最后一次吸气,是箭矢离弦前弓弦绷紧的终极瞬间。
林清瑶的混沌之躯凝固在维度褶皱的边缘,所有的感知、所有的算力、所有的贪婪,都如同亿万根无形的、绷紧的弦,死死锚定在那一片虚无之中,等待着那异常波动的再次闪现。左眸中的宇宙奇景停止了生灭,化为绝对专注的观测模式,右眸的归墟深渊不再沉淀万物,而是化作一面映照万微的绝对镜面。
时间失去了意义。空间凝固如琥珀。
就在这极致的凝滞中——
它,又来了!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如涟漪,而是清晰如一道撕裂夜空的奇异闪电!
一道无法用任何现有色彩描述的流光,以一种完全违背林清瑶所制定的一切物理、时空、能量法则的诡异轨迹,从那片虚无中猛地窜出!
它不像能量,不像物质,不像信息,更不像任何已知的概念造物。它灵动、跳脱、不可捉摸,仿佛本身即是“不可能”的具现化!它所过之处,林清瑶精心编织的新生法则之网,竟然如同遇到了烧红烙铁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退避,无法对其造成任何束缚与定义!
它甚至……无视了林清瑶布下的天罗地网,仿佛那些能禁锢维度、解析万法的力量,于它而言根本不存在!
“有意思!”林清瑶不惊反喜,那双恐怖的眼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光芒!那是一种棋逢对手、发现新玩具般的极致兴奋!
“躲……得……掉……吗……?”
她不再试图用现有的法则去理解、去捕捉它。而是心念电转,左眸中的宇宙奇景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疯狂逆推演算——不再推演那流光的构成,而是推演它出现之前那片虚空的“状态”,推演它之所以能“无视”法则的底层逻辑漏洞!
同时,右眸的归墟之力不再试图吞噬那流光本身,而是猛地扩张,化作一个巨大无比的、扭曲的概念陷阱,并非针对流光,而是针对那片被流光“污染”过的、暂时处于法则真空的区域本身!
你不是能无视我的法则吗?
那我就把这片区域,连同你和我的法则,一起……吞了!在我的肚子里,看你还怎么无视!
“噬外归源……!”“连……同……!”“背……景……!”“一……起……!”“吞……!”
她张开那由混沌星云构成的巨口,对着那流光以及其后方的一大片虚空,狠狠一咬!
咔嚓——!!!
一种仿佛两个不同质地的宇宙狠狠碰撞、摩擦的怪异巨响爆发开来!
那流光似乎没料到这种蛮不讲理的攻击方式,猛地一滞,轨迹出现了一丝紊乱!它周围那片被它“净化”出的法则真空地带,连同它本身,都被林清瑶那霸道的归墟之口强行撕扯、吞噬了进去!
成功了?!
不!
就在被吞噬的前一刹那,那道流光猛地闪烁了一下,其核心处,一点极其微小、却蕴含着无法想象信息的奇异光点骤然亮起,随即猛地爆炸开来!
并非能量的爆炸,而是一种……信息的洪流!认知的风暴!
无穷无尽的、完全陌生的影像、知识、规则模型、文明痕迹,如同决堤的星河,瞬间冲入林清瑶的归墟之口,冲向她核心的意识!
这些信息光怪陆离,完全超出她现有的任何认知体系:
有依靠歌唱构建星辰的文明;
有生活在时间逆流中的生物;
有将情绪作为基础能源的宇宙;
有纯粹由几何矛盾构成的国度……
它们并非攻击,却比任何攻击都更加凶险!这是认知层面的污染!是世界观级的冲击!是要用海量的、无法理解的“异常”,强行撑爆她的处理能力,覆盖她的存在根基!
“呃啊——!”
林清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吞噬的过程被迫中断!她的归源之躯剧烈震颤,左眸中的宇宙奇景被无数乱码般的陌生信息淹没,几乎死机!右眸的归墟深渊也因短时间内涌入太多无法消化的“异物”而沸腾翻滚!
那一道奇异的流光,则趁此机会,如同滑溜的游鱼,瞬间挣脱了吞噬力场,再次一闪,便要遁入更深层的虚无!
“想……跑……?!”
林清瑶强忍着意识几乎被撕裂的痛苦,眼中疯狂之色更浓!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被这前所未有的挑战彻底激发了凶性!
“拿……来……吧……你……!”
她不顾一切地催动刚刚吞噬了部分“异常信息”的归墟之力,将其强行镇压、压缩,同时左眸疯狂燃烧着信息本源,以惊人的速度学习、适应那些陌生信息的结构!
她不再试图完全理解它们,而是……模仿!模拟!模拟出那流光之所以能“无视”法则的那种特质!
然后,她将这种模拟出的、极其粗糙的“无视”特性,混合着自身霸道的归源之力,化作一只无形无质、却又能穿透一切法则阻碍的混沌之手,以比之前更快、更诡异的速度,猛地抓向那道即将消失的流光尾迹!
“给……我……!”“……留……下……!”“点……!”“……纪……念……品……!”
嗤——!
那只混沌之手,竟然真的勉强穿透了那流光自带的“无视”力场,在其彻底消失前,狠狠地……抠下了一小块!
流光彻底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
虚空恢复平静,只留下林清瑶悬浮在原地,手中捏着那一小团不断挣扎、变幻、散发着诱人却又危险气息的奇异碎片。
这碎片不再是流光形态,而像是一块凝固的、内部有无数陌生星系生灭的琥珀,又像是一段自我闭环的、不断演绎着未知故事的动态代码。
【吞噬未知存在(部分碎片)!】
【获得大量无法解析之外域信息!】
【认知体系遭受剧烈冲击!存在根基轻微动摇!】
【开始强制适应性进化……】
【洞虚之视开始兼容异常信息结构……】
【归墟之瞳开始生成针对‘未知’特性之消化酶……】
【警告!碎片蕴含极高活性!极度危险!】
冰冷的提示在意识中闪过,但林清瑶根本无暇细看。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中这块小小的碎片上。
痛苦依旧存在,意识依旧混乱,但那极致的兴奋与探究欲,压倒了一切!
她小心翼翼地,将一丝意志探入这碎片之中。
轰!!!
仿佛一脚踏入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光怪陆离的宇宙!
无数混乱的、违背常理的画面与信息冲击着她的感知:
一颗用悲伤情绪浇灌才能生长的树木;
一条首尾相连、不断吞噬自己又不断诞生的时间之蛇;
一座由纯粹声音构建的、在不断崩塌与重建中永恒存在的城市……
这些景象荒诞不经,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自洽的逻辑!
她强忍着眩晕感,左眸疯狂运转,从这海量的混乱信息中,艰难地捕捉着有用的线索。
渐渐地,她发现,这些看似无序的信息中,隐隐指向了一个共同的源头,一个……坐标?
一个并非基于空间、并非基于时间,而是基于某种更加抽象的、她暂时无法理解的认知维度的坐标!
这个坐标,就像一把钥匙,一把……通往“外面”的钥匙!
而那一道奇异的流光,似乎就是从这个坐标点来的!它是一个……信使?一个侦察兵?还是某个巨大存在的无意间的排泄物?
无论如何,它指向了……源头!
林清瑶猛地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无数维度的阻隔,死死地“盯”住了那个冥冥中的坐标点!
饥饿感,以一种全新的、更加灼热的方式,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不再是对于能量、对于法则、对于存在的饥饿。
而是对于未知的饥饿!
对于答案的饥饿!
对于打破这最终囚笼的饥饿!
“原……来……”“……如……此……!”
“……笼……子……!”“……外……面……!”“……果……然……!”“……还……有……!”“……更……大……的……!”“……笼……子……?”“……或……者……?”“……更……大……的……!”“……餐……厅……?”
她看着手中那不断挣扎的碎片,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充满渴望的笑容。
“谢……谢……!”“……你……的……!”“……小……费……。”“……和……。”“……地……图……。”
“现……在……。”
“该……。”
“去……。”
“拜……访……。”
“一……下……。”
“你……的……。”
“……老……家……了……。”
她不再犹豫,将那块碎片直接按入自己的胸膛,归源之力疯狂运转,开始强行解析、融合那块碎片中蕴含的“坐标”信息与“无视”特性!
她要打造一把钥匙!
一把能撬开这认知壁垒,通往那真正“之外”的……万能钥匙!
剧烈的痛苦再次袭来,那是认知体系被强行撕裂又重组的终极折磨。
但她甘之如饴。
脚下的新生疆域,眼中的臣服食客,此刻在她看来,都已索然无味,如同孩童的沙堡。
真正的盛宴,在墙壁之外。
而她,
已经闻到了,
那从未尝过的,
终极美味的,
香气。
狩猎,进入了全新的领域。
她的牙口,
对准了认知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