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开口说“饿”带来的惊喜与激动,在锦华宫持续发酵了好几日。宫人们走路都带着风,仿佛自家小主子不是半岁能言,而是半岁能吟诗作赋了一般。
林潇潇更是沉浸在“我儿是天才”的巨大喜悦和自豪中,连带着看暴君老板那张冷脸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宇文烬似乎也对儿子的“早慧”颇为满意,来锦华宫的次数更勤了些,逗弄孩子的时间也更长了。他依旧话不多,但那份专注和隐隐的期待,连林潇潇都能感觉到。
【啧啧,】
【老板这是尝到甜头了?】
【等着崽崽再说出点惊人之语?】
【可惜崽崽还是个宝宝,】
【词汇量有限啊。】
【总不能指望他下一秒就背《三字经》吧?】
【不过……】
【多听多学总是好的。】
【说不定耳濡目染,】
【真能成个小神童呢?】
这日午后,宇文烬难得清闲,批完奏折便直接来了锦华宫。殿内暖意融融,两个孩子刚睡醒,精神头正好。小公主被乳母抱着,安静地玩着一个布艺摇铃。大皇子则被宇文烬抱在怀里,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许是今日阳光太好,宇文烬的心情似乎也不错,他难得有兴致,指着窗外飞过的鸟儿,对怀中的儿子低声道:“看,鸟。”
大皇子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顺着父皇的手指望去,小嘴巴无意识地动了动,发出“啊……啊”的声音。
林潇潇坐在一旁,一边缝着小公主的一件兜肚,一边偷偷观察着这“父慈子孝”的画面,心里习惯性地开始吐槽:
【哦豁!】
【老板今天居然主动教学了?】
【从单字教学开始?】
【下一步是不是要教‘父皇’了?】
【不过……】
【指望半岁娃叫爹是不是有点早?】
【唉,当皇帝也挺不容易的,】
【教儿子说话还得亲自上阵。】
【这要是在现代,】
【估计得买一堆早教机、点读笔。】
【哪像现在,全靠人工智能——亲爹牌点读机,哪里不会点哪里。】
【就是这‘点读机’的制冷效果有点强,】
【希望别冻着我崽。】
她这边天马行空地想着,目光落在宇文烬那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夕阳的金光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即使此刻抱着孩子,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也并未消减多少。
【不过话说回来,】
【老板这张脸,】
【确实是帅得惨绝人寰。】
【就是气场太强,】
【跟移动冰山似的。】
【要是放在我们公司,】
【绝对是那种能让全部门女员工疯狂舔屏,】
【但又没人敢靠近搭讪的顶级钻石王老五。】
【简称:老板。】
她心里正嘀咕着“老板”这个称呼,觉得无比贴切。就在这时,被宇文烬抱在怀里的大皇子,似乎对父皇身上龙袍的刺绣产生了兴趣,伸出小胖手去抓那金线绣成的龙纹,小嘴里咿咿呀呀。
宇文烬低头看着儿子,耐心地任由他抓挠。殿内一时安静,只有小公主摇铃的轻微声响和林潇潇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忽然,大皇子抬起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望向宇文烬,小脸上露出一种模仿的神情。他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小眉头微微皱着,然后,在所有人都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个清晰无比、奶声奶气,却让林潇潇魂飞魄散的词,从他粉嫩的小嘴里蹦了出来:
“老……板……”
声音不大,甚至带着婴儿学语特有的含糊和拖长音调。
但那个词,那个林潇潇只在内心疯狂吐槽时才会用的、对这个时代而言绝对惊世骇俗的称呼——“老板”,就这么突兀地、清晰地,回荡在了安静的宫殿里。
“啪嗒!”
林潇潇手中的针线活直接掉在了地上。她整个人如同被一道九天玄雷劈中,瞬间石化,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连呼吸都停滞了!
【!!!】
【我……我听到了什么?!】
【老……老板?!】
【崽!】
【我的亲崽啊!】
【你你你……你喊了什么?!】
【你怎么会说出这两个字?!】
【这这这……这不可能!】
【我从来没教过你这个啊!】
【我都是在心里想的啊!】
【难道……】
【难道他能听到我的心声?!】
【不对不对!】
【半岁孩子怎么可能听懂心声?】
【是学舌!】
【一定是学舌!】
【他肯定是无意识模仿了我平时……】
【可我从来没说出过口啊!】
【完了完了!】
【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我做梦说梦话了?!】
【还是我无意识嘀咕出来了?!】
【天要亡我!】
【这下彻底完蛋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将林潇浇了个透心凉!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手脚冰凉,连牙齿都在打颤。她猛地抬头,惊恐万分地看向宇文烬。
果然!
宇文烬在听到那两个字的一瞬间,抱着孩子的双臂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缓缓低下头,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骤然收缩,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牢牢锁定了怀中一脸无辜、甚至还带着点小得意的儿子。那眼神,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审视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
整个内殿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时间停滞,落针可闻。
乳母和小翠等人也惊呆了,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茫然和不知所措。“老板”?这是什么称呼?她们从未听过,更不明白大皇子为何会突然说出这个词。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有三息之久。
林潇潇的大脑疯狂运转,试图寻找一线生机:
【怎么办怎么办?!】
【解释?】
【怎么解释?】
【说孩子胡言乱语?】
【可说胡话怎么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词?】
【说是祥瑞?吉兆?】
【狗屁!哪个祥瑞会叫皇帝‘老板’?!】
【这不是找死吗?!】
【冷静!林潇潇!冷静!】
【快想个理由!】
【任何理由都行!】
【对了!】
【就说……就说是我家乡的土话!】
【对!土话!】
‘老板’是……是老家对长辈或者……或者对有本事的人的尊称!】
【没错!就是这样!】
【虽然牵强,但总比暴露心声强!】
就在林潇潇绞尽脑汁准备开口补救时,宇文烬却先一步有了动作。他并没有如林潇潇预想的那般立刻震怒或质问,而是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越过怀中懵懂的儿子,精准地投向了脸色惨白、浑身僵硬的林潇潇。
他的目光深沉难辨,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震惊、疑惑、审视,甚至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了然?
他并没有立刻发作,只是用那种极具压迫感的眼神,静静地看了林潇潇片刻,直看得她头皮发麻,几乎要瘫软在地。
然后,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怀中的儿子,伸出修长的手指,极轻地碰了碰儿子软乎乎的脸颊,语气平静得近乎诡异,听不出丝毫喜怒:
“哦?老板?”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一种冰冷的玩味,让林潇潇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大皇子似乎完全没感觉到周围诡异的气氛,被父皇碰了脸颊,还以为是在逗他玩,高兴地又“啊”了一声,小手继续去抓龙袍。
林潇潇:“!!!”
【他说话了!】
【他重复了!】
【他还用那种语气!】
【完了完了!】
【他肯定起疑了!】
【暴君多疑是人设啊!】
【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崽啊崽,你可把你娘坑惨了!】
内殿的气氛,降至冰点。一场因婴儿无意识学舌而引发的、足以掀翻林潇潇老底的危机,骤然降临!