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通道的应急灯在头顶滋滋闪烁,把林小满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她缩在堆着清洁工具的角落,手机镜头对准二十米外的仓库入口,屏幕上的画面因为手颤有些模糊——三个穿黑色制服的保安正围着门禁机说笑,金属探测门的红光像呼吸般规律闪烁。
“看清了吗?”沈严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沙沙声。他此刻正推着辆堆满纸箱的快递车,站在仓库侧门的队伍里,蓝色工牌上“顺丰速运”四个字被汗水浸得发皱。
林小满调整手机焦距,把镜头死死锁在门禁机的指纹识别区:“双保险,先刷脸再按指纹。保安每十五分钟巡逻一次,现在还有八分钟换岗。”她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调出提前准备的仓库平面图,“侧门和正门用的是同一套系统,你那边也一样。”
耳机里传来沈严低低的骂声:“这群孙子比银行还严。”
林小满没接话,注意力全在刚走过去的一个穿灰色工装的男人身上。男人弯腰按指纹时,她猛地按下录制键,手机屏幕上立刻跳出红色框线,自动框住他的手指和侧脸。“抓到一个,”她对着麦克风轻声说,“指纹纹路清晰,面部特征完整。”
这是她蹲在这里的第三个小时。从早上七点仓库开工,她就穿着这身借来的保洁服,抱着个拖把在消防通道里假装拖地。仓库的员工换了三波,她的手机相册里已经存了十七段指纹录制视频,每段都精确到毫秒。
“够了吗?”沈严的声音里透着不耐烦,他前面只剩两个人了,“再等下去我就得跟保安聊家常了——刚才那个胖保安已经问我三次‘小伙子结婚没’。”
“再等一个。”林小满盯着入口,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屏幕有些发酸,“需要不同手指的样本,至少三个完整的指纹模板才能生成通用模型。”她指尖在手机背面敲着节奏,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来了!”
一个扎马尾的女人快步走到门禁机前,抬手按指纹时,马尾辫扫过识别区。林小满屏住呼吸,看着屏幕上的算法框精准捕捉到她右手食指的纹路,连指节处的细小疤痕都清晰可见。“搞定!”她迅速停止录制,点开笔记本电脑——这台被她拆成零件藏在清洁桶底层的电脑,此刻正嗡嗡运转着。
屏幕上跳出三个指纹的3d建模图,像三座交错的小山。林小满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代码瀑布般滚动:“指纹的脊线间距、端点数量、分叉角度……每个人的生物特征都是独一无二的,但算法可以找到它们的共性。”她调出一个复杂的公式,“就像拼图,只要掌握足够多的碎片,就能还原整个图案。”
沈严在那头哼了一声:“我只知道子弹不会跟你讲公式。”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保安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你最好快点。”
林小满没理他,眼睛死死盯着进度条。算法正在将三个指纹样本拆解成无数个特征点,再通过深度学习生成一个“平均指纹”——这个虚拟指纹不会完全匹配任何一个人,但能骗过识别系统的阈值判断。这是她在军队文职培训时学的前沿技术,没想到第一次实战竟是在这种地方。
“还有两分钟。”林小满的额角渗出细汗,她摸出藏在袖口的智能手表,这是军队特制的加密设备,能直接和她的电脑连接,“生成完毕,正在传输……”
手表屏幕亮起绿色的传输图标,像颗跳动的心脏。林小满盯着它,感觉自己的心跳比进度条跑得还快。消防通道外传来保安换岗的脚步声,有人在说:“今天上面盯得紧,说是要查什么‘违规包裹’。”另一个人接话:“谁知道呢,反正咱们守好这道门就行,据说这门禁系统是军用级别的,神仙都进不来。”
林小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传输完成。”
几乎同时,沈严的声音传来:“到我了。”
林小满立刻切换到手机的实时监控画面——这是她提前黑进仓库外围摄像头的成果。屏幕上,沈严站到门禁机前,深吸一口气,先将脸凑近人脸识别区。
“滴——面部识别通过。”机械女声响起。
林小满攥紧拳头,看着沈严抬起右手,将拇指按在指纹识别区。那枚虚拟指纹此刻正通过智能手表的无线信号,模拟成生物电流传输到他的指尖。
一秒,两秒,三秒……
“滴——指纹验证失败。”
冰冷的机械声像针一样扎进林小满的耳朵。她瞬间懵了,手指飞快地在电脑上排查:“怎么回事?特征点匹配度92%,明明超过阈值了!”
“别慌。”沈严的声音异常冷静,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对着保安笑了笑,“可能手指太干了。”说着,他往指尖呵了口气,再次按了上去。
林小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突然想起什么:“是角度!指纹识别有角度容忍度,让他手指稍微偏一点,大概十五度!”
她对着麦克风喊出这句话时,沈严的手指已经再次落下。屏幕上的进度条重新跳动,这一次,红色的失败提示迟迟没有出现。
“滴——指纹验证通过。”
机械女声终于响起时,林小满感觉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见耳机里传来仓库大门缓缓滑开的声音。
沈严推着快递车走了进去,经过保安身边时,还笑着说了句:“你们这门真先进。”胖保安咧嘴笑:“那是,军用技术,放心吧。”
直到沈严的身影消失在仓库内部,林小满才敢大口喘气。她迅速关掉电脑,把零件重新塞进清洁桶,拿起拖把装作拖地的样子,慢慢朝侧门移动。
刚走到侧门入口,那个扎马尾的女人正好出来扔垃圾,看见林小满,皱眉问:“你是哪个部门的?消防通道不能随便进。”
林小满心里一紧,脸上却挤出笑容,举起胸前的“新人小林”工牌:“我是客服部的,经理让我来仓库拿份退货单,找不到路……”
女人打量着她手里的拖把:“客服部拿单子用得着带拖把?”
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沈严的声音:“三楼客服部的李经理让我来取个急件,说是你们这儿的小林会跟我对接。”
林小满立刻反应过来,指着仓库里面:“对!就是我!沈师傅是吧?我这就跟你进去拿。”
女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转身进了旁边的休息室。林小满赶紧推着清洁桶跟在沈严的快递车后面,溜进了仓库大门。
门在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阳光。仓库里弥漫着纸箱和消毒水的味道,巨大的货架像森林一样望不到头,只有 forklift(叉车)的轰鸣声在远处回荡。
“你刚才差点把我害死。”沈严低声说,推着车拐进一条货架通道,确保周围没人后才停下,“为什么会失败?”
林小满从清洁桶里拿出笔记本电脑,迅速开机:“不是失败,是仓库的系统做了升级,增加了活体检测——真正的手指会有温度和电容反应,我的虚拟指纹差点被识破。”她调出后台数据,“幸好你呵气的时候手指温度升高,加上智能手表的微电流模拟,才混了过去。”
沈严盯着她屏幕上跳动的代码,眼神复杂:“这种技术……军队里都教这些?”
“不是教怎么偷东西。”林小满白了他一眼,调出仓库的3d模型,“是教怎么防黑客。”她指着模型上标红的区域,“根据之前的数据分析,异常包裹都集中在西北角的‘残次区’,我们得去那儿。”
沈严点点头,刚要推车,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听着什么。远处传来叉车靠近的声音,还有人说话:“……刚才那个快递员看着有点眼熟,是不是上次来送缉毒大队文件的?”
另一个声音笑着说:“你想多了,缉毒警察会来送快递?”
林小满和沈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沈严迅速把车推进货架后面的阴影里,低声说:“蹲下。”
两人刚躲好,一辆叉车就从通道口驶过,上面站着两个穿灰色工装的男人,正低头核对手里的单子。叉车的灯光扫过他们藏身的角落,林小满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紧紧攥着沈严的胳膊。
沈严的手覆盖在她的手上,轻轻捏了一下,示意她冷静。他的掌心很烫,带着常年握枪的茧子,意外地让人安心。
叉车走远后,林小满才敢呼吸,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沈严看着她发白的脸,突然说:“下次再玩这种技术活,提前告诉我风险率。”
“风险率?”林小满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根据刚才的数据回测,成功率97.3%,失败概率低于3%。”
沈严挑眉:“那我们就是那3%?”
“是‘曾经是’。”林小满强调,调出残次区的路线图,“现在我们的成功率是100%——至少到目前为止。”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吧,去西北角。我的算法告诉我,那里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沈严看着她眼里闪烁的自信,突然想起刚才门禁机“滴”的那声提示音,还有她敲代码时专注的侧脸。他一直觉得缉毒靠的是枪和胆识,可刚才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的键盘,好像比他的子弹还管用。
两人推着车,混入仓库的人流中,朝西北角走去。货架上的电子屏不断滚动着商品信息,“全球优选,极速送达”的标语在灯光下格外刺眼。林小满盯着那些文字,突然想起毒贩手机里的交易记录——每一笔订单的备注栏,都写着“加急”。
她的指尖在智能手表上敲了敲,调出最新的数据分析:“残次区的退货率是其他区域的27倍,但所有退货都没有被销毁,而是直接进入了二次分拣。”
沈严的脚步顿了顿:“你的意思是……”
“他们在用‘退货’做幌子,把毒品从残次区转移出去。”林小满抬头,看向西北角的方向,那里的灯光似乎比别处暗了些,“而且我的算法预测,接下来十分钟,会有一批‘退货’被送到那里。”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大喊:“门禁系统报警了!刚才有未授权人员进入!”
林小满和沈严同时停下脚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紧张。
沈严低声骂了句:“你不是说100%成功吗?”
林小满的心跳瞬间加速,手指飞快地在电脑上操作:“是系统延迟!他们现在才发现异常!”她看向西北角,“我们得快点,他们要封锁仓库了!”
两人不再隐藏,推着车朝西北角狂奔。身后的警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保安的呼喊和急促的脚步声。货架上的纸箱被撞得摇摇欲坠,在他们身后纷纷坠落,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崩。
林小满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红色的警示灯在仓库里疯狂闪烁,将沈严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道即将被黑暗吞噬的防线。而前方的西北角,那片黑暗里,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