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船厂的铁皮屋顶被海风刮得“哐当”作响,像谁在暗处敲着破锣。林小满缩在仓库的钢架后,指尖死死攥着微型电脑,屏幕上的红点正以每秒三个的速度逼近——是“深海”的增援部队,从码头方向包抄过来,把他们困在了这座锈迹斑斑的牢笼里。
“还有三分钟就会形成合围。”沈严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带着海风的咸腥,左肩的绷带被刚才的打斗蹭得歪了些,露出点暗红的血渍。他举着望远镜,视线扫过仓库外的黑衣人,“他们腰间的军用手铐,和上次狙击快艇上的一模一样,是‘老鱼’的人。”
林小满的心脏猛地一沉。“老鱼”的人来得这么快,说明他们的行动早就被监控了——要么是警局有内鬼,要么是造船厂藏着未被发现的窃听器。她低头看了眼微型电脑,刚才破解的实验室数据还没来得及传输,一旦被抓,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
“得有人引开他们。”沈严放下望远镜,手指在战术包里摸索着,掏出最后一个闪光弹,“我去吸引注意力,你从后门的通风管道撤离,把数据传给技术科。”
“不行!”林小满立刻抓住他的手腕,他的掌心还带着握枪的温度,“你左肩的伤还没好,他们有十几个人,你根本撑不住!”
沈严皱了皱眉,想掰开她的手,却被她攥得更紧。仓库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黑衣人的说话声隐约传来,夹杂着“搜遍每个角落”的命令。林小满的目光飞快扫过仓库,突然落在角落里的清洁工储物柜上——那是她早上伪装潜入时用过的柜子,里面还放着套备用的演出服。
上周造船厂的清洁工说过,月底要搞员工汇演,她们准备了女装小品,柜子里的粉色连衣裙就是演出服。
一个荒唐却唯一的计划突然跳进林小满的脑子里。
“我有办法。”她拉着沈严往储物柜跑,指尖因为紧张而发凉,“但你得配合我,别发火。”
沈严被她拽得踉跄了一下,左肩的伤口牵扯着疼,却没追问,只是皱着眉跟在她身后。直到林小满打开储物柜,把那件粉色连衣裙拎出来,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见了鬼似的:“你让我穿这个?”
“不然呢?”林小满把裙子往他怀里塞,声音压得极低,“他们要抓的是两个警察,不是一个‘迷路的清洁工’。你穿这个出去引开他们,我趁机传数据、找出口,十分钟后在码头的旧渔船汇合。”
“胡闹!”沈严把裙子扔回柜子,脸色黑得像锅底,“我是缉毒警察,不是演小品的!”
“现在不是讲规矩的时候!”林小满捡起裙子,再次递到他面前,眼眶有点红,“你要是出事,谁来查‘深海’?谁来帮我找我爸?沈严,算我求你了。”
仓库外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手电筒的光束透过门缝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光,像把即将落下的刀。沈严看着林小满泛红的眼眶,又看了眼她手里的粉色连衣裙,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他这辈子拿过枪、开过装甲车,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逼着穿女装。
“只此一次。”他咬牙接过裙子,声音冷得像冰,“要是敢笑我,我就把你的数据本扔海里。”
林小满强忍着笑意,帮他把裙子套在警服外面。裙子是均码,对沈严来说短了些,裙摆刚到大腿中部,露出他常年穿作战靴磨出茧子的脚踝。腰间的松紧带不够紧,他只能用战术腰带勒住,勉强撑出点轮廓。最滑稽的是领口,他的肩宽把裙子的泡泡袖撑得变了形,像两只鼓起来的粉色气球。
“耳朵。”林小满突然指着他的耳朵,忍不住笑出了声,“红得像草莓,比上次我买的奶油草莓还红。”
沈严的耳朵更红了,像被火烤过似的,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伸手把帽子往头上一扣,压得低低的:“走了。”
他拉开仓库门,故意放慢脚步,装作慌张的样子,往码头相反的方向走。两个黑衣人立刻注意到他,举着枪围过来:“站住!干什么的?”
沈严捏着嗓子,尽量让声音尖细些,却还是带着股改不掉的低沉:“我……我是清洁工,来拿演出服的,不知道这里不让进……”他故意拽了拽裙摆,露出点慌乱的神色,“我这就走,这就走。”
黑衣人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满是怀疑。其中一个伸手想摘他的帽子:“抬起头来,出示证件。”
沈严的手悄悄摸向腰后的枪,指尖刚碰到枪柄,远处突然传来“哐当”一声——是林小满故意推倒了仓库里的铁桶,吸引注意力。
“那边有动静!”另一个黑衣人喊了一声,两人立刻往仓库方向跑,临走前还不忘警告沈严:“赶紧离开,别在这里晃悠!”
沈严松了口气,快步绕到钢架后面,看着黑衣人冲进仓库,心里又气又无奈——他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就在他准备往码头方向走时,身后突然传来个冰冷的声音:“站住。”
沈严的身体瞬间僵住。他缓缓转过身,看到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阴影里,脸上戴着银色面具,正是之前在水族馆见过的沈墨!
“弟弟,”沈墨的声音带着变声器的金属质感,目光落在他的粉色裙摆上,笑得意味深长,“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爱好。”
沈严的手再次摸向枪,却被沈墨抢先一步——一把匕首突然飞过来,钉在他手边的钢架上,刀刃离他的手腕只有一厘米。
“别乱动。”沈墨一步步走近,手里把玩着另一把匕首,“‘老鱼’让我来带个人回去,我看你这个样子,倒是挺合适的。”
沈严没说话,悄悄挪动脚步,想绕到钢架另一侧——那里藏着他刚才扔的闪光弹。沈墨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突然扑过来,匕首划向他的左肩。沈严侧身躲开,却不小心扯到了裙摆,“哗啦”一声,裙摆从侧面裂开,露出里面的警服和腰间的手铐。
“果然是警察。”沈墨冷笑一声,匕首再次刺来,“不过没关系,穿裙子的警察,死了更有意思。”
沈严抓住他刺来的手腕,两人扭打在一起。造船厂的钢架间空间狭窄,沈严的裙摆总被勾住,动作受限,很快就落了下风。沈墨的匕首划破他的手臂,血滴在粉色的裙摆上,像朵绽开的红梅。
“你爸知道你这么狼狈吗?”沈墨凑到他耳边,声音带着嘲讽,“他当年可是军供站的英雄,怎么养了你这么个……”
他的话没说完,沈严突然用头撞向他的鼻梁。沈墨惨叫一声,松开手后退了两步。沈严趁机捡起地上的闪光弹,拉掉保险栓扔了出去。
“砰!”
强光闪过的瞬间,沈严转身就跑。他能听到身后沈墨的咒骂声,却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往码头方向跑。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臂上的伤口疼得钻心,可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林小满还在仓库,他得去接她。
仓库里,林小满已经把数据传输完毕。她刚从通风管道爬出来,就看到两个黑衣人在翻找她的微型电脑。她屏住呼吸,从口袋里掏出沈严给的折叠刀,悄悄绕到他们身后,用刀抵住其中一个人的喉咙:“别动!”
黑衣人吓了一跳,另一个人刚想举枪,就被林小满一脚踹在膝盖上,跪倒在地。她迅速夺下两人的枪,用手铐把他们铐在钢架上,然后抓起微型电脑,往码头方向跑。
刚跑出仓库,就看到沈严从远处跑来,粉色裙摆上沾着血,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帽子掉了,头发被风吹得乱舞,耳朵依旧红得像草莓。
“你没事吧?”林小满跑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指尖触到他手臂上的伤口,“怎么流这么多血?”
“没事。”沈严推开她,语气依旧别扭,却还是把没受伤的手搭在她肩上,支撑着身体,“沈墨来了,被我甩开了。快走,码头的渔船还在。”
两人跌跌撞撞地往码头跑,海风把他们的头发吹到一起,粉色的裙摆偶尔会缠上林小满的裤脚,像个荒唐却温暖的羁绊。到了码头,沈严第一件事就是把粉色连衣裙脱下来,扔在地上,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别扔啊。”林小满捡起裙子,抖掉上面的灰尘,指着裙摆上的血迹,“这可是‘证据’,能证明我们和沈墨交过手。”
沈严的耳朵又红了,他别过脸,假装看远处的海面:“要留你留,别让我看见。”
林小满笑着把裙子叠好,放进自己的背包里。她突然想起刚才在仓库角落看到的军用木箱,上面印着“G-07”的编号,和之前破解的毒贩交易记录里的原料来源编号一模一样。
“沈严,”她收起笑容,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画出木箱的样子,“我在仓库里看到了军供站的木箱,‘G-07’编号,和你爸当年负责的区域一致。‘深海’的毒品原料,很可能就是从军供站流出来的。”
沈严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他接过笔记本,指尖划过“G-07”的字样,想起父亲沈建国的档案里,确实有2018年负责“G区”物资运输的记录。“老鱼”的人一直在保护这个秘密,甚至不惜派沈墨来灭口,说明军供站里藏着更重要的东西。
就在这时,远处军供站的方向突然亮起一束灯光,闪了三下,又熄灭了。像是某种信号,又像是某种警告。
沈严和林小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
“老鱼知道我们发现了木箱。”林小满的声音发颤,“他在给我们发信号。”
沈严握紧手里的枪,目光投向军供站的方向。夜色里,那座白色的建筑像个沉默的巨兽,藏着无数关于“深海”、关于他父亲、关于林父的秘密。而刚才那束灯光,像巨兽睁开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我们得去军供站。”沈严的声音很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管‘老鱼’想干什么,我们都得去查清楚。”
林小满点点头,把粉色裙摆塞进背包深处,像是把刚才那段荒唐却惊险的经历藏了起来。她看着沈严手臂上的伤口,突然想起他穿女装时耳朵红得像草莓的样子,心里突然涌起股莫名的暖意——这个嘴硬心软的男人,为了她,为了真相,竟然真的能放下所有身段。
海风再次吹过码头,带着咸腥的凉意。远处的海面上,一艘黑色快艇正悄悄靠近,甲板上的人举着望远镜,镜头对准了他们的方向。而军供站的灯光,再也没有亮起过,像个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陷阱。
林小满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危险。军供站里不仅有“深海”的秘密,可能还有他们最不想面对的真相——关于沈建国的背叛,关于林父的过往,甚至关于“老鱼”的真实身份。
但她不害怕。因为身边的这个男人,哪怕曾被迫穿上粉色女装,哪怕耳朵红得像草莓,也会一直挡在她身前,陪她走下去。
只是她不知道,那艘靠近的黑色快艇上,坐着的不是沈墨,也不是普通的黑衣人,而是一个他们从未怀疑过的人——那个总爱喊她“林参谋”、总在关键时刻提供帮助的小李。
他手里拿着个微型通讯器,对着话筒轻声说:“‘老鱼’,他们要去军供站了。”
通讯器里传来个冰冷的声音,只有两个字:“等着。”
夜色渐浓,码头的旧渔船在海浪里轻轻摇晃,像个随时会倾覆的摇篮。林小满和沈严并肩站在船头,望着军供站的方向,谁也没说话。他们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军供站的阴影里,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